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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才走近皇極宮,季頌賢掀帘子瞧了一眼,就見外頭已經停了許多家大臣家眷的車輛,季頌賢對車夫道:“你去瞧瞧老夫人的車在哪?”

那車夫應了一聲,趕着車上前,不一會兒便停了下來,季頌賢再一瞧,便看到自家的馬車,又瞧見伍氏掀車簾朝她朝手,雪玉下車,扶住季頌賢,季頌賢下了車沒有停留就鑽進伍氏馬車內。

進去之後就見伍氏穿着一身素衣,頭上戴了一朵白色絹花,勒了淺藍的抹額,臉上也沒有着脂米分,整個人顯的乾淨整齊。

“快過來坐。”伍氏招呼她一聲,季頌賢立時笑着坐在伍氏身旁:“這樣大冷的天娘怎麼也來了?小心着了涼,倒不如叫嫂子來好。”

“你嫂子也來了。”伍氏笑道:“只沒有跟我一輛車罷了。”

伍氏拍拍季頌賢的手:“我身體好着呢,你莫擔心,總歸是太后這一去也是一件大事,我不來瞧瞧心裡總不安穩。”

季頌賢點頭表示明白,太后故去確實是大事,誰知道宮中哭喪會發生什麼事呢,還是瞧着些比較安穩。

伍氏又問季頌賢:“你可好?姑爺也好?”

“好着呢。”季頌賢一笑,拍拍自己的臉:“娘沒瞧見我都胖了么,我們家人口簡單,上沒公婆下沒妯娌,相公又由着我的性子來,把家裡交給我胡亂折騰,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自然舒心的緊。”

“這就好。”伍氏一聽也是極高興的,拉着季頌賢又說一會兒話,這時侯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口,季頌賢和伍氏下車,娘兩個一處進了宮。

季頌賢進宮想了一時便拉着伍氏先去尋佘皇后,只去了坤寧宮卻被告之佘皇后正忙着太后喪事,如今竟是不在,如此,季頌賢和伍氏只得去了仁壽宮。

高太后已經裝裹上了。放在紅漆金絲楠木的棺材裡頭,因怕屍首敗壞,仁壽宮也沒有點火盆,更沒有暖爐之屋。一進去就覺得一陣清冷。

季頌賢暗想幸好穿的厚實,不然非得給凍壞了,她又緊拉着伍氏的手,摸摸伍氏身上的衣裳,發現穿的也很厚實。裡頭穿了新棉的棉衣,外頭又穿了小毛的褂子,倒是凍不着的,這才安心。

因季頌賢是郡主,只排在公主後頭,而伍氏身為相府夫人,哭靈的位子也十分靠前,娘倆個倒是幾乎挨着的,季頌賢覺得這樣很好,起碼她能照顧伍氏一些。

再瞧的時候。前頭高陽公主、平陽公主、襄陽公主、晉陽公主幾位俱已齊全,都坐在草墊上哀哀而哭,只晉陽公主倒是真在哭,襄陽公主幾個怕也只是個面子情,裝模做樣一番罷了。

尤其是襄陽公主,恐怕襄陽公主早已知道高太后與她親母之間的齷齪,哭的時候也不過有些聲音,眼中竟一滴淚都沒有的。

再旁邊有陛下的一些嬪妃也跟着哭靈,這些嬪妃哭的極具美感,當真是梨花帶雨。露打杏枝,十分的耐看。

季頌賢也不願意做這面子情,更不願意十分給高太后哭靈,不過做個樣子。將自己淹於人群中,微垂着頭以手掩面罷了。

伍氏大約也是這般想的,竟與季頌賢姿態差不了多少。

晉陽公主高哭幾聲,一時瘋魔了一般撲到棺材上,大喊大叫着:“母后,母后。您怎麼就這麼去了,您……疼煞兒臣也,母后一直疼愛兒臣,兒臣還未盡幾分孝意,卻不想母后就這麼沒了,您一去,叫兒臣如何是好?”

她一行哭,一行拿頭撞棺木,瞧起來當真是十分的痛哭,帶的靈堂上好幾位曾被高太后關照過的夫人也跟着哭了起來。

襄陽公主咬牙,指着晉陽大聲道:“來人,將晉陽公主帶過來,母后即已去了,她這樣攪的母后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立時就有幾個侍女過來拉扯晉陽公主,晉陽公主幾巴掌將她們打退,使勁巴着棺材哭的極為凄苦。

只襄陽公主似是氣着了,咬牙切齒道:“成何體統,晉陽你還不過來。”

晉陽公主回頭看了襄陽公主一眼,眼中淚水滴滴滾落:“母后都去了,我再見不着母后了,我哭上一場姐姐難道都不許么?顯見得你不是母后生的,與母后只是不親。”

這一句話將襄陽公主幾乎氣個倒仰,甩手道:“罷,你愛丟人現眼我管不着,你哭你的。”

