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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恐怕就是“出來干!揍不扒你!”。

雲綰容趕緊抱住這暴脾氣:“休息休息,累了累了。”

雲綰容還是睡著了。

感覺也沒睡多久,迷糊間聽到聞笛在喊:“娘娘,起身更衣了,皇上在等着您呢。”

雲綰容起來,被紅稚捧着的紅衣晃了眼。

倆宮女喜氣盈盈的,比除夕夜得了賞賜還歡喜。

聞笛為她正好裡衣,紅稚拿起摺疊的紅衣,打開。

金絲銀線,龍鳳呈祥,逶迤裙幅似有流光,雍容貴氣。

雲綰容恍惚了心神。

“是喜服。”聞笛笑着為她換上:“娘娘,奴婢為您梳頭。”

“皇上呢?”雲綰容轉頭望向門外。

“皇上稍會便來。”

雲綰容由着她們打扮,心思不知飛向何處。

齊璟琛進來的時候,雲綰容眼神一亮,正想起身,發現宮人竟沒有為她備鞋。

她低頭找她原先的那雙。

齊璟琛回首示意,外邊進來一婦人,她鞠身站在雲綰容前,托舉着一物奉上,聲音緊張:“娘娘,您是不是在找這個?”

蜀錦緞面,珍珠環翠,萬千功夫,得這一雙十樣錦花金縷鞋。

“張嬸子?”雲綰容又驚又喜。

“娘娘還記得民婦?”張嬸子想起宮中規矩,不敢抬頭。

雲綰容看一眼皇帝,莞爾一笑。

記得,當然記得,忘記誰都忘不了當初桃酒村裡拿着笤帚追着皇帝打的張嬸子啊。

她起來想扶起張嬸子,張嬸子哪敢讓皇后扶,連道惶恐。

張嬸子許久才敢偷偷瞥一眼,見雲綰容面容依舊親切,就想起她在桃酒村時招人疼的模樣:“當時民婦為娘娘趕了身喜服,獨獨缺了雙喜鞋。皇上召民婦進宮,為娘娘納鞋繡花。民婦女紅糙,娘娘莫嫌棄。”

“喜歡,本宮很喜歡。”雲綰容輕聲說。

張嬸子斗膽抬頭,極快地看一眼旁側那英俊的後生。

火紅的衣袂,綉着璨金的盤龍。

她心中竟有幾分欣慰:“皇上與娘娘人中龍鳳,合該穿這樣的錦衣霓裳,是,這樣才是對的,哪是民婦那粗陋紅衣配得上的。”

“桃酒村裡嬸子準備的喜服,本宮一直珍藏着。”雲綰容語氣輕柔。

“娘娘……”張嬸子愕然,繼而感動:“……娘娘,民婦伺候您穿鞋……”

她欲跪下,皇帝接住喜鞋,攔下了:“你先出去。”

張嬸子趕忙應是。

齊璟琛瞧着人走了,雲綰容看向喜鞋,喜歡似要從桃花眸中溢出來了。

他內心一動,拿住鞋半跪下來,捧起玉足。

“那會你哭了,說還差一雙喜鞋,說要最好看最好看的。”齊璟琛嘴角帶笑,為她穿上:“如今為你趕製出來了,不會再哭了罷?”

他心甘情願,他的眼神,專註,且認真。

“冊封大典是給天下人看的,朕為你另外準備成親的喜堂。”齊璟琛道:“像民間一般,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穿好了,齊璟琛剛要鬆手,一滴眼淚“啪嗒”落在他手背上,碎成幾瓣。

齊璟琛頓住。

良久抬頭,他抓着寬袖往她臉上胡亂擦一把:“皇后好生難伺候啊,沒有喜鞋你也哭,給了你還哭。”

雲綰容又哭又笑:“今兒專來攻我心呢,堂堂皇上,半跪下來像什麼樣!”

齊璟琛無奈,乾脆一撩喜袍,席地坐下:“這樣行了罷?真麻煩。”

雲綰容噗嗤樂了。

“把朕衣裳都弄髒了。”齊璟琛嫌棄地看看擦了淚的袖口,起身:“吉時到了,走了,去拜堂。”

雲綰容抓起他乾淨的另一邊,照擦不誤。

齊璟琛:“……”

去年張嬸子布置了禮堂,雲綰容不敢拜。

她說她珍視他的這份心意,但齊璟琛覺得遺憾。

如今她是受了冊封記進宗牒堂堂正正的皇后,齊璟琛為她準備最美的嫁衣,最合腳的繡鞋。

一切,當如她所願。

熙華宮正殿的門被推開,紅綢高掛,雙喜剪花,戲水鴛鴦。

雲綰容眸中生淚。

“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齊璟琛不容她猶豫,引着她拜下。

“二拜高堂——”

被請進宮的秦氏,不敢坐上高堂之位,謹慎地側身於下首,已是淚流滿面。

“夫妻對拜——禮成!”

無需宴客。

檀青攙着她回到熟悉的寢殿,皇帝慢一步進來。

檀青行禮,無聲地退下,闔上門。

齊璟琛掀開紅蓋頭。

雲綰容的視線一亮,抬首,看到笑吟吟的他。

“今兒可還高興?”齊璟琛問。

“恍恍惚惚,宛如做夢一般。”雲綰容終也笑了。

她親了親齊璟琛側臉,慢慢起身走向那對龍鳳燭,剪了剪燈芯。

燭火跳躍了下,映得佳人嬌美如畫。

“合巹酒,過來。”齊璟琛往酒杯里斟了倆茶,嘖地聲:“民間成親的規矩,與冊封大典相比,可一點也不少。”

喝了合巹酒,雲綰容滿臉的幸災樂禍:“皇上今日種種皆不合規矩,傳到御史耳中,皇上耳朵又要遭罪了。”

齊璟琛哼了哼:“就許他們拜堂娶媳婦,什麼道理!”

“朕遣散了後宮,他們不是照樣屁都不敢放一個。”講什麼規矩,狗屁的規矩!

齊璟琛自個斟了杯酒,看着正卸珠釵的雲綰容:“明日命婦進宮,今日你受累了,隨便應付打發了便是。之後安心養胎,定沒旁的勞心事煩你。”

“說什麼明日,今日都還沒過呢。”雲綰容笑靨如花地過來,勾了勾他玉帶,媚眼送秋波:“洞房花燭,莫負春宵呀。”

“皇后想要了?”齊璟琛警惕後退,義正辭嚴:“有孕在身,可不能貪戀情事!”

“你且忍忍,生產之期不遠了。”齊璟琛一本正經地教育。

雲綰容當場被他倒扣的鍋震驚了。

龍鳳喜燭燃了一宿。

天明之時,皇帝已經早朝去了。

周太醫在外邊候着,雲綰容洗漱之後,例常診脈,被告知一切安好。

召見命婦之後,雲綰容便拒了所有請見,熙華宮中靜心養胎。

當初離開桃酒村,派人悄悄安排身世清白的男嬰叫張嬸子領養了,這次張嬸子怕嬰兒年幼水土不適應,顛簸不得,沒敢帶上京,託人照顧着。

張嬸子心中牽掛,雲綰容便送下賞賜,派人護她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