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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裡坐了會兒,就往東宮去。

皇帝和太后其實都會安排家宴,但是因為王府還有兩日宴席未完,所以這正宴還得延後,東宮裡的這場宴請不過是作為長兄的太子出於友愛而設下的簡宴。

宴席設在碧痕宮,入席之前徐瀅瞅了個空子把流銀找過來,問他窗花的事。

流銀遂就和盤托出:“……拿到手的時候小的都懵了,一匣子窗花全被蟲蛀的七零八落,爺很生氣,當場就說扔了,王爺也不高興,但大事當前,也沒人計較這個,就這麼用着府里備好的了。”

徐瀅聽完就沉默了。

程淑穎看着不像那不知輕重的,既然是親手剪的窗花,又怎麼會那麼隨意待之?退一步說,就算她是成心的,她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她添的可是宋澈的堵,再者這事必然會穿幫的,就算是故意,未免也太兒戲了。

而她既然曾請萬夫人代交,那問題莫非出在萬夫人身上?

不是不可能。

手段看似小兒科,但想的卻是長遠。太后本就有意要指程淑穎給宋澈,宋澈把她的心意給扔了,若換作是徐瀅自己也指不定生氣,再想歪點把努力轉移到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方才她那句宋澈要因她而把人得罪光,不就是這意思么?

萬夫人這是借宋澈扔窗花這事來挑撥程淑穎對她的敵意,而後再挑動太后對他們這樁婚事的不滿之意,她雖是世子妃,可程淑穎有太后撐着,跟她對着干,等着揪她小辮子的膽子還是有的。

好在這丫頭不是個奸滑的,不然生出多少事來。

不過即便不奸滑,眼下這彎卻也不那麼好轉。

畢竟她只有宋澈這麼一個表哥,宋澈這輩子也只成一次親,窗花說扔就扔。連彌補的機會也沒有。

席間徐瀅與程淑穎對坐。席散時大夥挪到西暖閣里吃茶。趁太子妃前去更衣,她就挪到程淑穎這邊坐下,笑望着她說道:“聽說穎妹妹原先送過一匣子窗花到王府?”

程淑穎哼了聲,輕抿着碧螺春。不理她。

徐瀅又說道:“我還聽說這窗花是交給萬夫人的。”

程淑穎瞥着她,繃著個臉背轉了身去。

徐瀅又繞到她前面坐下,仍舊笑微微地:“但我卻是直到剛才才知道這回事。

“我也覺得好奇怪,穎妹妹送給我們世子的心意,必然是恨不能給他全世界最好的。怎麼會放了幾日就生出一窩蛀蟲來呢?更蹊蹺的是,庫房裡什麼都沒壞,偏偏就只有那匣子窗花被蛀了,妹妹猜測是什麼緣故?”

“蛀蟲?”程淑穎皺眉瞪她:“你胡說什麼?”

徐瀅但笑不語。

她屏息了一陣,腰背不覺僵直:“我拿過去的窗花可是好好的!每一張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而且那木匣子也是從來沒用過的新匣子,怎麼可能會有蛀蟲!”

“聽說是掉落在裡頭的點心屑招來的。”徐瀅挑眉解答。

“不可能!”她騰地站起來,“我怎麼可能會落下點心屑在裡頭!”她怒視着徐瀅,直覺是她在說謊。可是瞪了片刻她忽然眉頭又動了動,——不對,方才她提到萬夫人。難道她的意思是說萬夫人在這中間做了什麼手腳?

“那個萬氏,是什麼時候給表哥的?”她眉頭皺頭,提到萬夫人的時候帶點本能的鄙夷。

徐瀅眉眼微頓,說道:“流銀說是前日里。”

她是廿五拿去王府的,前日廿八,三四日時間足夠她動手腳了。這個萬氏!

“我去找她!”

她拔腿就往外走。

徐瀅像是早防着她這麼樣,一伸手便將她拉住:“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她會認帳?”

她氣得滿臉通紅。

徐瀅放了手,悠然道:“她可是常山王的生母,王府的側妃並不是一個外人能夠隨意動得了的。你若為著這麼點事去質問我們府里郡王爺的生母。那掃的可是王爺的臉面,到時候她壓根都不必出面,王爺就能讓令尊令堂把你給領回去。那可真叫得不償失。”

這萬氏之所以有這麼大膽子,無非就是因為這件事小到不能再小。一來端親王不會把它當件事來對待,二來是吃定程淑穎去算帳也討不着什麼好。

“那我就讓她這麼白白欺負嗎!”程淑穎氣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可是她花了幾個月時間精心剪出來的,宋澈扔了那好歹是她表哥,那萬氏又是什麼東西?她憑什麼這麼糟踏了她的心意!

“當然不能。她糟踏的不光是妹妹的心意,還是往世子和我的婚事上添晦氣。這麼嚴重的事情,怎麼能夠就這麼算了?”徐瀅擲地有聲地。說完立刻又笑眯眯望着她,“妹妹要是信我,不如我幫你出氣呀?”

程淑穎緊繃著臉不語。

王府里還有客人,新婚夫婦在東宮裡用過茶飯之後就告辭回府了。

萬夫人對徐瀅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聽說宮裡平平靜靜也沒說什麼。太后是個有見識的人,也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一雙養子,她不會輕易排斥一個人,在徐瀅沒有表現出讓她反感的行為之前,她會付諸善意是必然的。

她等徐瀅他們上承運殿見過端親王后才去往前殿。

徐瀅這裡回了榮昌宮,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把宋澈按坐在榻沿上。

宋澈還沉浸在昨夜的銷魂美景之中,一天下來一雙眼就跟粘在了她臉上似的,見她這麼樣以為她又要毛手毛腳,連忙指着窗口道:“還沒天黑。”雖然他也很期待那些羞羞的事情沒錯,但大白天的就這樣很難進入狀況。

“想哪兒去了?”徐瀅拍拍他臉蛋說道:“知道穎姐兒那匣被蟲蛀的窗花怎麼回事嗎?”

宋澈訥住。

徐瀅便把來龍去脈跟他說了,“你這個庶母恐怕是為著上回我告她的狀而想治治我。我可不能讓她拿捏住。”

“她好大的狗膽!”宋澈聽到半路已經暴跳如雷,直到聽完哪裡還按捺得住,立刻拍桌子跳起來:“你等着,我去收拾她!”

“站住!”徐瀅拉長音喚住他,板著臉走到他面前,“你去收拾她,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說完她忽而笑了笑,瞄着他道:“殺雞焉用牛刀,今兒夜裡,你給我叫大聲點便是。”

宋澈臉騰地就紅了。

那樣不好吧?外頭有宮人和侍衛們聽着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