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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急匆匆的跑到秦玉房內,手裡面還拿着兩個新糊的燈籠,興奮的道:“快走快走!我知道你沒有燈籠,特意給你也糊了一個,諾!”

秦玉看着面前形狀怪異的燈籠哭笑不得,這燈籠就是用幾根竹籤子串着幾尺綢緞,有的地方還用鋼絲固定住,裡面點着一盞火燭,綢緞倒是價值不菲,可被小丫頭這麼一弄,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七七可管不了那麼多,拉起秦玉就跑到了大街之上。

無論大人小孩,都是手提燈籠,隨處可見各種賣藝表演的人群,頂桿戲獅吞刀吐火層出不窮,看的人們拍手叫好,有富貴之人還會順手撒一些小錢。

這些東西秦玉也只是在電視上見過而已,是以看的津津有味,七七還是個孩子,時不時因為興奮發出一聲聲尖叫,尤其是見到那丟飛刀的絕技之後,一個人張開手臂,貼在一個木板上,另外一人在兩丈開外連射三刀,幾乎是貼着那人的身子釘在了木板上。更絕的是他後來蒙上了眼睛,在原地轉了三圈甩手就是一刀,就聽叮的一聲悶響,刀鋒自那人耳下釘在木板上,距他的耳朵竟只有毫釐之差。

秦玉也不得不讚歎這些人的技藝!

小丫頭一看就是嬌生慣養之輩,這些新鮮玩意兒正中她的下懷,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秦玉注意到,二人身後幾丈外吊著幾個短打裝扮的漢子,細細思索便已明了,該是李家人怕人多出什麼意外,特意派來保護七七的。

前方街角之處,一條長長的歪曲老樹枝椏,上面掛着一張白布,上書九指神算四個大字,四個字寫的着實差勁,就好比剛剛學會寫字的孩童胡亂畫上去的一樣,但在這四個字的左右,居然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使得白布幾乎沒有了空暇之地,仔細看去,竟是一個個名字。

這老道一身破舊的道袍,山羊鬍,袍子油膩膩的,散發出一股子羊膻味兒。

老道剛剛給一個不育的小婦人看了看手相,拿出一張紙寫了幾個字,小婦人拿起來一看,十分欣喜的揣進懷中,付了銀兩急匆匆的離開了。

老道撫須一笑,恰好看到秦玉盯着他的白布,看了一眼他的面相,不由輕咦了一聲。

“小友,可否近來讓貧道一觀?”

七七踮着腳,湊了過來,指着那白帆道:“你為什麼叫九指神算?”

老道笑道:“自然是因為老道只有九根手指,諾!”

他攤開手掌,果真是缺了左手小指,乾枯的手掌形容枯槁,又因為少了一指形狀怪異,七七“呀”的退後一步,似嚇了一跳。

“一隻手而已,怕什麼!”

老道又看了一眼他的面向,臉上笑意逐漸退卻:“小友,我觀你面相,似不凡之人吶!”

秦玉對風水命理之道向來鄙夷,並不是說不承認此道,而是真正精通之人少之又少,大多都是胡謅瞎編的騙子而已,幸好這老道沒說我觀你印堂發黑,不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之類的話,否則他一定大腳丫子抽他。

不過自從經歷了許多之後,他的性格也沉穩了不少,冷笑道:“哦?那道長且說說,本人有何不凡?”

“額骨寬厚,長壽之兆,眉如雙劍,人中之龍,目若朗星,一點就明,有無師自通之能!然而……”

老道沉默不語。

秦玉暗道這老道果真是江湖騙子之流,這是要錢的意思吶!

不等他開口,七七已經把一錠銀子丟在了桌上:“然而什麼!快說!”

老道目中閃過一絲市儈之色,嗖的一下就把銀子揣進了懷裡,接着道:“然而兩腮微陷,眉心一道血絲,頑疾在身,久難痊癒!”

七七一聽立刻緊張了起來:“那要怎麼醫治?”

“貧道只管算命,行醫救人並非我之專長,不過我觀小友之病,非針石藥物可醫,但小友命當高壽,倒不必擔心,時日未到,無可奈何,時日到了,自有高人相助。”

“哦?這話什麼意思?”

“小友可否藉手一觀?”

秦玉微微猶豫,還是伸出了手。

老道目中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震撼,輕咳一聲,道:“小友家中,可有親人離世?”

秦玉想了四叔,不由點了點頭。

老道嘆道:“死氣未去,怕不日之內,家中還有大變!”

