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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邊吃瓜果,一邊又說了會閑話。

許諾順口問了一句許平逸的刻玉在市場的賣價。

呂九娘不緊不慢地嚼完嘴裡的果子,用手帕拭嘴後說:“自從表哥任令下來,眾人知曉他要出任隴州後,刻玉的價格便翻了一倍,如今怕是更高了,具體多少,我要問了才能告訴你。”

“九姐姐,我就順口一問,不用專門幫我打聽,我該回去了,再晚的話走在外面會被烤成肉乾的。”許諾按了按呂九娘的手,而後站起來。

呂九娘不多挽留,跟着站起來送到門口。

從呂府出來,許諾立刻讓人進王家尋欣兒姑娘的下落,直到傍晚才在王家一個極其偏僻的柴房尋到她。

得到消息後許諾立刻趕了過去。

樞密使府的護衛較之前翻了兩倍,許諾費了不少力氣才進來。

柴房很偏僻,周遭沒有房屋,更沒有什麼人,但旁邊是一個堆放垃圾的場子,遠遠的就能聞到惡臭味,走近了便能看到亂飛的蠅蟲。

隨着許諾的靠近,蠅蟲嗡嗡地散開,隨後又聚在一起。

柴房無人看守,沒有窗戶。

一扇窄小的門上掛着一把大鎖,鎖頭光亮,此處多半是王家專門關犯了錯的下人的地方。

想來是認定裡面的人逃不走,故此無人看守。

許諾強壓住被酸臭味引出的噁心,極快地用鐵絲打開鎖。

門還沒推開便聽到屋內鐵鏈的響聲。

她將門推開一尺的距離,屋外的光滲進黑漆漆的柴房,可以看到其內一個人正艱難地要站起,而後跌倒,鐵鏈聲隨之響動。

門再往大開了些,傍晚的餘暉一股腦地躥入柴房,她便清楚地看到跌倒在地上擋着眼睛的人正是欣兒姑娘。

此刻的欣兒姑娘頭髮散亂,嘴唇翻裂,破裂的衣物上留有血跡。

看到欣兒姑娘這副模樣,許諾便知她是被打了後扔進這裡,滴水未進。

許諾輕輕搖頭,暗嘆:王家人可真狠,這麼熱的天,竟一口水也不給,擺明着是要欣兒姑娘死啊。

欣兒姑娘眼睛適應光線後,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以為是佳仁縣主來要她的命,頓時撐着手後退着大叫起來。

許諾怕這喊叫聲和鐵鏈嘩嘩的聲響引來王家的人,急忙道:“是我!”

欣兒姑娘聽出不是佳仁縣主的聲音,安靜下來,瞪眼看着那身影在她身前蹲下。

終於,她看清面前的人是許諾。

看到許諾的一瞬間,她又急又氣又窘,啞着嗓子說:“許六娘!你怎麼在這?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許諾沒有說話,從背後取了水囊遞給她。

欣兒姑娘眼睛瞬時發亮,顧不上質問許諾,一把搶過水囊,忙手忙腳地拔開塞子,兩口便喝光了。

許諾又給了她一包點心,說:“據我打聽到的消息,明天會有人回來看你,是你從這裡出去的機會,你要抓住這機會,否則真要死在這既黑又破的地方了。切記,出去後不許告訴別人我來了這裡。”

“我搶了你喜歡的人,你還這樣對我?”欣兒姑娘往嘴裡塞了兩個點心,一邊吃一邊問,全然沒了往日的清高。

許諾怔了一下,隨後想起在欣兒姑娘眼中她喜歡的人是王九郎。

她輕輕笑了一聲,說:“我若是恨,也該恨嫁給了他的人,為何要恨你,我此番前來只是不想讓我曾經花大價錢拍下來的人落得如此下場。出了這扇門,你應該知曉如何自保吧,還需要我再費口舌教你嗎?”

欣兒姑娘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鐵鏈聲又響起來,斜眼看着許諾,細着嗓子說:“只要我能出了這個門,自然能保住自己,用不着你多嘴。”

她在青樓多年,雖然高冷,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還是有的,若不是她會說話哄得那些官爺開心賞的錢多,也不會被老鴇推到那麼高的位置。

第二日,柴房外又響起開鎖的聲音。

欣兒姑娘急忙將裝點心的紙進袖子里,而後輕輕倒在地上閉住眼。

黑暗中的聽力要比平日更敏銳。

鎖落地砰地響了一聲。

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

有人跪倒在她身旁。

低低的抽泣聲。

王九郎!

欣兒姑娘火大極了,這胖子為何要哭,難道以為她死了?

她無奈地喘了一口氣。

王九郎聽到動靜,立刻搖欣兒姑娘:“欣兒,欣兒,你還在嗎?”

欣兒姑娘嘴角無奈地扯了一下,而後用沙啞的語調說:“九郎,是你嗎?你來救我了嗎?我以為我就要……”話音中帶着哭腔。

王九郎大喜,急忙扶起欣兒,說:“欣兒,我這幾日被關在祠堂,出不來,也不知你在哪。今早八娘慌慌張張跑來告訴我你在這裡,可能快斷氣了,我便想着,無論如何都要來見你一面,便讓八娘幫我拖住看管的人,我才跑了出來。”

欣兒姑娘急不可耐地點頭,虛弱地說:“九郎,帶我走吧,我不該進王家的門,我這樣不乾不淨的人,只配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九郎捂住嘴,說:“呸呸呸,我們欣兒怎麼會是不乾不淨的人,你這樣好的人值得過最好的日子。”

“我先帶你出去,等父親氣消了,再帶你回來。”王九郎一邊說話,一邊往後張望,生怕自己來見欣兒的事被人給發現了。

“我要麼就出去再也不見你,要麼就留在你們王家,就算死也死在這裡。”欣兒姑娘很清楚,這樣的境遇,她若是被王九郎帶出去,怕是活不過今夜。

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留在王家。

昨夜她已打定主意,此刻正慢慢引王九郎入套。

王九郎立刻搖頭,他可捨不得欣兒,絕不能以後再也見不到她。可此刻留她在家中,他也保不住她,畢竟家中是父親說了算,而父親對欣兒下了這樣的狠手,肯定是容不下她的。

心中思索了許久,也想不出萬全的法子來,只能用極其堅定的語氣說:“我決不允許你離開我。”

“九郎,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我也想活命啊,不如你替我去求求佳仁縣主吧,只有她能救的了我。”

整個汴京,只有佳仁縣主幫她求情後場面才會好看,她也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