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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謝府

謝老夫人看着大步邁進門的宋老將軍,趕緊拄着龍頭拐杖起身:“你來了,趕緊坐下。∵八∵八∵讀∵書,.↗.▲o”

宋老將軍過去微施一禮:“老嫂子。”

隨後,他一掀衣裳在一旁坐了。

謝老夫人等宋老將軍坐定了趕緊叫人上茶,又問宋老將軍:“陛下真有意割讓燕州?”

聽謝老夫人問起,宋老將軍長嘆一聲,虎目之中老淚縱橫:“怕是真的了,老嫂子,俺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

“這話是怎麼說的。”謝老夫人把拐杖在地上一頓:“哭什麼哭,啥叫你對不住我,陛下要割記燕州與你何干,你做什麼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宋老將軍抹了一把淚,正襟危坐嘆道:“陛下叫我進宮商量燕州之事,我,我沒辦法叫北梁退兵,陛下就聽了姓丁的話,竟然想要割讓燕州以求和,老嫂子,要是我但凡有點能耐想個辦法叫北梁退兵,也不至於如此,當年謝老哥哥戰死燕州,寧死也要拚卻這一身來護衛燕州百姓,這才換來燕州這幾十年的太平日子,可如今,如今陛下又要割讓燕州,老哥哥真就,真就白死了。”

謝老夫人想及亡夫不由的也堅持不住了,背部彎曲下來,拄着拐杖的手都有幾分顫抖:“老頭子的屍骨可還在燕州啊,當年,當年他落得屍骨無存,連個囫圇身子都找不着。這麼些年但凡我們要祭拜他都跑到燕州去,要是燕州割讓出去,可叫我們連個念想都沒了。”

宋老將軍苦笑搖頭:“老嫂子。這也是沒辦法的,當今陛下性子軟耳根子更軟,就愛聽那些個寵臣的話,像我們這些老臣子不招待見,陛下又哪裡肯聽我們說那麼一言半語的。”

這話說的,叫謝老夫人這般堅強的人都不由落淚:“我那老頭子可怎麼辦?怎麼辦啊?”

她這裡正連聲哀嘆之時,便見齊銅鎖進了門。一進來見謝老夫人眼含淚花就急了,幾步過去扶住謝老夫人:“奶奶。您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您了,您告訴我一聲,我給您揍他去。”

一邊說,齊銅鎖一邊瞪向宋老將軍。

嚇的宋老將軍趕緊擺手:“定國媳婦。老夫可沒說啥話啊,你可別跟老夫招呼上了。”

謝老夫人一攥齊銅鎖的手:“這是宋老將軍,你叫一聲宋爺爺。”

齊銅鎖聽了趕緊喊了一聲宋爺爺,宋老將軍立馬答應下來。

齊銅鎖喊完宋老將軍,又回頭關心謝老夫人:“奶奶,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老夫人一聲長嘆,捏緊齊銅鎖的手:“你宋爺爺來提及陛下有意割讓燕州的事情,奶奶想到你爺爺的屍骨葬在燕州大地上,要是燕州沒了。往後奶奶連個念想都沒了,這心裡難過,就忍不住掉了幾滴淚。”

“燕州?”齊銅鎖驚叫一聲:“我在外頭也聽人提及這件事情。原還想應該都是別人瞎說的,沒成想竟是真的。”

一邊喊,齊銅鎖又是一驚:“這可不成,我大姐一家還在燕州呢,俺齊家的老宅也在燕州,要是燕州沒了。俺不是連家都沒了么。”

說的正是,真亭府可不就在燕州么。雖說在燕州南部,離北梁還遠的很,可到底也是燕州的土地,萬一承平帝將整個燕州割讓出去,那還真就包括真亭府在內了,到時候,齊家老宅也成了人北梁的了,這麼想想,齊銅鎖心裡也挺不是個味的。

“是啊。”謝老夫人又是一聲長嘆:“要真割讓出去,不知道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了,咱大周百姓素來都是有志氣的,怕是寧做流亡人,也不去北梁那邊獻媚。”

宋老將軍臉上也極度不好看,看看謝老夫人,又看看齊銅鎖:“誰叫咱們大周兵備松馳,素來經不住戰爭消耗啊,若不然別看我這把年紀了,可也能帶兵出戰,我就不信我豁出這條命去換不回燕州。”

“老了,老了你還逞什麼能。”謝老夫人低啞着嗓子勸了一句:“也別在我跟前說這些有的沒的,這事陛下即已拿了主意,咱們也沒辦法的。”

宋老將軍跌足長嘆一時,也是無可奈何,又勸謝老夫人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宋老將軍一走,齊銅鎖看謝老夫人臉色不好看,就勸她回屋歇一會兒,謝老夫人只說不用,齊銅鎖又苦勸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扶起來,慢慢扶到屋裡歇下。

齊銅鎖眼看着謝老夫人躺到床上,給她蓋上薄被,又在旁邊守了一會兒才走。

可是,她沒想到她前腳走,謝老夫人後腳就起來了。

老夫人起身,也沒叫丫頭,自己開了箱籠,拿出多少年沒穿過的誥命大裝換上,又親自把頭髮梳了,頭上戴了沉沉的發冠。

一番梳妝過後,老夫人更加顯的威嚴富貴。

她拿上龍頭拐杖出門,幾嗓子就把管家叫出來,叫他備了車子,老夫人上車,喝了一聲:“去皇宮。”

