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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濃很想說,她並不是害怕單萱傷害她,若真有這個擔憂,又何必將單萱引來這無人的地方,她只是覺得單萱說話的氣勢太足,叫她無言以對罷了。

可單萱卻是扭頭利落走了,根本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單萱回去長樂殿,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她出去的時間並不算長,走之前說是讓師父和亡垠慢慢喝,慢慢聊,又這麼快就回去了,會叫人生厭的吧!也不知道師父會跟亡垠說什麼?

就在單萱還在猶豫的時候,亡垠卻是先出來了,“你師父叫你進去!”

“他知道我在這裡,那你”單萱指了指裡面,又指了指亡垠。她離偏殿這麼近,文淵真人感覺到她也是應該的,可師父讓亡垠叫她進去,直覺不像好兆頭,亡垠怎麼就那麼聽話的過來傳話呢?

當然,不管怎樣,總是文淵真人叫她,單萱也不敢耽擱太久。

可單萱動身走了兩步後,亡垠卻根本沒有動腳的意思,“嗯?你不進去了么?”

亡垠只是看着單萱,單萱又道:“你要回去了?”亡垠這才說道:“我明日再來!”

單萱又走回來,到亡垠的身邊,“妖魔兩族最近如何,沒有什麼變故吧?”

亡垠搖頭,單萱道:“你若是很忙的話,明日就別來了。”

說完,單萱似是怕亡垠誤會,伸手抱住了亡垠的腰側,將腦袋枕在了亡垠的胸口前。“天劫將至,我需要精心修鍊,妖魔兩族的事情我就不能為你分擔了。”

亡垠聽出單萱大概是決心從明日起閉關的意思了,這在從前隱世的時候又不是沒有經歷過,亡垠知道他應該做什麼,雖然這次的時間長了些,“妖魔兩族的事,也虧你有臉說出來,你何時為我分擔過了?”

單萱被亡垠這麼一說,覺得有些心虛,對於妖魔兩族的事情,她確實不怎麼上心,就單萱本人來說,她還是傾向於如何使她自己和讓她在乎的人過得舒適,她並沒有文淵真人的心懷天下,也沒有亡垠身處萬妖之王的覺悟。

“這次,你有幾成把握?”亡垠問道。

單萱知道亡垠問的是身受七十二天雷的事,畢竟單萱沒有經歷過,相信亡垠也沒見識過,天倉山沒有相關記載,或許顏卿知道一些人事物,但那也是鳳毛麟角。

“可能五成把握吧!現在言之尚早。”單萱道:“不過用不了十年,一年、兩年或者三年,你會等我的吧?”

如果真的那般兇險的話,亡垠希望這天劫最好晚來個五十年、一百年的,這樣單萱才有更多的時間去作準備,生還的可能性才會更高,所以聽到單萱說沒有十年的時候,亡垠反而心情更沉重一些。

“說什麼傻話。”

“我”單萱還準備說些什麼,亡垠又道:“快進去吧!別讓你師父等久了。”

這個話題也就告一段落了,畢竟還不到生離死別的那一刻,在漫長的壽命之中,十年二十年不算太難熬。

“啊!對了,你覺得我師父對花袖是怎麼看她的?”單萱一想到她要去見文淵真人,再想到花袖的離開,就不得不承認她的自作聰明。

亡垠伸手摸了摸單萱的臉,前一刻還在說她的天劫,下一刻又想起了文淵真人和花袖的八卦事,怎麼就還有閑工夫為別人操這份心呢?“你若是直接問你師父的話,你師父肯定會說他對花袖無意。”

“所以不直接去問的話,就是有點意思么?”單萱接話道。

“你師父又不鐵石心腸,我猜,還是有可能的。”

單萱拉開亡垠摸她臉的手,因為覺得有些癢,“你的意思是,只要花袖堅持,就總能成的。”

“應該是這樣!”

堅持,就總能成功。大概是的吧!覓雲就是最好的例子,那麼在文淵真人身上也一定是的,他們的教養告訴他們不能辜負深情的女子。可玉濃的結局或許就是花袖的結局,有時候,堅持何嘗不是一種勉強,既勉強了自己也勉強了別人。

“我進去了,你也回去吧!花袖早就走了,身為妖王總出現在天倉山可不行。”單萱說完,轉身往偏殿方向跑去,只在跑了十幾步遠的地方回過頭來,沖亡垠揚了揚手。

亡垠感覺他的手指上還有單萱的體溫,可單萱就這麼走了,讓他明天別來。

單萱進偏殿的時候,偏殿已經被收拾一新了。

文淵真人沖單萱招了招手,整個偏殿,或許也就文淵真人身上還傳出來點酒氣吧!

