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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蕪院里,高鳶尾對着古琴,獃獃的發愣,半天了,一個音都未彈出。路

尤記得琴師鄒先生曾誇她談琴,極具靈氣和悟性,只是稍稍欠缺些臂力,假以時日再苦煉幾年,必能有所成。

“錚!”的一聲,古琴發出一聲輕響,高鳶尾輕輕嘆出口氣。

年歲大了,琴棋書畫也不必再學了,先生們辭了相府的西席之位,去了別處,唯有譚嬤嬤一月中還授三次課,卻都講些公婆、妯娌、小姑如何相處之事,無趣的很。

紫薇,臘梅掀了帘子進來,見小姐坐在琴前發獃,對視一眼,兩人暗暗嘆了口氣。

自打小姐得知任家上門求娶二小姐一事,便一直坐在這琴前,既不說話,也不彈琴,臉上半分笑意也無。

也難怪姑娘生悶氣,何姨娘雖然為人不咋地,一張嘴說起話來不饒人,但對二少爺,二小姐卻疼得真心實意。

且不說為著二少爺的事,何姨娘低三下四的求了老爺多少回,只說這二小姐的婚事,也是何姨娘左一趟娘家,右一趟娘家,左打聽,右打聽才得來的。

比着何姨娘的盡心儘力,夫人的無動於衷就顯得有些說不過去。也難怪三小姐獨自一人生悶氣。

夫人如今在相府內獨寵之勢漸盛,老爺對她千依百順,府中上下唯她是尊;對外,各世家好友,官場內眷慢慢的走動多了起來,替三小姐尋一門好親,是手到擒來的事,偏偏……

紫薇念用此,忙笑道:“小姐坐了半天。時辰不早了,也該往房裡歇歇了,該睡午覺了。”

話音未落,一炸悶雷從遠處響起,忽然烏雲滾滾,天空無端暗下半邊。

高鳶尾一驚,臉上哀色又盛了三分。起身慢慢踱到窗邊。猛的推開窗戶,豆大的雨珠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暴雨嘩啦嘩啦的傾進屋來。嚇得紫薇,臘梅忙一左一右合上了窗戶。

“又下雨了!”高鳶尾幽幽嘆道。

臘梅撣着三小姐身上的濕氣,勸道:“小姐,何苦作賤自己的身子。車到山前必有路,老爺。夫人不會放任小姐不管的。”

高鳶尾遲疑了一下,勉強笑道:“但願如此!”

臘梅被堵了話,也不好再勸。

一時房裡,靜寂無話。

……

“老爺回來了!”

夏氏見男人進屋。迎上去替他將外衣脫去。

“你歇着,我去凈房洗一洗,一身的臭汗。省得熏了你!”

一盞茶後,高則誠舒服的靠在床上接過丫鬟遞來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夏氏卸了珠翠,爬進床里。

高則誠一把將人擁進懷裡,手便不老實起來。

夏氏推開了,正色道:“今日朱姨娘來了,朱家替二小姐牽線搭橋,尋了一門好親。”

高則誠身子往後一仰,道:“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噢,老爺從何而知。”

“我回府,朱氏身旁的丫鬟侯着,我先往她房裡去坐了坐。”

夏氏微微蹙眉,笑道:“竟是個性急的,一刻也等不得。老爺何不在那歇下,何苦還到這院里。”

高則誠聽這言語中帶着淡淡的酸意,心下暢快,笑道:“她那院里,哪有咱們院里好。”

夏氏嗔看了男人一眼,道:“二小姐的事情,到底是個什麼章程,老爺需得拿個主意。我這頭也好操持起來。”

高則誠收了笑意,思了思道:“不急,這任家我還要再打聽打聽。”

“老爺的意思是……”

“旁的倒也沒什麼,就是稍稍遠了些。”

夏氏笑道:“比起大小姐來,二小姐嫁的,算是近的。”

高則誠道:“任家如何能跟崔家比。這事不出半月,必有說法,你先悄無聲息的慢慢預備下去。公中的嫁妝比着大小姐,減去三成。何姨娘暗下給的,你不必插手。”

夏氏眼中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

高則誠似知道她內心所想,拉過素手,握在手中婆娑道:“錦葵的婚事定下來,便要操心鳶尾的。這孩子素來最得我心,如今已記上了族譜,也算是嫡出,她的嫁妝與大小姐不差分毫,私底下,我也會再給,你不必憂心。”

夏氏淡笑道:“也看她嫁什麼人家。我倒不希望她嫁得高門,只府里人口簡單,公婆明理,妯娌小姑和順便可。要是個平頭百姓便更好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高府的女兒,如何能嫁平頭百姓。好了,此事不必多說,有合適的,我自會留意。夜了,早些安歇罷!”

說罷,下了帳簾,便將夏氏壓在了身底下。

……

這幾日午後總有雷雨,竟像是約好了似的,一日都不拉下,林西立在屋檐下,看着暴雨嘩啦嘩拉的,好似倒水一般澆着青石地面。思緒飄得有些遠。

那日夜裡,她摟着師姐細軟的腰肢,討好的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

師姐拍了拍她的腦袋,只說走一步,看一步,未曾想得那麼深遠,並將她如何與皇帝偶遇的情形說了個大概。

林西聽罷,驚得小嘴半天都未合上。這等偶遇也太過驚天駭世,別具一格了些,怪不得皇帝魂牽夢縈,放不下佳人。

林西見她沉浸在喜悅當中,不忍心潑冷水,然心底的擔憂卻漸漸湧起。

師姐喜歡的是個皇帝,這一個宮內,一個宮外,能堅持走多久,走到哪一步,真真是不好說。

倘若說動師姐進宮,且不說皇帝三宮六院,佳麗頗多,只那深宮的寂寞,師姐如何能忍。

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林西真是替師姐捏一把汗啊,故向來樂觀的她。一想到此事,也忍不住對雨思愁。

……

林南此刻正卧在床上,微微輕咳。

林北三跟手指覆在其腕上,凝神品了品脈,見無大礙,收了手道:“今日再用一劑葯,便無礙了。還是太過貪涼。若是自個小心。這病也不會拖了兩日。”

林南紅唇輕啟,卻沒說話。

林北笑道:“師姐素來是個利索人,何時這般欲言又止過。”

林南嗔看她一眼。眼中流露出的溫柔,令林北心頭為之一顫。

林家兩朵金花,一朵是帶着刺的玫瑰花,一朵是調皮聰明的蘭花。他入林家這些年。看到的林南從來都是如母夜叉般,大大烈烈。想罵就罵,想打就打,何時有過如此柔情似水的一刻。

“師弟為何總盯着我瞧?”

林北嘴角上揚:“我覺着一趟山中之行後,師姐的性子似變了許多。”

林南立即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側頭瞪了他一眼,嗔罵道:“怎的,合著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該拿把刀打打殺殺。一刻不得安歇?”

“不止拿把刀,還得插着腰?”

“你……”林南氣結。

林北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離了登子,起身道:“如今這般柔弱,倒讓師弟有幾分不適!”

林南咬牙,美目流轉道:“你等着,等我病好了,便往侯府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