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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寒風從上面預留的小窗口吹了進來,盈滿了整個空間。

“不過,公子還是少來為妙。”

穆凌落補充道。

“姑娘是不願見到我嗎?還是,還在生我的氣?”安辛則垂下了頭,低聲道,語氣里是滿滿的委屈。

穆凌落有些無奈:“……”

“並非如此,只是,公子金尊玉貴,我而今不過是貴寨的階下囚,還是莫要讓公子污了貴足了。而且,這地牢里,也並沒有薄待了我,我而今倒是還好。”

“姑娘莫不是煩了我?不然,你如何不知道我在這寨中的地位?我雖說是我娘的兒子,卻也是她的籌碼,用來給她聯姻下屬的。所以,我不怕跟姑娘說實話,我當初選了姑娘,未嘗沒有利用姑娘逃出寨子的想法。”安辛則頓了頓,緩緩道。

穆凌落聞言,不由微微一愣。“你——”

“我知道,說了這話,姑娘恐怕是會惱了我的。但,我而今也沒別的法子,我沒有別的選擇了。我並不喜歡米格長老的女兒,我妹妹方才說得什麼她歡喜我,不過就跟歡喜個物件一般,不過是建立在我背後的利益之上的。而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便是想要,也該是一心一意的婚姻。我之前本以為我是寨子里的異類,但是姑娘之前那番言論,卻是給我打開了一扇另類的大門。”安辛則昂起頭來,眼底有光芒熠熠生輝。“我不想在這偏僻的寨子里渡過平靜的餘生,只幫着妻子撫養孩子,我想做點別的事情。我父親曾也是青宋人,他被我娘擄了來,最後受不住這南疆的毒氣瘴氣,最後鬱鬱而終了。”

“但是,他也曾與我說起過,與何蝶寨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模樣的風俗。此地,女子生而為貴,男子生而為賤,只有女子方能習武識字,男子只能淪為工具,或幫忙出力,或撫養孩子,養家糊口。我並不想過這樣的生活,這個世界這般的寬闊無垠,我想去別的地方看一看,瞧一瞧這世間不同的人土風情。”

“所以,阿落姑娘,你能不能幫一幫我?”

說到這,他目光閃亮地望着穆凌落,“我知道,你們一定會離開何蝶寨的。而我身為我娘的兒子,我只能通過出嫁的方式,才能離開這裡,離開這座牢籠。我知道,你已經有了丈夫,但是我不會打擾到你們的婚姻,只要離開了這裡,我就會遠離你們,再也不會打擾你們。為此,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答應的。這段婚姻,到時候也不作數了!”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稻草,眼底滿是熱切。

“我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的意思是,倒不如我們配合著做一段假戲,讓我娘信以為真,屆時也會安然放了我們離開,更能保證你的安全。而我,在我娘跟前給你求情的時候,也會有更加充分的理由。”安辛則怕她誤會,忙着急地解釋了起來。

說著,他見穆凌落一直不說話,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指尖,“阿落姑娘,你,你是生氣了嗎?還是不肯答應?我知道,這,這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太令人為難了,你,你若是不答應,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垂下了頭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懨懨兒的,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失去了開始侃侃而談的自信了。

說到底,存在主動權的還是穆凌落。

說真的,看到安辛則的時候,穆凌落總覺得有些熟悉感,她說不上是什麼,但是而今她卻是恍然有些明白了。

是他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忐忑和想要衝破現狀,卻只能受制於身份,明明不安於現狀,卻莫可奈何,明明想與命運做抗爭,卻只能把自己的命運送到別人的手裡掌控。

不甘也好,不願也好,無力卻又堅韌。

不過是,他的身份是男子,而穆凌落則是女子,其實他們的命運卻又何其的相像啊!

只是,她卻又強有力的後援,而他什麼都沒有。

穆凌落微微地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知道他這是在打感情牌,可她卻又不得不起了幾分同理心。

“你容我考慮考慮,或許會有別的方法也不一定。”

聞言,安辛則不由略略地鬆了口氣,沒有一開始就拒絕,那就代表還有希望。

他忙答道,“好,那若是你有什麼事情,可譴了人來與我說。”

穆凌落點了點頭,頓了頓,她的目光朝着那盡頭看不清人影的牢房看去,“方才,我聽說,這裡還有關着其他青宋的人?他們是什麼來頭?”

安辛則此時也極好說話,他回道:“卻是不知,是我妹妹出去外頭玩耍的時候,碰到的一群商旅,大概有十來個人,我娘把他們給下了大牢。但其中有個男子格外的器宇軒昂,我妹妹似是看上了他,但我娘並不應允。說這外頭的男人到底是不如寨中的,更何況,我妹妹是要成為將來寨中繼承人的,自是不能隨意任性的。”

“青宋的商旅?”穆凌落聞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奇怪,腦海中里也飛快地閃過些什麼,只是她卻並沒有及時抓住。

只是,她總是有些在意的。

“他們叫什麼名字?”

安辛則想着她也是青宋出身,倒是也不覺得她問這些奇怪了,卻還是誠實地搖了搖頭。

“不知,我娘不准我往地牢來,我打探不到消息。若是你想知道,我想想法子,問問我那妹妹,看看能不能探出些消息來。”

穆凌落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謝公子了!也謝謝公子今日送來的點心!”

“不妨事的,你歡喜就好。”安辛則溫和地笑了笑,朝着她彎了彎眉眼,眼見着那頭傳來的氣憤腳步聲,他便站了起來,拂了拂衣袖,拍掉了上面的灰塵。

“你可有話傳給城主他們?”

穆凌落想了想,搖頭,“只回句,一切安好即可!”

說到底,她在這南召,實是沒什麼可信任的人了。而她與安辛則虛與委蛇,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罷了!

只是,現在不便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