晉陽公主跪着使勁哭,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她一行哭一行道:“母后撫養幾位公主長大,又養大陛下,這些年替陛下安穩朝綱功不可沒,可是又有幾人念母后的好,有人分明幾乎快氣死母后,可陛下什麼話都沒說,便是母后這一去,還縱容氣死母后的人在靈堂上噁心母后。”

季頌賢聽的心裡咯噔一聲,實在知道晉陽公主指的怕是她了。

晉陽公主哭完了,眼中多了幾分陰狠,起身就朝季頌賢走過去,分開人群,她幾步到了季頌賢跟前,指着季頌賢哭道:“賤人,都是你氣死我母后的,今日我要叫你為母后償命。”

季頌賢抬頭看看晉陽公主,並不辯解。

晉陽公主似是更得了趣,罵的越發的狠了,襄陽公主看不過眼過來拉她,一邊拉一邊道:“大鬧靈堂,這便是你的孝順么?”

只晉陽公主哪裡肯依,險些和襄陽公主撕打起來。

季頌賢微微抬頭冷笑一聲,口中輕飄飄道:“公主莫忘了被雷劈的滋味?”

一句話,將暴怒中的晉陽公主止住,雖然她不再哭罵了,然還是扔下一句狠話:“你早晚要遭報應。”

“公主還沒遭報應呢,我如何也比不過公主您的。”季頌賢不軟不硬的來了一句,又低頭不語。

襄陽公主趁此時機趕緊將晉陽公主拉走安撫。

待過了一會兒,季頌賢便去尋佘皇后,只說自己身體不適要提前出宮回家,佘皇后立時便准了,同時,伍氏也告了假,佘皇后也同樣准允。

待回家去後,季頌賢便換了衣裳上床睡覺,踏踏實實的睡了一晚上覺,第二日早起便帶了丫頭去盛臘八粥。

將那粥用青花大瓷碗盛出來,每一碗上又撒了些許各色的水果丁,再放了一朵紅蘿卜雕的花,裝點的十分漂亮,又拿了許多食盒過來,裡頭已然裝好了點心,季頌賢親手將粥放進食盒中,打發人去各家相送。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有牛家、盧家、季家等好幾家家人上門送粥。

季頌賢叫人接了粥,又給送粥的人打賞,便將各家的粥拿過來品評,繞樑和雪玉幾個也在旁邊湊趣,一時從粥的品相還有味道說起,洋洋洒洒都說了一大篇,最終便是自家的粥熬的最好的,裝點的也比別家漂亮,這回肯定能驚艷一大幫子人。

季頌賢笑着只說她們臉皮子厚,這樣自賣自誇,實是不知羞的,一句話說的好些人都笑了。

旁人家得了成家的粥倒都誇好心思,好手藝,只季家得了粥,伍氏嘗了之後倒是有些哀傷,許久之後才嘆道:“到底是嫁了人的,不如在家做姑娘時候,很是能費心了。”

季頌賢在宮中得了沒趣,臘八這日也沒去,宮中也沒說什麼,其後幾日她就在家裡窩着和丫頭說笑,一日都沒去哭靈。

反正她和高太后關係也不怎的,再加上晉陽公主的鬧騰,她做什麼去自討沒趣。

再者,季頌賢也知道陛下如今心中對高太后是有恨意的,就是她不去宮中哭靈,陛下也不會怪責的。

果然,其後好幾家的誥命報了身體不適,慶豐帝都派人探視,又說雖然太后故去事體極大,本該舉國同哀,然則如今年根底下,再加上十冬臘月實在不便,他不忍叫各家夫人再添病症,允許年紀大的誥命不來送靈。

如此一來,好些人都誇慶豐帝宅心仁厚,很有一番仁君風度。

季頌賢卻十分好笑,心說若是慶豐帝親娘死了,你再瞧他有沒有仁君風度吧。

雖說如此,只到底便宜了季頌賢的,她也樂的在家裡自在舒服。

又過幾日,終是將高太后靈駕送走,宮中也撤了白縵,各大臣家裡也都將白布撤去,金陵城中一時也恢復了往日熱鬧景象。

然就在這個時候,慶豐帝下旨說明高太后非他親母,他的親母另有其人,現如今已然尋到他的親母李夫人,李夫人這麼些年吃盡苦頭,他也沒有盡到人子本份,如今實該將李夫人接進宮中奉養終老。

這旨意一下來,好些人都在心裡說人走茶涼。

高太后還活着的時候,慶豐帝可不敢如此,絲毫不敢說什麼他親母已然尋到的事情,只高太后前腳剛走,後腳他就將李夫人接進宮中來,說實話,這本該是應當應份的,可這事做出來,到底有些小氣了。

因着這件事情,晉陽公主又去宮中鬧騰一場,這一回惹惱了慶豐帝,慶豐帝下了旨,無旨不準叫晉陽公主進宮,又派人去成國公府看守晉陽公主,將她幾乎禁足。

為著這件事情,成國公對晉陽公主很有意見,成平安也不幫她說話,聽說,晉陽公主的日子很是難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