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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淑穎院子里已經有了不少人,太后身邊的女官芸茼在,冀北侯夫人在,冀北侯夫人的侄女沈曼也在。

程筠才進了門,就聽沈曼正勸說著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別哭了,仔細哭腫了眼。”

程淑穎抽泣道:“人家從小就跟表哥在一起玩兒,怎麼突然間就冒出個未婚妻出來了?原先姑姑也沒有說過。”

沈曼摟着她嘆氣。

眾人也都有些無語。皇帝跟端親王那主意旁人看着挺真,可跟宮裡頭熟的又有幾個看不出來他們哥倆的心思?太后必然也知道,不過是裝糊塗罷了。母子仨兒都撕不破這臉,比的就是個心眼而已。

再說宋澈那人雖是往程家來的多,但都是跟程筠程笙在一處,跟程淑穎相處的時間乃是極少的,要照太后說的是青梅竹馬,也着實牽強。

程筠在門口站了片刻,凝眉走近道:“你們是說,澈兒那皇榜上的人,找到了?”

冀北侯夫人看了眼一旁的芸茼,嘆道:“皇上說是有線索了,不過是沒具體找到其人而已。皇上都已經來跟太后說了,那必然就是差不多了。”

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真要做什麼誰還攔得住?不過就是因為他這份孝心,以及太后對程家前途的這份憂心所以才會對上罷了。

程筠皺眉沉吟片刻,轉身回到廊下。

隔片刻,他又揚手招來鄭際:“去中軍營看看。”

宋澈被端親王帶來的消息轟炸得整個上晌,不,一整天都處在亢奮之中。

他頂着張紅撲撲的臉見完了兵部的人,又去見吳國公,見完吳國公又去見太子,見完太子又回來見小吏們,這一路平白招來了許多震驚側目,於是所有人都欣賞了一下紅臉獅子的模樣,而小吏們在公事房裡也差點把屋頂都討論飛了。

“宋僉事這麼奇怪。跟吃了春藥一樣,會不會跟徐鏞有關?”

“徐鏞都回王爺那兒去了,怎麼會跟他有關? 而且一大早徐鏞過來他連瞧都沒瞧過他幾眼,不可能的。我看倒像是昨夜才被女人開了苞。”

“胡說胡說。他都滿十八了,怎麼可能還沒開苞?”

……

隔壁的宋澈當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小吏們的口水刷滿全身。

他歪在房裡炕頭上,看哪裡都像春天。

乍聽到端親王把話說出來時,他心都快要蹦出來了,怎麼才剛剛感覺她沒那麼討厭。就要跟她許終生之願了呢?她又那麼狡猾,成了親不知道會不會經常捉弄他,好煩人。

他翻了個身躺着,不舒服,又翻了個身趴着,還是不舒服。

強按着心情吃了杯茶來看軍報,又覺得那心跳得如同膛里的火星子,讓人根本坐不下來。

正渾身不是滋味的時候衙役走進來:“大人,程家的小侯爺來了。”

他迅速回了神,清了下嗓子讓進。

程筠走進來。迎面看到他這張大紅臉,這雙洋溢着無限光採的眼睛,就在門檻內頓了頓。

面前的宋澈是他記事以來印象中最為神採風揚的他,這樣的他耀眼到就像顆閃亮的星星。

“你找我有事?”宋澈走過來,不但氣色極好,聲音也比往日清亮。

程筠微微一笑,緩步往他側廳里走去,“聽說那皇榜上的人已經找到了,本來我還在想要怎麼安慰你,現在看來。我該跟你道喜才是。”

他在客首坐下,抖開手上扇子搖起來。

宋澈有些不好意思,但這樣一來臉又更紅了,他咳嗽道:“有什麼好喜的。就是個婚約而已。”

程筠笑着:“這麼說來,你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不知道。”宋澈把臉撇向別處,但他又總覺得程筠目光一直灼着他,一直灼得他心慌意亂,不得不把頭轉過來,皺眉道:“你別問了。王爺交代過不讓說。”

程筠略為沉吟,點點頭,便就真的不問了。

但他卻又問道:“徐鏞呢?”

“他回王爺那兒去了。”只要不問婚約的事,宋澈張口就來。

“回去了?”程筠微頓。

“你找他有事?”宋澈又凝了凝眉。

程筠復又搖起扇子,收起眉眼裡那絲詫異,笑道:“沒事。”

徐鏞在端親王這裡一日下來,必然會面臨了不少窘況,雖然做足了準備,可原先跟徐瀅有過過節的那倆還是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背地裡又嘀咕了好半晌。好在端親王大多數時間把他帶在身邊,下晌又去了趟近差,這才算是把這日給應付了下來。

回府之後與徐瀅和楊氏有番交代自不必說。

端親王這裡回了府,寧夫人卻是已端着茶在殿外等候了。

等侍候着換了衣裳吃了茶,寧夫人道:“王爺最近為著皇榜的事心煩,妾身也着急,所以這裡又擇了幾個人選出來給王爺過目,不知道中也不中。”說著她從袖子里掏出張名單打開擺在桌上,含笑道:“這次不是人家找我,是我自己從各府夫人們處聽到記下的,王爺莫怪我多事。”

胡綿昨兒說這名單給弄不見了,她還急了,沒想到他才準備出門去尋寧泊然,這單子竟然又找到了。

人都是寧泊然夫婦物色的,她出門少,哪裡知道那麼多官戶閨秀?