“師父,你找我?”單萱盤腿坐在文淵真人對面,脊背挺得筆直。

文淵真人看了單萱半晌,眼神有些捉摸不定,知道文淵真人先前喝了不少酒,單萱以為文淵真人這是酒勁上頭了,可文淵真人下一刻又淡淡的笑了,用沉穩的語氣說道:“我突然間想起了許多事情,明年清明我可以再去給你娘上墳么?”

單萱一愣,而後很快答道:“當然可以,若是師父你不着急的話,以後我還可以跟你一起去。”

“那以後有時間就一起去吧!

“不過,近些年我恐怕就去不了了。”

“嗯,我知道。”

文淵真人被花袖一劍穿心,再有司琴長老刺透了小腹,本來是必死無疑的傷勢。而顏卿所言,是因為單萱的生死同命咒救了文淵真人一命。

生死同命咒本是毫無益處的法咒,說得直白點,損人還不利己,所以少有人施展,就更沒有聽說過生死同命咒還能救人一命的功效了。

可誠然,單萱天生異相紅瞳,自愈能力無人可比,對文淵真人是致命的傷勢在單萱那樣還是有自愈的可能,可因為生死同命咒,單萱那時候其實也危在旦夕。

顏卿用麒麟血為文淵真人續命,繼而保住了文淵真人的性命,實際上是為救治單萱,若他真有心插手文淵真人的死劫,也不至於在司琴長老都灰飛煙滅了才現身。

如此,顏卿不惜用麒麟血救活文淵真人,定然有他不懼怕干擾文淵真人遇劫的因由。

文淵真人瀕臨死亡之際,忘情水才終於失了效用,他想起了的單華,想起了死去的曲枕和素紗,是他負了單華,讓單華空等他一生,也正如儒聖所說,是因為他的一意孤行,執意攻入魔族腹地,曲枕和素紗才會殞命。

怪不得他傷好後,寧願醉生忘死也不願意想起這些,想起他背負了兩個徒兒的性命,即便逃到單華那裡,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過一生。

若註定了是不好的結果,真恨不得不曾相遇,不曾相識。

可忘記又代表不了從未發生過,對於早逝的單華,如今也只能是追悔莫及。

回想單萱要找的玄姓道長,文淵真人更覺愧疚,他當年還那麼理所當然的對單萱說,他不認識單華。

“單萱,你會責怪我么?”文淵真人問道。

單萱搖頭,“已經沒關係了,師父你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就最好了。”

文淵真人沉默着看了看單萱,而後似是眼睛再也看不清東西了,閉眼揉了半天,“我收了董捷爾為徒,是為培養他繼承天倉山的掌門之位,沒有問過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單萱這次擺手加搖頭,“怎麼會介意!董大哥很好的,又一直很照顧我,只要師父你還能認我這個徒兒,你能收他為徒,我還能多一個師兄弟呢!我一直都覺得師父應該要桃李滿天下的那種,這樣你的絕妙劍法也能被更多的人學會。”

“你是這麼想的!”文淵真人抬手撐着頭,顯得有些疲乏。

單萱用力點頭,“嗯,是的。”

後來又說了很多,話題很廣,並不都圍繞着單萱或者文淵真人自身,有時候還有接不上話的時候,但兩人一直說到太陽下山,偏殿不掌燈已經看不到對方的臉了,文淵真人才站起身催促單萱該回鏡中境了。

雖然並沒有初認父女之間的親昵,但師徒的感情並不比父女之情淺,文淵真人只到臨回房的時候才對單萱說道:“感謝你娘讓你來找我了,我雖然沒有做好一個父親和師父該做的事情,但謝天謝地,你總歸還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先前說了那麼多都沒叫單萱覺得情緒失控,只這一句話就叫單萱差點流出了眼淚。

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覺得難過,她早該知道,她的師父、她的父親,承受的痛苦比她多得多。

單萱收拾心情,離開長樂殿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從正門出去順便將長樂殿該關的門關上,免得夜風吹進來,惹得傷未好透的師父着了風寒。

沒想到,亡垠居然一直等在大門口。

“你總算知道出來了!”亡垠道。

單萱因為心裡有事,直到眼前看到了亡垠才知道驚訝,又聽出來亡垠一直在等她,更覺得疑惑不解,可亡垠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將單萱摟在懷裡,直接施法掠出了天倉山的地界。

“你要帶我去哪裡?”單萱在高空中多次這麼問亡垠,亡垠卻並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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