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阿羅,大勇他們呢?怎麼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終於在礦道里找了個隱蔽的角落,顧伽羅已經精疲力盡,身體搖搖晃晃,幾欲要跌坐在地上。最後關頭,齊謹之拼盡全身的力氣,雙腳用力撐住地面,反手抱住顧伽羅的身子,好容易才將兩人堪堪穩住。

歪歪斜斜的依靠在髒兮兮的牆壁上,齊謹之調整了下呼吸,沉聲問道。

“方才有十來個亂兵進入礦道搜索,齊大勇他們分頭去引開敵人,並悄悄的準備結果了那些人,”

顧伽羅接連喘了好幾口粗氣,然後才緩緩說道:“我擔心會暴露行跡,所以就跟他們商定,分開來行動,幸而這礦道四通八達,即便那些亂兵進來,也無法很快找到咱們。”

計劃很不錯,唯一漏算的便是齊謹之昏睡的時間太長,顧伽羅一個柔弱的女子,硬是扛着他在礦道里穿行了半個多時辰。

如果齊謹之再不醒來,顧伽羅估計也走不動了。

她到底是個養尊處優的豪門貴女,雖然會些功夫,體力也比尋常內宅婦人強一些,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顧伽羅能堅持到現在,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大爺,麻醉藥的葯勁兒過去了,你、你的傷口是不是很疼?”

顧伽羅穩住了呼吸,又開始擔心起齊謹之的傷勢來,一手撐着牆壁,緩緩的走到齊謹之身邊,小心的看着他的右臂。

疼,非常疼!任誰被挖去那麼一大塊肉,他都會疼啊。

齊謹之卻強忍着蝕骨的疼痛,扯出一絲笑,“還好,比之前好許多。只是阿羅,你怎麼來安南了?還有,那個蕭先生又是什麼人?”

顧伽羅眼尖,看到齊謹之額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兒,他兩腮的肌肉也突突顫抖着,便知道他此時定是承受着極大的痛楚。

伸手將他扶着坐到地上,又掏出帕子給他擦汗,嘴裡絮叨的說:“我聽聞寧太妃沒有在壽宴上動手,就擔心她有更陰狠的計策……大爺,你們都是男人,有時候未必能了解女人的想法,我便想着,我或許能從寧太妃的具體言行中推測出她的盤算,正好又聽說她邀請你們來參觀什麼礦場,心中便生出了不好的預感,所以——”

事實證明,顧伽羅猜中了,寧太妃確實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蕭先生是京中故人的屬下,受故人所託,這才對咱們夫婦多加照拂,”

顧伽羅隱晦的比了個念佛的動作。

齊謹之秒懂,唔,是妙真大師。

他蹙了蹙眉頭,“她老人家似乎非常喜歡阿羅你啊。”

在京中給顧伽羅撐腰也就罷了,如今還不遠萬里的派人來幫她,這已經超出了‘喜歡’的範圍,分明就是‘寵溺’了。

可問題是,妙真大師和顧伽羅根本沒有什麼交集,兩人彷彿兩條平行線,忽然之間,妙真儼然成了顧伽羅的庇護者,這、這太詭異了。

而且,齊謹之記得很清楚,在他的夢中,並沒有這一節。況妙真寵溺的另有其人,依稀是個姓陶的小官之女。

顧伽羅也面露不解之色,喃喃道:“是呀,老人家對我真是的極好。然無功不受祿,老人家如此待我,我、我總覺得受之有愧。”

齊謹之沉吟片刻,道:“無妨,待咱們回京後,好生回報老人家也就是了。”

不管人家為何如此,他們夫妻卻切實受到了人家的庇護,唯一能做的便是傾力相報。

“對了,那個鄭彪是怎麼回事?母親不是說姦細是封四虎嗎?怎麼還有個鄭彪?”

顧伽羅發現兩人聊天時,齊謹之的注意力被轉移,疼痛好像也沒有那麼嚴重了,於是便沒話找話的問道。

齊謹之臉色微沉,喟嘆一聲,“是我大意了,以為齊家的世仆都是可信的,然而卻忘了人心難測。還是老祖宗說得對,‘世上無所謂純粹的忠誠,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寧太妃出手大方,動輒許以重利,有些人,自然也就被侵蝕了。封四虎一家是因私怨而心生反意,鄭彪便是徹頭徹尾的被收買。”

顧伽羅不禁擔心,“府內或許還有第二個、乃至更多的鄭彪吧?!”其實不止齊家,剩餘三大國公府里,應該也有不少王府派去的密探。

顧伽羅已經給祖父寫了信,將封四虎的事說了說,雖然沒有明說顧家可能也有姦細,但依着顧老爺子的睿智,他收到信後,應該會有所行動。

齊謹之扯了扯嘴角,“放心吧,現在咱們家的僕從並不多,父親和母親已經逐一排查。鄭彪應該只是個意外,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從這方面來看,齊家被抄家倒也不是個壞事,經此一事,齊家淘汰了不少人。

而據封家的人招認,齊家淘汰的僕從中便有好幾個安南方面的眼線。

“那就好,”顧伽羅稍稍鬆了口氣,齊謹之不是個說大話的人,他既這般說了,應該是有所依仗。

停頓了片刻,她忽的問道:“大爺,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是留在新安,等候馬將軍的大軍,以便來個裡應外合?還是返回烏撒?”

齊謹之眯了眯眼睛,不答反問:“烏撒那邊是個什麼情況?馬家可有什麼動靜?”

顧伽羅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大爺放心吧,烏撒縣衙有‘顧伽羅’坐鎮,那些牛鬼蛇神不敢輕舉妄動。”

多謝顧琳堂姐,是她讓顧伽羅親身體驗了‘替身’的妙處。

齊謹之聽了顧伽羅的解說,也不禁笑了出來,笑容中滿是寵溺的無奈,“阿羅,你呀——”真是促狹。

馬家被接連算計,又親眼看到了阿卓的‘大智若愚’,變得過分謹慎,近乎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了。

顧伽羅只需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馬仲泰便會心有忌憚,即便他識破了縣衙的‘顧伽羅’是個假的,也會忍不住腦補,以為是齊氏小夫妻的詭計。

馬仲泰當然不會因為心裡的懷疑而放棄行動,但行動的時候會遲疑、會畏手畏腳。

然而戰場之上,瞬息的遲疑都有可能招致失敗。而齊謹之要的,也恰恰是這一點。

齊謹之也不求馬仲泰會如何如何,只要在他趕回烏撒前,馬仲泰因為觀望而沒有立刻採取行動就足夠了。

“回烏撒,”

齊謹之乾脆的說道,“我終究是烏撒的父母官,守城安民是職責。”

而新安和寧太妃就留給舅舅和那些衛所的軍戶吧。

提到職責,顧伽羅猛然想起了新安城門口掛着的幾個人頭,她欲言又止,“大爺,有幾位官員已經遇害,你、你可知道?”

齊謹之神色一黯,“我不曾親眼見到,但應該能猜到。”

寧太妃安排了這麼多人馬,單靠他齊謹之的幾個‘瓷雷’和幾十個護衛,根本就不可能讓所有人脫險。

三四十個西南官員,勢必會有那麼幾個腿腳慢或是不夠走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