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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保時捷最後的目的地是城北的一個小區,小區里都是私人別墅,看得出來這裡是富人們的聚集區,戚路乘坐的那輛出租車被值勤的保安客氣地擋在了大門外。

這可難不倒戚路,他付了車費後就下車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見四周無人就利用夜色做掩護輕身翻過小區的院牆,然後鎮定自若地走在小區的街道上,開始尋找許鏡橋乘坐的那輛保時捷。

此刻戚路的心裡已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許鏡橋的真實身份。不過是幾個小時的工夫,許鏡橋給他的形象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終於讓戚路看到了那輛豪華轎車,恰在這時許鏡橋也從車上下來了,隨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名中年婦女,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名牌,臉上風韻猶存。

這中年美婦挽着許鏡橋的手,走進了面前那幢洋氣的三層樓別墅。不一會兒,二樓的一間卧室里的燈光就亮了起來。

他們是母子嗎?這裡就是許鏡橋的家?戚路滿腦子疑問,他悄悄地來到別墅樓下,眼睛朝別墅周圍掃了一眼,確定沒有行人經過後,就深吸一口氣,從內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把萬能/鑰匙。

說是萬能/鑰匙,不過是老吳用鐵絲製作的一個類似於鉤子的簡易工具。別小看了這東西,實際上挺管用。戚路把它插進大門的鎖孔內,搗鼓了那麼幾下,防盜門就被他輕易打開了,戚路閃身進了屋內,又把大門輕掩好。

一樓的大廳內靜悄悄的,看來別墅里就只有許鏡橋和那中年美婦。藉著二樓透下來的微弱光芒和窗外折射進來的星點月光,戚路摸黑上了二樓。

二樓的客廳內沒有開燈,只有那間卧室的門是虛掩着,燈光從裡面映射出來,戚路看到自己的影子狹長的如同光禿禿的電線杆般筆直。

戚路輕咽了一口唾沫,悄身來到門前,眼睛順着門縫看到許鏡橋和那中年美婦正坐在床頭邊竊竊私語。

只聽那中年美婦說:“別傷心了,現在的女孩都現實的很。”

許鏡橋低垂着頭,半天沒有作聲。

那婦人還在絮絮叨叨地勸慰着,肥手在輕撫着他的滿頭黑髮。許鏡橋似乎有些厭煩,把頭一擺,婦人的手就滑落到肩膀上。

可那婦人並不甘心,手又如蛇般貼了上來,許鏡橋騰地站起身來。婦人倒沒什麼,卻把門外偷聽的戚路嚇了一跳,以為許鏡橋要出來,趕緊將身閃進了側邊的衛生間里。

哪知只是一場虛驚,許鏡橋並沒有出來。戚路暗罵道:“你還真是公子哥脾氣,怪不得戒指都不願意要了。反正這玩意也值不了幾個錢,我還是把它交給老吳換幾瓶酒得了。”

戚路沉下心來又伏到門口偷看屋內的動靜,哪知後面的畫風突變。

只見那婦人如狗皮膏藥一樣將身貼在許鏡橋的肩膀上說:“分了也好,以後你可以經常來這裡陪我呢。”

說這話時,婦人的頭正側對着門口這邊,戚路驚訝地發現她竟媚眼如絲地瞅着許鏡橋。

事態正朝着令戚路更加震驚的方面發展,這婦人的手如蛇似的纏繞着許鏡橋的頸脖,嘴唇已在輕吻他的臉頰。

這可不是正常母子應有的親昵舉動,戚路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猜測實在是錯的太離譜。

“你今天有事找我?”許鏡橋冷冷地發話了,身體在抗拒中年美婦的騷擾。

“自從你跟了那小妖精,我現在想見你一面都很困難,不是今天扯個由頭,你是不是又不想見我?”

“無論我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想在和你糾纏在一起!”

中年美婦的身子又貼了過來,滾燙的吻也開始緩緩下移。許鏡橋頓時像被放入油鍋的魚,一下弓起了身。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結束了,我要過正常的生活!”許鏡橋像是鼓足了勇氣,他的聲音無形中高了八度。“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見許鏡橋已轉身,戚路生怕被他察覺,趕緊退回到衛生間里躲了起來。

這時戚路才明白,原來這是個不倫戀,許鏡橋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戚路不禁為那個女孩感到萬幸,要是把終生託付到這樣的男人身上,不知道以後會生出多少事端。

“我不讓你走!”卧室里似乎傳來嘈雜的扯拉聲,戚路很想去看個究竟,但還是忍住了。

“都是你,是你害的小娟離開我!”許鏡橋的情緒顯得很激動。

緊跟着門“砰”的一聲被許鏡橋推開了,他頭也不回的打開了大門,臨走前丟下了最後一句話:“去找別的男人吧,從現在開始,我要過自己的生活!”

“好,你走!那個死老頭比你有的是錢,比你優秀的男人也多的是,你個窮光蛋遲早會得到報應!”