車子不一會兒就駛離謝府,這車子前腳走了,後頭有丫頭急急忙忙跑去尋齊銅鎖。

正好齊銅鎖也才剛睡下,見丫頭說老夫人臉色很不好看,又叫人備了車子出去,恐怕有什麼事,齊銅鎖立刻起身,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去尋謝定國。

把正在後院練劍的謝定國拽住,齊銅鎖拉着他心急火燎的跑去前頭馬棚那裡,挑了兩匹馬把謝定國往馬上一放,她自己也翻身上馬,幾鞭子過去,馬就直接躥出謝家大門去了。

謝定國坐在馬上努力穩住身形,大聲問齊銅鎖:“咱們這是去哪?”

“去皇宮。”齊銅鎖喊了一聲,又催謝定國:“你倒是快點啊。”

謝定國見齊銅鎖這麼急,也沒敢問去皇宮做什麼,就使勁趕馬叫它快跑。

只是這越急越是出錯,當兩人跑到青龍大街的時候,正好前頭一家娶媳婦的在街上擺流水席,把整個大街擠了一多半,另一半有好多看熱鬧的人,搞的謝定國和齊銅鎖兩人費了半天勁才擠過去。

一出青龍大街,兩個人越發的催着馬跑。

這廂,謝老夫人從馬車上下來,揮手叫車夫離開,車夫只是不樂意,說要等老夫人從宮裡出來一起走,結果謝老夫人發了火。

這些年老夫人修身養性很少發火了,謝家的下人們也都忘了老夫人發怒是什麼樣子,都認為老夫人脾氣好,一個個膽子變大了。

可這一回謝老夫人發火,那還真是把車夫嚇住了。

謝老夫人臉色變成紫紅色,把手中拐杖一揮就敲在車夫身上:“我叫你回去就趕緊回去,磨磨噌噌做甚?老身這般大年紀了莫不成還能在宮中丟了?快些回去,不然老身敲斷你的狗腿。”

車夫又是挨打又是挨罵,搞的滿心委屈,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只好紅着眼圈離開。

車夫這一走,謝老夫人終是鬆了口氣,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捏緊手中的龍頭拐仗,幾步到了宮門外,往宮門前一跪,扯着嗓子大聲道:“御封護國將軍夫人謝門程氏求見陛下,我雖年邁,然一顆忠君愛國之心不減,願為主分憂帶着我謝家滿門去燕州與北梁決一死戰,求陛下恩准。”

宮門緊閉,一絲迴響都沒有。

此時已是中午,大大的太陽掛在天上,散發著熱烈的光線,照的地面都是白晃晃一片,宮門前這片地上也沒什麼樹木,曬的地皮都發燙,幾乎都能煮熟雞蛋。

老夫人跪在那裡,膝蓋都燙的生疼,可她丁點都沒有挪動。

她穿着厚重的大裝跪在太陽底下,片刻功夫就出了一身的汗,汗水順着老邁的身軀一滴滴落下,將她跪着的這片地汗濕了,然陽光照下,不一會兒又干透。

謝老夫人被太陽晃的眼睛發暈,晃蕩了兩下努力的跪好,又大聲喊道:“謝門程氏求見陛下,願率我謝門老小上下去燕州駐守,求陛下恩准,謝門程氏寧死也要守好燕州,不叫北梁奪走大周一分土地,謝門程氏求見陛下……我主萬歲……”

宮門吱呀一聲打開,劉瑞滿臉的苦澀出了門,看到跪在太陽底下的謝老夫人立馬急了,趕緊過去要扶老夫人起身:“哎喲喂,您這是幹什麼,都多大的年紀了還這麼折騰,要我說啊,您老很該好生享清福,等着抱重孫子的,這麼折騰做什麼,燕州啥的就叫朝中那些大人費心吧,您老啊,就消停消停,別叫陛下為難了。”

謝老夫人一甩手,甩開劉瑞:“什麼叫消停,當初我夫拚卻一身守護燕州,到死連個屍骨都尋不着,如今誰要奪走燕州就是要我老謝家的命,就是要老身的命啊,燕州不能割讓,絕不能割讓。”

謝老夫人十分倔強的跪着,看也沒看劉瑞一眼,語氣堅定的說道:“燕州失一寸土地都是對不住文宗皇帝,對不住老祖宗啊,早年我家老頭子出征之前就跟我說過,身為大周的將軍,就必要守好大周每一寸土地,若是做不到,那便,便無顏存活,我家老頭子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如今燕州有失,叫我如何,百年之後又如何去見我家老頭子。”

“我雖年邁,然體格健壯,也能領兵打仗,我也不求陛下發兵,只求陛下下旨,叫我帶着我那孫子孫媳以及我謝家養的親兵去燕州征戰。”謝老夫人語氣十分堅定,說的劉瑞都是滿心激動。

劉瑞看看謝老夫人,又想想剛才出來之前承平帝囑咐的話,一咬牙一跺腳:“老夫人,陛下那裡已有了主意,不是誰能左右的,老夫人,您跪在這裡也是白跪,不但不能叫陛下改變主意,反倒損傷自己這又是何苦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