端親王本來要回絕她的,但看她單子都拿了出來便就順勢瞄了眼,一看便就皺了眉頭:“禮部左侍郎的長女,不是早就嫁給順天府尹路家為長媳了么?”

寧夫人一頓,看過來:“不可能吧?王爺或者記錯?”

“怎麼會記錯?”端親王瞥着她,“年前本王才去吃的喜酒,路家的幺子還給我磕了頭呢”

寧夫人怔住。

端親王再往後看,眉頭皺得更是緊了,“鴻臚寺卿的長女上個月才生了個大胖小子,還是雲修代為去添的盆,你怎麼也給寫上來了”

寧夫人無語了

寧泊然不至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怎麼可能連這點消息都不知道

“王爺”

“你搞的什麼名堂”端親王站起來,怒不可遏,那單子直接甩過來:“合著澈兒不是你親生的你就能這麼埋汰他你這是沖他來還是沖我來呢?要不是我還記得,直接聽你的跑去把人家侍郎什麼的找過來怎麼辦?”

寧夫人立馬跪下,伏地不敢出聲。

“往後榮昌宮的事不須你操心”端親王氣悶地瞪了眼她,跨步走向門檻。

“可是我不操心誰操心呢?”寧夫人忽然在他身後抬了頭,“世子沒有了嫡母,如今萬姐姐又被禁足,王爺既讓妾身暫掌了這中饋之責,我便有替王爺憂解勞的責任。我若對榮昌宮不聞不問,難道太后回頭不會責問我嗎?”

端親王在門下停了腳,片刻後迴轉身來,“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讓萬氏出來好了。”

說完他也不再看她,徑直下了廡廊。

寧夫人抿緊唇望着他背影,一張臉挫成了菜色。

程筠回到府里,沒有再去程淑穎那邊,甚至連冀北侯夫人處也沒去,只在二門內遇見沈曼,跟她打了個招呼就回了房。

窗前默立了一陣,他把鄭際又叫進來:“投個帖子去徐家,”說到這裡他頓住,指着鄭際的手也頹下來,“算了。”

他已經明白了,也就無謂再投什麼帖子見面。

宋澈不擅說謊,也不擅藏心事,端親王所找到的那個皇榜上的人,他已經猜到了是誰。

鄭際走出去。他凝望着窗下那叢茂密的修竹,眉頭輕攏一攏,鋪開桌上畫紙,提筆描摹起來。

徐冰在床上躺了幾日,好歹被馮氏勸回來了。

嫁不成崔嘉,總算還是嫁給了崔韋,反正都是崔家的兒子,將來都有家產可分的,馮氏口裡是這麼說的。但心裡是不是,卻不得而知。崔韋到底是庶子,馮氏自己也是庶女,這中間的差別苦楚,哪裡是有個分家產的資格就能抹去的?

但事已至此,皇帝雖未指婚,徐少澤也不可能把她嫁給別的人,崔家也不可能不娶她,也就只好咽下這口氣。總而言之徐瀅沒落着什麼好,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上不得檯面的人跟三房結親,她將來好歹也是伯爺府的二少奶奶,總是比她這退過婚的要好些罷?

趁着下晌太陽不曬,便就帶着丫鬟到街上走了走。

回來才進角門,就見趕在她前面有個衣着甚體面的男子抱着個長錦盒去了三房。不由皺了眉頭,問門房道:“那是誰,往三房去做什麼?”

門房忙說道:“回姑娘的話,那是程家小侯爺身邊的親隨,來拜訪我們大爺的。”

程筠的人?徐冰心裡那口氣又往上吊了吊,程筠那麼樣的人物,連馮清秋都不甚放在眼裡,馮翮他們也未曾與他有什麼過密的交情,他怎麼會派人攜禮拜訪徐鏞?

想想馮清秋在程家受徐鏞輕侮時,程筠言語已有袒護,這才使得馮清秋火冒三丈回過頭來打了她。後來在柳堤上程筠也曾出面替徐鏞說話,當時還以為程筠是看在宋澈的面上才如此,如今看來,難道徐鏞還真入了程筠的眼不成?

正琢磨着,門裡人影一動,先前進去的人又出了來,果然是程筠的心腹鄭際。

徐鏞親自送到了門下,鄭際居然還向他客氣至極地深施了個禮。

昨晚把大綱重新整理了一遍,所以早上發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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