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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昨兒晚上答應得那麼痛快,是不是在心裡揣着陽奉陰違的壞心思呢?一定是覺得,和他說也沒用,還不如老老實實答應下來,忽悠他一下,免得他絮絮叨叨地勸說她。

心裡擔憂,一早朝就記掛着初夏的事兒了,生怕她今天一早兒就跑了。因而一下了早朝,便追上了他三哥來問。

“三哥,我到你府上喝茶去!”靖王忽然摟住了宸王的脖子。

“不行,我還有事兒呢,不歡迎。”宸王就知道他是以喝茶之名,想要去見初夏呢,故意逗他。

“哎我有正事兒,沒心思和你鬧!”靖王卻忽然正經起來。

看到靖王忽然正經起來的樣子,宸王一聳肩,笑道:“行,隨你。”

“二位殿下……二位殿下留步……”身後兒,卻忽然響起了李忠貴的聲音。

“公公有什麼事兒?”宸王回身和悅問道。

李公公向他們二人都施了禮,笑道:“若是老奴有事兒,豈敢這麼急着叫住二位殿下啊?是陛下讓二位殿下到御書房去。”

宸王和靖王相視一眼,自然都知道皇上的這一番傳喚所為何意。

宸王點點頭,道:“好,本王這就過去。”

李公公施了一禮,略一猶豫,還是並未直接說告退之語,而是很有深意地說道:“想來陛下叫二位殿下過去,也只是一些家事而已。陛下雖然有些不悅,但想來也是不着急的。二位殿下大可慢慢兒過去,不必太過急切。”

宸王哪裡能不明白他的提醒之意,笑道:“公公有心了。多謝公公。”

“老奴不敢當……”李公公有施了一禮,這才又向靖王和宸王再施一禮,說了告退之言。

宸王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果然也不是特別著急,只是正常步子往御書房走去。瞧着李公公走遠了,周圍有沒有什麼人,靖王這才低聲道:“父皇的消息好生靈通呢,怕不是從大臣們的嘴裡聽說的。今兒早朝上,大臣們還沒有誰有到父皇面前去賣弄的機會呢。而且一大早兒的,知道的大臣本就不多。”

宸王點頭,低聲道:“怕是父皇在大哥的府里安插了眼線。只是到底是誰,咱們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再言語。心裡頭,未免都唏噓於父皇的這番舉動。父皇今日能這麼對大哥,以後也會這麼對他們。只看當時的情況罷了,並不會因為顧及父子之情,而給予哪個兒子以信任。

靖王微微輕嘆了一聲兒。沒辦法,這其實也怪不得父皇,只能怪這裡是皇家。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兄弟成仇,愛人相殺……這些,才是巍巍宮闕里最真實的東西。

到了御書房外,快步走回的李忠貴,此時已經候在門口兒了。笑道:“陛下先傳靖王殿下進去說話兒,還要勞煩宸王殿下在外頭等一會兒。”

宸王點點頭。剛要推到一旁去讓開門口兒的位置,就見一個侍衛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宸王一時詫異,李忠貴笑道:“陛下體恤宸王殿下,外頭日頭毒,怕殿下曬着呢,特意讓殿下去一旁小殿里候着。”

宸王瞭然,對着御書房裡施了一禮,揚聲到了聲“多謝父皇”,這才隨着這個引路侍衛到一旁的小殿去。

父皇哪裡是怕他曬着呢?而是怕他在御書房外頭,聽到了裡頭的交談。

侍衛引着宸王進了屋之後,將窗戶門兒都關上了。關上房門之前,還不忘說道:“屋裡頭剛添了冰塊兒,若是外頭的熱氣進來了,反而奪走了冰塊兒的涼氣。”

宸王笑道:“你有心啦。”

父皇身邊兒的帶刀侍衛一撥一撥兒地換班兒,他也認不清幾個人,叫不出名字來。但也可能肯定,這絕對不是侍衛自己的“機靈”,而是父皇吩咐他這麼做的。

但宸王除了裝傻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安安靜靜地在這兒等着,感受着冰塊兒的清涼,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啊。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靖王從御書房裡出來了。李忠貴方到門口兒傳道:“宸王殿下,陛下讓您進去呢。”

宸王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出了門兒。打着哈欠地說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兒啊,就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險些睡著了。”