回答中年美婦的只是一聲無情的關門聲,剩下她在屋裡不停地咒罵著許鏡橋,時不時還夾雜着幾聲桀桀哀號。

最後終於沒了聲息,戚路探出頭來查看客廳的動靜,發現那中年婦人呆坐在地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看來不能從大門出去了,戚路打量了一下衛生間的環境,就輕推開窗戶翻了出去,順着下水管道爬出了這幢別墅。

落地後,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就按原路翻出了圍牆,準備返回旅館和丁曉嵐會合。

誰知等了半天也沒能攔到一輛出租,無聊的戚路只好抽煙解悶。

“帥哥,能給我一根煙抽嗎?”

身後傳來了溫柔的女子問話聲,戚路猛然一怔,因為他察覺到背後有股莫名而強大的力量在流動。

這是常人無法察覺的力量,它非常獨特,不像是鬼魂或妖物所散發出來的真氣,更近似於神的氣息,但又有所不同。

戚路明白今夜不會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他按捺住心緒,強作鎮定的從煙盒中掏出一根香煙,頭也不回的向後遞了過去。

感覺到煙被一隻玉手接走了,戚路聞到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怎麼回事,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初次去老街殯儀館查看案情時碰到梁雪的情景。

那時天也如這般的黑,這個女聲和梁雪的聲音一樣溫柔,柔到可以溶化與生俱來的警惕性。

那縷甜得要死的聲音又在他身後鶯語:“帥哥,你是不是經常偷窺別人的*?”

聽到這話,戚路頓時哭笑不得,他沒想到在跟蹤許鏡橋的同時,居然有人在背後跟蹤自己。

“唉,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知你這隻黃雀有多美麗呢?”說完這話,戚路猛地回過頭去,看那搭話的女子。

天啊,這哪是什麼女子,她只是個白色的人影,全身籠罩着白光,戚路根本無法看清她的面部表情。

“你是人還是鬼?”不過是剎那的驚慌,戚路就瞬間恢復了鎮定,他的手已下意識的朝懷中摸去。

“你看得見我?”雖然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戚路從話語中感覺出她很驚訝。

“我當然看得見你。”戚路冷聲說道:“不過我奉勸你一句,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個渡魂師,你要是想來騷擾我的話,那可是自討苦吃。”

說話間,戚路察覺到身邊不時有行人經過,但他們都對這詭異女人熟視無睹,彷彿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好多年了,終於有人能看得到我!其他人僅僅是聽見我的聲音就嚇跑了……”戚路給的那支香煙在她手中輕微抖動了一下,就化為粉末灑落在地。“真是窮極無聊,有時候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解解乏,對我來說都是一件困難的事。唉”

隨着那聲重重的嘆息,女子突然消失了蹤跡。戚路吃驚地舉目四望,人頭攢動,車流不息,他穿過人群,憑着強烈的直覺向著街角奔去。

戚路心裡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自己不是在大街上尋人,而是穿越了千古輪迴去追尋那個神秘的倩影。

終於看到她了,那個匆匆離去的白色身影,雖然她不再是個飄渺虛無的影子,而是徹底的實體化。戚路快步上去抓住她的胳臂,說:“等等,小姐!”

她的皮膚有種非人類所擁有的光滑細膩,戚路感覺像是抓住了一條魚。

“你還真是執着!”她轉過身,幽幽一聲嘆息。

戚路不由一聲驚呼,一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這張臉,充滿了恐懼。

她那烏黑的長髮突然如活物般蠕動起來,似一堆怪蛇疾揚在夜風中。但令戚路恐怖的不是這蛇一樣的頭髮,而是她的那張臉。

沒有眉毛,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像張白紙一樣平直的臉。更要命的是,她不是妖也不是鬼,那種形似神一樣的氣息再次襲來,溫暖而妖異的感覺。

驚詫聲中戚路放鬆開了抓她的手,那張臉的發稍低垂之處,顯現出兩道裂縫,那是雙在夜幕下閃着幽光的眼睛。戚路的目光和它一交集,就感覺到有如千斤的重擔壓來,靈魂在不停的往下墜。

女子輕移腳步,向戚路伸出纖細又毫無瑕疵的手,一步步向他進逼:“為什麼要跟蹤我?”

突地有種很奇特的恐懼感充塞着戚路的大臉。完全是憑藉本能,他腳步不停地往後退,躲避着女子咄咄逼人的姿勢,在退讓中他的左腳不小心地踩到地上的一塊碎石子,頓時滑倒在地。

“連你也怕我嗎?”女子在戚路身邊停下了腳步,俯視着他。

那雙眼又閉合了,她的臉又如紙一樣煞白平直。本應屬於眼角處的位置,有大滴大滴的淚珠落了下來,濺在冰冷的地上,竟然在紮實的水泥地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妖異的女子,妖異的淚水,甚至是妖異的影子突然沒徵兆的向著戚路逼來,讓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詭異的事情。

“太陰幽冥,速現光明。風火雷霆,百邪消散,敕!”一張靈符從戚路手中飛出直擊面前的詭異女子。

可是突然,所有的景物消失了,只剩下戚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中間,周圍的一切逐漸黑暗,直到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聲佛號突地響起,跟着有句偈語在戚路心底不斷呢喃:“花非花,夢非夢,一切皆由夢來,一切卻由水去。”

那是夢神伯奇曾告誡他的話語,此刻聽起來卻是那麼的諷刺和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