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音要迎娶離鸞?”單萱重複了一遍,才好似終於能接受了這句話傳達的意思,“你怎麼想?”
“我能怎麼想,又不是要迎娶我?”亡垠回道。
“我是說,你不反對?”
亡垠沉默了一下,連喝茶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我反對只怕會起反效果。”
這下又換單萱沉默了,良久,單萱才說道:“東音的目的…是什麼?”
亡垠搖頭,到底是什麼樣的目的,還得牽扯到孔雀嶺與世隔絕的女妖,他也很好奇。
午時,天倉山,無極殿偏殿。
文淵真人坐在高位,他下手方坐着的僅有儒聖君亦謙,再下方是九位長老。
這天並不是什麼節慶日子,甚至連一點紀念意義都沒有,但除了天倉山的元老們齊聚在這裡,無極殿之外,天倉山的眾弟子也都在翹首以盼着。
“道家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謂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三官的誕辰分別為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這三天被稱為‘上元節’‘中元節’和‘下元節’。下元節,也就是水官解厄之辰。”文淵真人說完後,掃視了一眼眾人,但他們全都低着頭,“三日後乃是下元節,我們的日子已經選好了。”
沒有回應,氣氛很沉重,甚至都沒有誰抬起頭看文淵真人一眼。
“你們可有什麼異議?”文淵真人又問了一句。
還是無人回話,儒聖打開摺扇,扇了兩下後,覺得天氣果然是變涼了許多,“都已經商議好了,看來是沒人有意見了,掌門還是早些放他們回去準備準備吧!”
文淵真人看了看儒聖,儒聖恰好側過頭回望着文淵真人。
“嗯,那就都各自回房吧!”文淵真人停頓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好好準備!”
長老們起身,拱手行禮後,一一離開。
很快,整個無極殿偏殿只剩下文淵真人和儒聖君亦謙了,兩人還端坐着,全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君亦謙合起摺扇,又側着頭看了文淵真人一眼,“師弟,走走?”
文淵真人聽後也便站了起來,淡淡應了句,“嗯!”
出了無極殿,文淵真人和君亦謙兩人在落魂橋站了會兒後,便往長樂殿的方向走去了。
打開長樂殿的大門,長樂殿還是一如既往地蕭條,看慣了這樣冷清的長樂殿,讓文淵真人有瞬間的錯覺,還以為曾在這兒住過那麼多年的單萱,好似只是一場幻覺。
“我好像很久沒有回來這裡了?”文淵真人踏進長樂殿時,輕飄飄地說了這句話。
儒聖也笑了笑,“我也有很久沒來你這裡了。”
長樂殿的樹木因為無人打理,枯死了很多,明明天倉山是鍾靈毓秀之地,但這長樂殿卻似乎並不適合花草的生長。
這裡已經沒有特別的景緻了,更沒有值得一見的人。
不過在荷花池前稍微站了一會兒,文淵真人便說道:“走吧!”
儒聖卻搖了搖頭,“再待一會兒!”
這裡怎麼說也是長樂殿啊!該流連的人,還是文淵真人才對啊!可看儒聖這樣,好似他才是最捨不得的那個人。
又待了片刻,文淵真人一直都未出聲打擾,直到儒聖道:“當你站在這裡的時候,會不會懷念起誰?”
懷念…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這是一個很心酸的詞。
“大概吧!”文淵真人嘆息着應了一聲,“很快就能見面了!”
儒聖的話中,並不是只指單萱一個,可看文淵真人的口氣,好似只想到了單萱一樣。
當然,儒聖並沒有在這點上多作探究,只接着文淵真人話說道:“見到了,會怎麼樣呢?”
這個問題,文淵真人也想了很久,見到了,然後呢?
“帶她回來!”最終,文淵真人只說了四個字。
儒聖並不知道,文淵真人說出這四個字之前,其實也有過種種猜測的,只是再多的猜測,到最後的結果也只要這四個字就行了。
“如果她不願意回來呢?”
司琴長老‘被謀殺’後,單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單萱卻逃走了,也可以說,單萱是被亡垠一起帶走了。
不能一口斷定,就是亡垠指使單萱殺人再將單萱帶走的,但是也不能說,單萱就一定是被人栽贓嫁禍的,畢竟司琴長老是真的死了啊!
而天倉山統共才十個長老!
“不願意回來也得回來!”文淵真人皺眉,很不高興儒聖在臨行前卻跟他說這樣的話。
儒聖自然也察覺到了文淵真人的不悅,可是比起文淵真人因為他這麼幾句話而變得不高興,他的心情又有誰來理解啊?
“我是說如果…如果她已經回不了頭了,你會不會選擇給妙歌一個交代?”
想起蕭妙歌,文淵真人的內心也是一片柔軟,她有一個很體面的葬禮,被葬在了風水很好的地方,但是蕭妙歌已經不在了。
看文淵真人並不作答,儒聖也沒有緊逼,“我覺得我並不是殘暴之人,我所要求的也沒有那麼過分,至少…哪怕是給妙歌一個公道,如何?”
文淵真人看着無風起浪的水面,忍不住猜測水面之下的淤泥,在安靜的狀態下,能不能有美好的形狀?
“好,我一定會給妙歌一個交代…一個公道。”
儒聖得到了文淵真人的親口保證,內心卻並沒有放鬆的感覺,反而覺得好像變得更壓抑了,明明覺得他已經找回了失控的理智,再想起來的時候,還是又增添了屠戮之心。
文淵真人伸手拍在了儒聖的肩膀之上,“我相信,單萱不是會做那種事的孩子。”
儒聖感受着肩膀上的來自文淵真人給予的重力,眼睛一眨不眨的和文淵真人對望着,他看得到,文淵真人此時在說這句話時的自信。
一遍遍,一次次,他總是這麼自信。
“那樣就最好!”儒聖也並不是一定要單萱來承擔司琴長老一死的結果,如果其中真的有隱情,他相信他能很好的理清輕重。
哪怕單萱不是親自動手的而是引狼入室的那個,儒聖相信,他也一定能酌情處置。
好似文淵真人和儒聖從無極殿偏殿再一路到了這無極殿,最終的目的只是為了說這些,之後,兩人再也無話。
可即便無話,儒聖也一直待到了夕陽西下,才想起來離開。
文淵真人站了這許久,這個時候既又不着急走了,當儒聖提出該回去了的時候,文淵真人乾脆說他今夜就歇在長樂殿了。
也算是回味一下久違的感受,儒聖並未多話就離開了。
殘陽將一切都照成了金燦燦的顏色,在陽光下站了這麼長的時間,文淵真人的臉上卻是一滴汗都沒有。
可儒聖前腳剛走,一個人像賊一樣的偷偷溜了進來。
整個天倉山,有膽子這麼做的人並不多,但是董捷爾站出來說他敢的話,估計再也沒有弟子剛應和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