“啊?”七七一聽嚇了一笑,怒道:“你這老道,胡說八道什麼,哪有人咒人家家裡死人的,秦玉,別聽他的,咱們走!”

說著拉起秦玉轉身就走。

“呵呵!貧道只是以手相說事,玄學之道,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貧道還是奉勸小友一句,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被老道一說,七七也沒了玩耍的興趣,二人轉了一圈,便回去了。臨了七七還怕他受老道的話影響,安慰道:“你別他瞎說,那些都是騙人的。”

秦玉笑道:“我知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那就好,我回去了!”

關上房門,秦玉總覺的老道似乎是有些本事的,家中還有大變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說,此行父親的病難以醫治?

“不會,一定不會!所有的藥材都齊全了,百復草也很快就能拿到,還有什麼擔心的呢?”

可說歸說,總有一絲難以消散的陰雲籠罩心頭,老者最後那句話,始終徘徊在腦海之中。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天有不測風雲,這句話放在當陽嶺尤為恰當,前半夜還月明星稀,後半就變得烏雲漫天,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潮濕的空氣令人難以入睡。

街上的行人早已散去,老道靜靜的坐在攤前,手指輕輕敲着桌面。

咚、咚、咚、咚……

過了一會兒,他扯過白帆,順手拿起一支筆,在一個小小的空隙處寫下了兩個字:秦玉。

秦玉一夜難眠,躺在床上,聽着雨滴打在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思緒早已飛到了幾十里外的村子。

“這個時候,爹娘應該已經睡下了吧?再等兩天,等我拿到了所有的葯,就能醫治父親的病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睡吧,睡吧……”

金蟾山,秦虎村。

一個身披蓑衣的人出現在了村口。

這樣的天氣,負責警戒的兩位村民也鬆懈了下來,直到那人走近才發現了他。

“什麼人?站住!”

值夜的兩個村民喝道,神色戒備的上下打量着他。

聽到問話,蓑衣人抬起了頭,露出一張滄桑的面龐,竟是一個老人。村民倒沒有因此放鬆警惕,這老人的打扮太奇怪了,手裡居然還拿着一根細長的釣竿。

“請問,這裡是秦玉的家鄉秦虎村嗎?”

“沒錯,你找他有什麼事?”

“朋友相托,可否請這位小哥邀他出來一見?”

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人快步進入了雨中,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身後還帶着秦玉的大哥。

“秦玉不在,你有什麼事可以對他說,這是秦玉的大哥。”

“哦?這樣一來倒是省掉了不少麻煩,謝謝幾位了,我這就送你們……上路!”

魚竿輕輕一抖,魚線在空中划出一道美麗的弧線,三人還沒明白老者話中的意思,就覺得脖子有點癢,用手一摸,還是熱的……接着,就聽了人體倒地的聲音。

老者踏着雨,步入了村子之中。

血腥氣很快就在山村之中蔓延開來,蓑衣老者此刻已然化身死神。

秦虎村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雨中,點了油的火把在雨中發出嗤嗤的響聲,當頭一人手握一桿長槍,正是秦猛。

此刻的他心的滴血,手在顫抖,對方每走一步,魚竿便是輕輕一揮,立刻就有一人倒地,屍首分離。

“為什麼要殺人?你到底是誰!?”

“受人之託,你放心,我出手很快,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不經受痛苦。”手臂一揮,秦猛的聲音止住,人頭落地。

秦林閉上了眼睛,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冰涼如斯,他嘆息一聲,走上前來。

“罷了,我身為一村之長,無顏面對諸位,只得先你們一步了,來吧!”

蓑衣老者點了點頭,魚竿一揮,又是一顆人頭落地。

秦方心如刀絞,面部青筋畢露,他兩隻手臂支撐的身體,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怒罵道:“傷天害理,我就算做鬼也不放過你,這裡的每一人,化作亡魂也要找你索命!你必遭報應的!”

老者看着他,只說了四個字:“隨時恭候。”

……………………

不久之後,秦虎村在也沒有一個活人,靜的悄無聲息,雨水沖刷着一具具屍體,血水匯聚成一條河流,向村外流去。

蓑衣老者確信所有人都死光了,仰頭望天,喃喃自語,“我欠你的,現在還了,從此之後,你我各不相干。”

他走到村子中央,揮動手臂,魚線在石板上揮灑,石屑翻飛,留下三個大字。

林道元!

做完這一切,他突然一跺腳,整個人凌空飛起,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雨還在下,一下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