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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萱、亡垠和那個突然出現的葉寶庭在這間小小的茅草屋裡,相安無事地生活了幾天,單萱和亡垠自不用多說,他們是來此修行的,奇怪的是葉寶庭。

葉寶庭可以在角落裡坐上五六個時辰,不說話也不動,甚至眼睛都不眨幾下。

單萱很擔心他會悄無聲息地死掉,所以每天都會出去打兩隻野味,烤好後每次也都會分給葉寶庭一半。剛開始的時候,葉寶庭看都不會看那些野味一眼,後來才接受了單萱的好意。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葉寶庭每次受了單萱的恩惠之後,也是立即就報答了單萱。比如剛吃了單萱一條烤魚,沒過半個時辰就會有一條鮮活亂蹦的大肥魚出現在單萱的眼前。單萱對此其實很無奈。

同在一個屋檐之下,互相之間很少說話。

單萱是抱着不打擾亡垠修鍊的心思,自然盡量不在亡垠的面前晃悠,更別提找亡垠說話了,可對於葉寶庭,單萱還真有話想問問他,只是每次看到葉寶庭那樣一張蒼白瘦削的臉,就覺得被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給弄得無話可說了。

除此之外,屋內的氛圍倒還算和諧。

想想外面冰天雪地,而屋內燃着火爐,暖而溫馨,也很不錯。

可平靜又被突如其來的一場殺戮,給打斷了。

那天入夜,火爐滅了以後,一點聲音都沒有。

亡垠和單萱盤膝打坐,而葉寶庭則靠在角落裡,閉目抱着長劍。

突然,門窗盡毀,四面八方攻進來數十個的蒙面黑衣人。

那群蒙面黑衣人見人就砍,不過也是在瞬間,單萱就了解到他們只是身手很好的凡人而已,如此,顯然也就不是衝著她和亡垠來的。

雖然單萱知道這點小騷動不至於傷了亡垠,可面臨突發情況,單萱下意識里還是護着亡垠的周全。

小小的茅草屋,不過片刻便四分五裂了,蒙面黑衣人在雪地之上四散開來。

藉著月光,依稀能分辨出刀光劍影,單萱和亡垠將幾個圍繞着他們的蒙面黑衣人打暈後,便跳出了戰圈之外。

畢竟打鬥之後,那些蒙面黑衣人也了解到,這兩人並不是他們的目標。

也正是在這一夜,亡垠和單萱才算是見識了葉寶庭的身手。

很難想象葉寶庭那樣瘦弱的身材,蒼白的臉頰,出劍竟如此狠辣。他幾乎是招招奪人性命,斷手斷腳斷頭,甚至攔腰斬斷、一分為二,殺人如同切豆腐,滾燙的熱血灑進雪地里,場面血腥,慘不忍睹。

可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黑衣人數目眾多,葉寶庭漸漸不支,身上添了一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那一刻,單萱覺得葉寶庭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可讓單萱眼睜睜地看着葉寶庭就這樣死在她的面前,又於心不忍。

單萱只需一個小小的定身術,便將僅剩的兩個黑衣人定住了身形。

殺紅了眼的葉寶庭卻並未當即收手,一劍下去,砍在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肩膀上,竟將其削去了小半個身體。

“住手!”單萱單手便拉住了葉寶庭,看着因為她的干預而慘被分屍的黑衣人,覺得心驚。

葉寶庭愣了一下,估計完全沒有想到單萱的力氣竟這般大,再看那最後一個黑衣人奇怪的定住了,便也聰明地選擇按兵不動了。

亡垠微皺眉頭,眼前的這一切,他只是純粹地覺得空氣中的血腥味太過濃郁了,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單萱察覺到葉寶庭身上的戾氣降下去了一些,便放開了他的手腕,誰料,單萱剛鬆開葉寶庭的手,葉寶庭便衝上去將那最後一個黑衣人的頭顱砍了下來。

本以為葉寶庭身負重傷,已經無力傷人了,沒想到他的身手之快,仍然出乎了單萱的意料,以致完全來不及阻止。

同時單萱也相信,就連這些黑衣人,在凡人中也絕非等閑之輩。

單萱再一次施法,將葉寶庭定住,看着這滿地的殘肢斷臂,心情無比的沉重。

“你到底是誰?”問完這句話,單萱才踱步到葉寶庭的面前。

葉寶庭大約也察覺到這個跟他在一個屋檐之下相處了好幾天的女人有些深不可測,可面對單萱的問話,他只用一雙執拗狠厲的眼睛微微掃了單萱一眼,便叫單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雪地上,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亡垠懶散地走到了單萱的面前,看了葉寶庭一眼後說道:“還要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

