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心臟怦怦亂跳,忍住疼痛,伸直了腿,再次捲曲起來。
腿能動了!
墨小然不知是高興還是傷心,原以為再也不能動彈的腿居然又可以動了。
等身上的劇痛過去,跑向門口,她想告訴容戩,她的腿能動了。
可是到了門口,卻停了下來,想到剛才鏡中看見的模樣,再想到樓下的那些人。
她這個模樣出去,豈不更讓他難堪?
嘆了口氣,悻悻地回到窗邊,靜靜望着對面忙碌着的容戩,不知過了多久,倦意上涌,伏在了窗欄上睡著了。
一個身背着一個小包裹,拿着竹傘,穿灰白布袍的老者進了歸來居,自行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容戩忙迎了上去,“老人家吃點什麼?”
老者抬頭看看容戩,微微一愣,笑道:“小丁呢?”小丁是回家照顧母親的夥計。
“小丁的娘病了,我暫時替他一陣子,老人家,您想吃點什麼?”
老者又打量了容戩幾眼才道:“一壺桂花酒,兩個煎餅,一碗水煮豆腐,再來碟鹽泡花生。”
“你稍候,這就來。”容戩轉到後面將菜報給廚子。
正查點蔬菜的掌柜聽了容戩的報完菜名,對他道:“小四,李家的茄子還沒送來,你去幫我催一催。”
容戩應着去了。
掌柜的等他走了,拿了酒,走到老者桌前坐下,斟了兩杯酒,放了一杯到老者面前,“喝吧。”
老者也不推脫,端起就喝,一飲而盡,極其狹義地眯上了眼,“真香啊,好久沒喝了。”
老闆娘,端了幾個小菜上來,笑道:“兩個老頭子,湊在一起就知道喝,也不弄點菜來下下。”
老者笑了,“素芬啊,你們兩口子躲在這輕閑快活,四十年了,也不見老,我可真是老頭子了。”
掌柜的又幫他倒滿了酒,“師弟還不是操心操的,我們夫妻與世無爭,自心如止水,這不見老也是理所當然。”
老者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如此連下三四杯酒,才算解了饞,看了看門外,“那小夥子如何?”
掌柜的點了點頭,“實在。可他真是大燕的九親王容戩?”
老者點了點頭,“錯不了,我看見言兒發瘋似的找巫果,就猜到是容戩那邊有事,然後收到你們的飛鴿傳書,便猜到是他,於是去查探過,真是他,那個姑娘是鳳血族的墨小然。”
掌柜夫婦吃了一驚,掌柜道:“那還不趕緊趕他走。”
老者道:“師兄趕走了他,我可得找你要人了。”
“師弟,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可是我們約定好的,不理皇家的事。”掌柜的不依了。
“別人,你能不管,但他,你們就不能不管。”老者說著,咬破手指,化出一隻赤血蝶,赤血蝶在他指尖上繞了一圈,瞬間散去。
“難道他是?”老闆娘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老者輕點了點頭,取出一個用意識凝成的遁甲鳥。
掌柜夫婦一起伸手,將手掌貼上遁甲鳥,遁甲鳥里是夏潯用意識留下的語音,講的是容戩重傷時化血為蝶的事。
遁甲鳥傳遞完信息,瞬間消失。
掌柜夫婦面面相覷。
“難道天地共主真的轉世了?”
老者道:“即便是不是天地共主,也是我們的族人。你們夫妻也閑了這麼些年了,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免得這一把老骨頭,真硬了。”
老闆娘問道:“那丫頭,你治還是不治?”
原來老人不別人,正是容戩一直苦等的穆老爺子。
穆老爺子道:“你們是怕天地共主兒女情長,在這裡有了不該有的情緣?”
掌柜夫婦點頭。
穆老爺子道:“這情,他該不該有,我不知道,但這丫頭,得救。”
“為什麼?”
“她是墨非君的女兒。”
掌柜夫婦怔住。
穆老爺子起身道:“我得去看看墨小然了。”
老闆娘立刻起身帶路,“聽說她中的是巫毒,你這些年來,踏遍南北,就是為了尋找這醫治巫毒的方法,可有收穫?”
“我已悟出一些方法,雖不能全愈,但可以將其控制,要想徹底清除,最終還得借用純陽之身。”
穆老爺子在掌柜和老闆娘的陪同下,上了對面小樓。
老闆娘敲了敲門,“墨姑娘!”
墨小然自從住進這間閣樓,掌柜夫婦從來沒有上過來,老闆娘突然上樓,墨小然不禁有些意外,上前開門。
見門外除了掌柜夫婦以外,還有一個老者,有些意外。
老闆娘不等墨小然問話,開門見山地道:“這是穆老爺子。”
墨小然驚訝地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苦等不到的穆老爺子自己上門了?
深吸了口氣,強壓七上八下的心,問道:“是醫聖穆老爺子?”
穆老爺子笑笑道:“醫聖已經死了,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四處閒遊的老頭子。”
墨小然哪裡還有懷疑,忙行禮下去,“穆老爺子。”
穆老爺子微笑着受了墨小然的禮。
墨小然又和掌柜夫婦見了禮,讓他們進屋。
墨小然捲起窗帘,讓陽光照進這陰暗的小樓。
她想着莫言說過的話,穆老爺子不與皇家的人來往,但見穆老爺子半句不提容戩,便也不多說,道:“求老爺子救我。”
穆老爺子道:“讓老朽先看看你的病情再說。”
墨小然捲起褲腳。
穆老爺子看着墨小然滿是毒斑的腿,把着她的脈搏,臉色越來越沉重,“好厲害的盅毒。”
墨小然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不樂觀,但能讓天下第一的名醫動容,看來這不樂觀還是低估了,心往下一沉。
穆老爺子取出銀針,刺入墨小然腿中,銀針瞬間變得烏黑,上面結了一層薄冰,臉色又是一變,但是只一瞬間的變化,仍恢復了慈祥的笑臉,“墨小然,你只怕是要跟老朽進山了。”
穆老爺子臉上雖是極微的變化,但落在了墨小然眼中,有種感覺,這一去恐怕再不能活着回來。
神色微微一暗,問道:“老爺子,您告訴我,我還有救沒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