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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入崎嶇的山路,車廂跟着顛簸起來。

顧伽羅抱着暖爐,用手指勾起車窗帘子,看了眼熟悉又陌生的山路。

“阿羅,真的不用我陪你?”

齊謹之坐在她對面,端着一杯熱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就好!”

顧伽羅放下車窗帘子,轉頭看到齊謹之擔心的模樣,不禁笑道,“放心吧,我會注意分寸的。”

馬車緩緩進了山門,最後穩穩的停在了庵堂外。

跟着的婆子快速的搬來條凳,站在馬車前伺候着。

紫薇先行下了車,而後與婆子一起扶着顧伽羅下來。

冬日的山間,氣溫格外低,嗖嗖的寒風吹過,顧伽羅剛走出車廂,就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趕忙拉了拉身上的狐狸皮披風。

“屬下見過少主!”

蕭二穿着整潔的尼姑袍,帶着幾個小尼姑親自迎了出來。

顧伽羅微微頷首,對於那聲‘少主’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

蕭二眸光閃爍了一下,恭敬的引着顧伽羅進了庵堂,一路穿行,最後來到了妙真待客的靜室里。

“大師,幾日不見,您的身體可還康泰?”

*

顧伽羅見到面色蠟黃的妙真,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妙真盤膝坐在pu+tuan上,身側放着一個炭盆,上好的銀霜炭燃得正旺,熏得妙真的面龐都有些發紅。

但她還是時不時的輕咳一聲,顯是染了風寒、極度畏寒的模樣。

妙真仔細打量了顧伽羅一番。見她雙眸依然澄澈如水,恬靜、淡然,沒有絲毫的不滿。更沒有因為被利用而感到羞惱、怨毒。

一如三年前看到的模樣,赤城、善良和嫻雅,妙真忽然有種不敢與顧伽羅對視的心虛。

“我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阿羅,幾年不見,你還是過去的老樣子,幾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呢。”

妙真像過去一樣,衝著她招招手。而後指了指身邊的pu+tuan,示意顧伽羅過來坐。

顧伽羅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來到近前。學着妙真的姿勢,盤膝坐了下來。

坐定後,她笑着說道:“大師又拿我說笑了,我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整日被兩個小魔星弄得疲憊不堪。怎麼可能沒什麼變化。有時候,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總覺得自己老了呢。”

妙真笑了,慈愛的看着顧伽羅,捉過她的手,輕輕拍着,“促狹,在我這個老婆子跟前。哪裡有你說‘老’的份兒?還有,你哪裡變醜了。明明還跟過去一樣好看。”

蕭媽媽端着托盤進來,將茶碗放在顧伽羅前面的矮几上。

妙真轉頭問蕭媽媽,“你來看看,阿羅是不是還跟過去一樣好看?!”

蕭媽媽跪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顧伽羅,用力點頭,“好看,少主就跟過去一樣好看。”

蕭媽媽是習慣性的喊了句‘少主’。

妙真卻忍不住呼吸一緊,她總擔心顧伽羅察覺真相後會惱羞成怒,就算顧忌臉面,不好與她妙真決裂,卻也不會再承認什麼‘少主’的身份。

或許,在氣惱的顧伽羅看來,靜月庵的人稱呼她‘少主’,根本就是在嘲弄她,可能還會覺得靜月庵的人表面尊敬、心裡還不定怎麼笑話呢。

妙真覺得,只要顧伽羅露出不虞或是尷尬的神情,那就表明,她心底已經對自己和靜月庵上下有了隔閡、乃至心生怨懟。

是以,在蕭媽媽無意間喚出那聲‘少主’時,妙真不禁仔細的看着顧伽羅的反應。

令妙真意外又欣喜的是,顧伽羅眼中依然帶着笑意,不是假笑,不是冷笑,而是淺淺的笑。跟過去一模一樣!

“蕭媽媽也笑我~”

顧伽羅有些不好意思,略帶撒嬌的說道。

“好好,不說這些了,阿羅,你跟我好好說說,這幾年在西南到底過得如何?那個姓齊的臭小子可曾欺負你?”

妙真怕顧伽羅‘惱羞成怒’,趕忙轉移話題。

提起西南的日子,顧伽羅臉上的窘迫一掃而光,興緻勃勃的說起了西南的異族風情、山間的原始風光、小城的安靜生活等趣事。

本就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事,顧伽羅的口才又不錯,將西南的種種說得妙趣橫生。

妙真和蕭媽媽都聽住了,連連發出驚嘆聲和笑聲。

一時間,靜室里滿是溫馨。

蕭二坐在廊廡下,聽了這些,不禁勾起了唇角。主子有多久沒能開懷的說笑了?!

歡樂的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就一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漸晚,妙真便催促顧伽羅回去了。

“山路不好走,太晚的話容易出事,今個兒你就早些回去,待天暖和些了,再來看我吧。”

說了這小半天的話,妙真已經明白了顧伽羅的心意,所以說起話來也就沒那麼客套了。

顧伽羅沒覺得妙真這是在趕她走,知道是關心她,笑着說:“嗯。下次我把兩個丫頭帶來給您瞧瞧,也讓她們沾沾您的福氣!”

妙真的笑容愈發燦爛,連說:“好,我早就想看她們了,雙生花兒,多稀罕呢。”

妙真一路將顧伽羅送出庵堂,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看着蕭二親自送顧伽羅上了馬車,然後衝著馬車揮了揮手。

顧伽羅從車窗探出頭,也朝着妙真揮了揮手。

車夫揚起鞭子,馬車緩緩駛出山門,一路朝山下奔去。

“主人,這回您可放心了吧,少主待您還是和過去一樣呢。”

蕭媽媽喜滋滋的和妙真說。

妙真輕輕搖頭,“不一樣了。你沒發現嗎,這次齊謹之沒有陪阿羅一起來。而上次在安王府的時候,他們小兩口可是一起來的。”

蕭媽媽愣住了,回想了一下,咦,還真是這樣呢。

但,這又有什麼區別嘛。她遲疑的問:“之前少主來靜月庵的時候,也都是一個人哪。”

妙真卻笑得有些苦澀,不過她沒有跟蕭媽媽多解釋。

顧伽羅的意思很明白了,以後,她依然會將妙真當成長輩來尊敬,也不在乎靜月庵的人如何待她,但這些僅是顧伽羅的個人行為,絕不會牽扯到齊、顧兩家。

也就是說,如果以後妙真再圖謀什麼大業,顧伽羅或許會看在彼此的情分上不舉報、不泄密,但也僅止於此,絕不會輕易出手幫忙。

想要像‘齊王案’時,勸說齊謹之以及齊家幫助妙真,卻是不可能了!

妙真想了許久,方悵然道:“這樣也好!”

馬車上,齊謹之問道:“都說清楚了嗎?”

顧伽羅有些疲憊,“我什麼都沒說,大師應該已經明白了!”

齊謹之點點頭,“這就好!”

顧伽羅嘆了口氣,“是呀,這樣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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