單萱將視線從葉寶庭的身上移到了亡垠的身上,站在她的角度來看,或許她剛剛的確救了葉寶庭一命,但那之後,葉寶庭毫不手軟地殺害了兩個無法反抗的黑衣人,這讓單萱開始懷疑,她剛剛的所為是不是正確的。

是不是正確的?亡垠不會給單萱答案。

又沉默了片刻,單萱便解除了葉寶庭的定身術,葉寶庭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別人的還有他自己的鮮血,粗糙的布料因為血的潤濕黏在身上並不舒服。

單萱和亡垠看着葉寶庭站穩後,踉蹌着去檢查地上的屍體,或許還有些沒有斷氣的,葉寶庭會殘忍的再補上一劍。

是怎樣的成長環境,才讓這個面色蒼白的人,變成了這般冷血?

大概是葉寶庭確定了再無一個黑衣人還活着,便用劍拄着呆站了許久。等他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單萱才察覺到亡垠凍得鼻子都紅了。

這麼多的屍體,這麼血腥的地方,加上茅草房倒塌,寒風一刻不停地吹着,亡垠早想離開這裡了,只因單萱不忍將葉寶庭一個人丟在這裡,遲遲不動。

之後,單萱還是將屍體全都埋葬了,又將葉寶庭帶上,選了個乾淨的地方,學着雪女那樣,施法用冰雪塑造了一個房子。

葉寶庭的傷勢嚴重,單萱將他放在冰床之上,脫下了他的上衣,那單薄的胸膛滿是新舊傷痕。

當然,有單萱在這裡,葉寶庭身上的傷,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

亡垠站在一邊看着,看單萱那嚴肅的表情,暗自猜測單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沒過多久,葉寶庭也就醒來了,他睜開眼睛的瞬間便看清了這非同一般的房子,卻並不吃驚。

單萱見葉寶庭醒了,便站了起來,這冰做的床難免有刺骨的嚴寒,將傷勢頗重的葉寶庭就這樣放在冰床之上也不是辦法,總還要去尋找其他的棲息之所。

葉寶庭感覺身上並沒有明顯的疼痛感,便一躍而起跳下床來,哪知因為失血過多,頭暈目眩兩腿一軟,還是多虧單萱扶了一把,可葉寶庭卻並不領情,揮開了單萱的攙扶,寧願直接接摔坐在硬邦邦的冰床之上。

“你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還是多休息一會兒吧!”單萱好心的提議道。

葉寶庭有些呼吸急促,他摸索着將被單萱解開的衣服系好,視線從單萱的身上轉悠到亡垠的身上再轉悠到單萱的身上,緊抿着嘴巴不說一句話。

單萱看着葉寶庭,不知道接下來可以做什麼。

當然,葉寶庭也不容單萱多做考慮,幾個呼吸之後,他強撐着身體便要離開。

再過一個時辰天便要亮了,有什麼要緊事等天亮了再做也不遲啊!單萱剛想勸阻葉寶庭就被亡垠給拉住了。

亡垠道:“看他那副殺人的架勢,應該造了不少殺孽了身上竟沒有一點煞氣。”

葉寶庭很奇怪!從他出現在亡垠和單萱的面前,完全看不出來他還有這樣殘暴的一面。

單萱知道這是亡垠想要表達的意思,但是用這樣的理由讓單萱就此罷手,連個因果都不知道,單萱怎會願意?

好奇心害死貓,何況,葉寶庭這個名字如此耳熟!

“我去看看,只是看看而已。”單萱對亡垠說著,便跟上了葉寶庭。

葉寶庭重返了殺戮之地,雖然屍體一個都不見了,但那雪地之上還有斑駁的血跡。葉寶庭憑着他對血腥味獨有的敏感,在氣味並不容易擴散的太白山山腳下,居然將單萱掩埋好的那些屍體全都挖了出來。

那些殘破的肢體,根本就看不出來誰是誰的,可是葉寶庭挖出那些死屍,大有一副拼屍的架勢,看得單萱毛骨悚然。

“他這是什麼習慣?”亡垠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了,連他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單萱就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皺着眉覺得有些痛苦。

朝陽初升,葉寶庭將那些屍體整整齊齊地擺成一排,終於拼得差不多了。做完這些,他便在四分五裂的茅草屋的旁邊找到了一個鐵鍬,將長劍別在腰間,開始挖坑。

到這個時候,單萱和亡垠才看出來了,葉寶庭大概是想將這些蒙面黑衣人單獨下葬,比起單萱之前所做的挖一個大坑全都堆在一起倉促下葬,自然是單獨下葬更尊重死者。

葉寶庭做得這些,對於他剛痊癒的身體而言有些難以負荷,可是他卻一絲不苟地埋頭苦幹,如果撇去這些蒙面黑衣人都是死在葉寶庭之手的話,葉寶庭可能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