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昨天並不是一躺下就睡著了，想了半夜。剛才只是聽到養母的罵聲，習慣性地反應。經過杜氏的提醒，頓時反應過來了。

杜氏聽了，很是欣慰，說道：“海哥，桂花說得對，我們家雖然只有三個閨女，沒兒子，但我們可以招贅啊。村上也不是沒有，只要女婿老實忠厚，照樣會給我們養老的。”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麗娘，也別想太多，好好養身子。我們一家不從老宅脫離出來，早晚鬧得家破人亡，這話一點不假。”林海沉聲說道，他被徹底寒了心。那家人能差點弄死漱玉，以後說不定就能弄死他們全家。

杜氏點頭附和，說道：“海哥，你說的是。只是我們家人少，老宅那人多勢眾，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最後吃虧還是我們。”

杜氏的父親原本是個老童生，一輩子沒考上秀才，但識文斷字，收幾個學生讀書識字，賺的錢也可以養家糊口，奈何年輕時讀書虧了身子，和林海父親差不多，英年早逝，留下寡妻，閨女，兒子。好在家裡還有幾畝田地，杜氏在弟弟說了媳婦，才嫁人，這也是為什麼會跟小兩歲的周桂花一起嫁人，就是因為家裡事情耽誤了。

奈何離家很遠，加之娘家就一個弟弟，講理不成，又打不過人家，所以也談不上為姐姐出氣，頂多是偷偷送點東西過來。就算要出氣，那也得杜氏和林海兩人先立起來再說啊。

杜氏原本就識文斷字，也有幾分見識，現在醒悟了之後，摒棄了愚孝，多了幾分精明。

“嗯，麗娘，我知道了。”林海覺得妻子說的有理，便應了下來。

隔壁的罵聲響了一刻鐘之後，聽到這邊沒有動靜，林婆子怒了，拿着一根棒槌，挪着小腳，顛顛走到林漱玉家門口，對着大門就砸了起來。

林漱玉想在公雞打鳴之後，回去睡個回籠覺的，可那老妖婆子罵聲不斷。真有點想不明白，乾巴巴的老太太怎麼會有這樣多的精力，吃的飯是不是都供給在嗓子上了？

“一窩懶貨，只知道吃，不知道幹活，太陽都升起老高了，也不知道起來······”林婆子邊用棒槌打木門，一邊在外面罵罵咧咧。

深秋時節，沒有農活了，正是一年清閑的時候，大家都想晚點起，可村子裡的人都是住的挨家挨戶，聽到林婆子的罵聲，紛紛在自家屋裡，罵道：“不要臉的老貨，不積口德，也不怕下地獄啊，這一大早的罵罵咧咧的！也就是林海一家軟蛋，不敢反抗！”

林漱雪，林淑梅兩個小丫頭，也被吵醒，揉揉眼睛，聽到外面的罵聲，頓時嚇得身子一哆嗦，嚇得哆嗦說道：“大姐······”

“沒事的，待會你們跟在大姐身後，大姐保護你們。”林漱玉安慰說道，給兩個妹妹穿衣服。

姐妹三個從西屋出來，就看到父親林海也出來了。

“爹，昨天桂花嬸子送來的米還沒吃完，你去幫我熬粥吃吧。”林漱玉假裝根本沒有聽到門口處的罵聲。

林海面色鐵青，神情隱忍，身子氣得哆嗦。

“爹，你別難過，你就當是狗叫。”林漱玉沉聲說道，不屑地看向門口，“吃飽飯才有力氣和他們斗！”

杜氏在屋裡自然也聽到了，掙扎着穿好衣服下床，從屋裡下來，說道：“海哥，聽漱玉的，就當聽不見，你不吃飯，能撐半天，我和三個孩子不吃飯，能行嗎？”

林海低下頭，扭頭進了廚房。

杜氏的氣色好了很多，原本就是女兒出事兒，心思重，加上沒吃飯，所以才不能動。現在女兒回來了，昨天吃了飯，又吃了葯，起來行走還是沒問題的。

“漱玉，去找根繩子。”杜氏手裡拿着一把斷了好幾個齒的木梳簡單挽了一個髮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

林漱玉一愣，詫異問道：“娘，你要繩子幹嘛？不是已經想開了嘛，可不能想不開上吊啊！”

杜氏拿着梳子的手往桌上用力一拍，說道：“對，就是去上吊。”

上吊？林淑梅，林漱雪一聽，嚇得哇哇哭了，上前抱着娘親的腿，說道：“娘，你不要上吊，上吊就死了，成了弔死鬼。”

“娘，你不能不要淑梅啊······”

林漱玉看娘親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尋短見，逐漸反應過來了，問道：“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安排？”

“都別哭了。”杜氏給兩個女兒擦擦眼淚，“娘不是真的上吊，而是去祠堂那邊上吊，嚇唬她們。到時候，你們兩個小的跟着娘和姐姐身邊，只要哭就行了，不要說話。”

只要娘不上吊，娘親讓她們做什麼都行。

“娘，我們不說話。”林漱雪大一點，明白知道娘和大姐做什麼。

林漱玉眼睛一亮，對啊，她們家整天被人堵着門罵，可不是事兒啊，現在就怕事情鬧不大，鬧得越大對他們家越有利。

“娘，我知道了。”林漱玉回答說道，開始在家裡找繩子，終於在雜物房找到了一根三丈長的繩子。

林海聽到了他們母女話，眼神灰暗，既然你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妻子和女兒的命都快沒了，他還要那摸不着的臉面作甚！

不一會兒，林海燒好了粥呀，剩下來的五個包子，也餾好了。家裡只有兩個碗，一家五口人輪流喝粥，一人一個包子。

林漱玉只喝了粥，把包子給小狼崽子吃了。等這次危機過去之後，好好犒勞這個小傢伙。

“玉兒他爹，我不想忍下去了，這樣的日子，咱們一家過不下去，咱們去祠堂給咱們親爹親娘磕頭去，鬧大了，我們才有可能從那家分出來。”杜氏沉聲說道，手裡拿着繩子。

林海點點頭說道：“嗯，我也想爹娘了，我跟着你們一起去。”

“爹，待會你攔着那些人，要不然老宅那些人會欺負我們的。”林漱玉提醒說道，“漱雪，淑梅，待會門開了，你們兩個就去祠堂那邊，我保護娘。你們跟着，我還要保護你們。”

林漱雪抿抿小嘴，認真地點點頭說道：“大姐，你放心，我會帶着妹妹的，不會讓人抓住我們的。”說著走到牆角，掀開一個木板，有個大洞，這丫頭帶着妹妹從大洞里爬了出去。雖然有點不雅觀，但也避免了林婆子的棍棒。

哎，可憐啊，從林漱雪的熟練動作，可見不止一次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