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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沒甩開。”

“現在四點,天快亮了。”

摸出懷錶,再度合之後,為首的蒙面漢子下令道,“那稱一下‘羽林衛’的斤兩!”

“是!”

“都有!換弓。”

“墩兒!”

打了個唿哨,穿梭在林間田野的馬匹都安定了下來,依託一個土包,一隊騎士下了馬來,換了步弓。或站或半跪,在土包方早早地等候着。

另外一隊飛快地喝水吃東西,還有兩人忙不迭地給馬匹拍打腿腳,揉搓着脖頸背脊,水囊解開又給騎乘的一隊馬補充了水份。

騰騰騰騰的馬蹄聲猶如波濤,明明人數也不多,但“羽林衛”的騎士總有一種氣勢,這種常年訓練而產生的節奏,進入人的耳朵里,自然而然地變成了“聲威”二字。

“來了。”

“吃好了。”

“天開始發白。”

“都有!”

土包下方,錯落有致分布着幾個樁頭,樁頭之間用繩索捆紮,挖陷馬坑是來不及的,但布置這種簡易的絆馬索,效率極高。

騰騰騰騰……

地面開始抖動,全身都是黑衣的羽林衛並沒有具裝甲騎,也是輕騎追殺。

快要接近土包的時候,羽林衛明顯減速,馬蹄聲開始雜亂起來,到絆馬索前方時,已經明顯只是普通的行走。

“嘖。”

不耐煩地咂咂嘴,打首的蒙面漢子抬了抬手:“弓手射住陣腳。”

“是。”只見一個蒙面漢子走了出來,略微看了一眼前往的羽林衛,弓弦拉滿,立刻是射了一箭出去。

咻的一下,箭矢飛行一段距離,並沒有射羽林衛的人。

不過蒙面首領看了一眼,竟是滿意地點點頭:“都有!射!”

“是。”

一隊人兩排隨意地射箭,步弓距離遠,只射了一輪,有羽林衛的人馬箭。

只是全身漆黑的羽林衛也沒有慌亂,為首騎士揚了揚手的馬刀,指着不遠處的土包,遠遠地說了什麼,很快羽林衛的騎士立刻散開,像一群北歸南來的大雁,直接沖了過來。

嘀——

急促的哨聲響起,林間早吃喝好馬的騎士都是換了兵器換了馬。佩刀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安裝在了一根長桿。

於是從林間策馬小跑出來的騎士,手都有一桿“長矛”,緩緩地朝着突破推進。

騰騰騰騰……

衝鋒的距離已經有了,馬速可能沒有提高到頂點,但速度已經有了。

一個騎士一旦衝起來,往往有一股不可阻擋的威勢。

哪怕隔着一個土包,羽林衛的人都感覺到了異樣,毫無疑問,對面也有騎兵。而且難料高低,畢竟,他們一人雙馬一路追擊,從鴻臚水一路交擊到現在,都疲憊到了極點。

雙方騎兵衝起來之後,和胡騎那種一旦狂奔之後大吼大叫不同,兩邊除了馬蹄聲,半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地面的小石子都在跳動,一條倒霉的赤練蛇運氣不佳,還沒來得及鑽入草叢,被馬蹄直接踩死,吧唧一下成了爛肉。

這光景,除了馬蹄聲,連凌晨最後的一點蛙鳴都消失不見。

整個夏天最涼爽的時刻,大概是這個時間段,然而雙方騎兵的眉角,早一片汗水。

“嗯?!”

羽林衛的陣型沒有亂,但是當看到對方明晃晃的“長矛”已經朝前架好的時候,羽林衛的騎兵立刻傳來哨聲,陣型立刻從兩翼散開,兜圈子一樣繞了圓。

“呵啊!”

終於,這一刻手持“長矛”的騎兵們發出了呼吼聲。

形勢立刻發生了逆轉,追擊的人變成了黑衣人,而羽林衛的騎兵則是黑着臉瘋狂逃竄。

嘀嘀嘀嘀——

急促的哨聲響起,追擊並不遠,消耗了羽林衛人馬的體力之後,黑衣人騎兵立刻調轉馬頭。

“校尉!”

一個羽林衛什長喘着粗氣,有些狼狽地到了軍官跟前,“還追嗎?”

“呼……不必了。”

軍官臉色很難看,有些凝重,沉聲道,“馬力不夠了,他們馬多,而且還有後備。我們跑死了馬,也是死路一條。”

“校尉,看着像是青海軍。”

“那可不一定。”

看了一眼什長,軍官搖搖頭,“報吧,這次怕是要認罰了。緊趕慢趕,他娘的居然連夜動手,當真膽大包天。”

“弘農縣咱們還回去嗎?”

“峰這時候應該已經從潼關出發,白天不是我們的事情,回西京復命吧。”

“是。”

雖然軍官看去很是鎮定,但內心卻是後怕,這幫黑衣人,剛才打的主意,怕不是想全殲他們這幫人。

羽林衛的人都敢殺,這何止是膽大包天……

“可惜了,對面是個好手,應該帶過兵,不是敦煌宮是都護府。”

“五哥,羽林衛的人,本沒那麼容易殺。”

“又不是沒殺過,都是人,一個腦袋一根卵。”

被稱作“五哥”頭領淡然地回了一句,卻讓手底下的弟兄都是身軀一震。

這話信息量很大啊。

東方終於天空光亮起來,黃河南岸,彷彿沒有過一場算計衝殺。唯有小土包兩邊的密集馬蹄印,還有陽光下孤零零的絆馬索,才顯露出之前發生過的驚心動魄。

早六點,弘農縣亂成一鍋粥,縣令帶着一眾幕僚走了個過場,此事已經不是弘農縣令可以接手的。

連虢州方面也只能從旁協助,實際接手的,是西京特派刑部大佬,還有內府緊急派過來的一個太監。

這個太監身份有點特殊,在蘇州市舶大使那裡當過差,加封太監是因為累遷到海鎮做鎮守。

內府派他過來,不是看他的破案能力,而是看他在江東的人脈關係。

誰叫楊宅那死了人的房間,牆壁血淋淋的一行字,簡直是撲面而來的正反兩個耳光。

“殺人者,江東張滄也……”

看着牆壁已經幹了而且發腥的血字,刑部官員一言不發,來得時候他了解到一些事情,如說這個“江東張滄”,其實在西京,在長安城內,還面聖過。

而刑部之前處理的案件,是這個“江東張滄”在弘農以東遭受襲擊一案。

“入娘的!”

好半天,掃了一眼已經用布蓋起來的兩具無頭屍體,刑部官員罵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