“三哥,說好了都要到你府里下棋,我等你一會兒吧。”靖王就站在御書房門口兒道。

因為他出門兒,御書房的門只是虛掩着的,此時他說什麼皇上自然都能聽得見。

靖王之所以這麼說,也就是因為想讓父皇聽見了。這時候,如果他故意避嫌先走了,反而顯得他們兄弟倆心裡有鬼。而且因為心中有定數、早有準備,所以便不急着對各自所說的話了。

此時這麼直接坦蕩地說出來,父皇反而會覺得,他們事先的確沒有準備,他被問得心慌,將這要向他三哥彙報呢。

“好啊,你就在這兒等我吧!估計父皇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罷了。”宸王笑道。

和靖王說笑間,已經到了御書房門口兒。見房門虛掩着,向裡頭施了一禮,道:“父皇,兒臣來了。”

“進來。”皇上道。

宸王推門而入,在御書房正中站定,又向皇上施了一禮,問道:“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此時,御書房的窗戶是緊關着的。宸王可不認為父皇真的是為了困住屋裡的涼氣,畢竟老人家對通風還是很在意的。父皇要困住的,是屋裡的聲音。關上的不是窗,而是父子之間的本該有的信任。

“朕問你,昨兒晚上,你去你大哥府里赴宴了?”

“就是我們兄弟三人聚在一起樂呵一下。大哥給兒臣和四弟都送了帖子,我們倆剛好沒事兒,下午就過去了。”宸王笑道。

皇上也不多囉嗦,直接問道:“昨兒晚上,你大哥把你大嫂逐出府去了,是何因由?”

宸王皺眉,有些愁苦的樣子,說道:“大哥自從被廢之後,雖然面兒上看起來像是沒事兒人似的,反而樂得清閑,可是背地裡……許是脾氣不太好。尤其是對後宅里的那些女人們,更是無所忌憚地發泄。早一陣子,京都城裡就有些傳言,說是大哥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厭惡了大嫂,連大嫂生病也不給看……”

“兒臣覺得這傳言來得蹊蹺,便也沒放在心上。這次去大哥府上,大嫂過來給大哥和我們送點心,一看就是討好大哥的樣子,很是膽怯。而且人已經瘦了一圈兒。說實話,兒臣的確覺得有些心疼。畢竟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這樣兒,就算是原本不熟的人見了,也會心動惻隱之意吧?”

“後來兒臣去後花園裡轉悠的時候,碰巧遇到了大嫂,便寬慰了她幾句。讓她放寬心,務必要體諒大哥心裡的煩躁。可不知怎的,大哥身邊兒的小廝,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說了好一些難聽的話,非要揪著兒臣和大嫂到大哥面前去分辨。”

宸王有些有氣地說道:“兒臣哪裡受得了這等冤枉?便隨着他去了。哪成想大哥根本不聽我的解釋,就連四弟這個局外人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話也不相信。非要按着張福海稟報的那些,咬死了一些骯髒之言……”

宸王有些無奈地瞭然一笑,道:“兒臣估摸着,大哥應該早就厭倦了大嫂,嫌大嫂總在一旁規勸着他。之前還沒被廢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在兒臣和老四面前表露過。如今被廢一事,大嫂背地裡定然沒少規勸他。大哥聽得煩了,就要想法子把大嫂給趕出府去,眼不見為敬……”

“這可是他們夫妻倆之間的事兒,兒臣就只是倒霉,恰好被大哥給借題發揮了。因而便也不再辯解什麼,由着大哥去發泄。大哥果然也沒在問兒臣什麼,只是將大嫂逐出府去了事。”

皇上見宸王說得誠懇細緻,而且老四也的確說了,說他三哥是說了一些關切庸王妃的話,但都是發乎情止乎禮。說是兩人的話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句。這倒是能和老三的交代相吻合。

但是事情的真相,皇上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老三能給他一個什麼樣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說,昨晚的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係?”皇上道。

“也不能這麼說啊……”宸王道,“昨兒晚上大嫂被逐出王府之後,兒臣見她跪在外頭怪可憐的,而且畢竟是皇家兒媳,這樣也太跌面子了。便讓老四送大嫂到兒臣手下的一個侍衛的家裡去了。他家裡只有一個母親,很平安。”

宸王苦笑着,很有深意地說道:“大哥和他的王妃一言不合,就把人給逐出王府了。兒臣這個做弟弟的,既然遇着了這事兒,便總不能袖手旁觀不是?兒臣可是儘力維護着大哥的臉面,但大哥卻未必領情啊……”

皇上覺得宸王的這番說辭還可以。就說是庸王和王妃鬧彆扭,一時衝動便將人趕了出去。宸王和靖王旁觀者清,忙將庸王妃救下來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