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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岩猶豫良久,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軒芸,方才你也在場,為何不阻止呢?”

“阻止什麼?”

“當那歹徒殺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出手呢?我相信,以你的身手,要殺掉那魔物,應該並不為難吧?”

朱佑香腳下的步子緩了一下,微微蹙起了秀眉。然後,她凝視着許岩,平靜地說:“許公子,那時候,倘若有危險的人是你,吾一定會出手的。”

“但是……”

“他人死活,與吾有何相干呢?”

許岩一愣:這是什麼意思呢?是說在對方心裡,自己是特別的存在嗎?

許岩囁嚅着,但就在這時候,他再次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嗚鳴聲:朱佑香腰間的春蟬劍再次急促地嗡嗡響起。

聽到那熟悉的急促嗚嗚低鳴聲,許岩臉色大變——今天的幾次事件,已經證明了春蟬劍感應魔物的靈驗無比了,現在這劍再次鳴響,難道那魔物已經再次接近自己了嗎?

這時候,許岩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喧嘩聲。經歷了今天這麼多事,許岩也算得頗有應變經驗了,聽到身後的喧囂,他沒有像其他顧客一樣站住了看熱鬧,而是立即跑向了最近的一個商場出口:在那裡,有着一隊民警在把守着。

看到一個小夥子拉着個女孩子急匆匆地跑過來,警察們露出了警惕的神色,許岩隔着還有十來步呢,警察就沖他喊了:“站住了,那個人,你跑什麼!”

許岩停下腳步,他舉起手示意無敵意,清晰地喊道:“民警同志,快準備好槍,那殺人的瘋子往這邊來了!”

一個警銜比較高的中年警察皺着眉問:“小夥子,你怎麼知道的?”

許岩事先已經想好了答案,他毫不猶豫地答道:“我在西門那邊見過那瘋子!剛才又看到他了,我認出他來了,他正朝這邊來——民警同志,快準備吧!”

警察們都望向了那帶隊的中年警官,那警官看起來甚有決斷,他一揮手:“那是個極端危險的歹徒,指揮部已經有指示了,允許當場擊斃,大家現在檢查手槍——注意了,保險關好,槍口不要對着人。小夥子,你過來,站我身後,那歹徒出現的時候,你提醒我們!”

“是,張局長!”

在場警察紛紛拔出了手槍,只聽“嘩啦嘩啦”的清脆拉膛聲響成一片,氣氛陡然緊張,周圍的群眾紛紛好奇地望過來,甚至有不少人圍攏過來想看熱鬧的。

看着周圍越聚越多的群眾,帶隊的中年警官眉頭深蹙,他高聲嚷道:“哎,同志們,大家不要在這邊圍觀了,疏散一下,這樣圍着很危險……”

他話還沒說完呢,只聽一陣巨大的“嘩啦啦”玻璃破碎聲傳了過來,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從珠寶專櫃的走道里衝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爛掉的體恤,身上血跡斑斑,手上提着兩把菜刀,整個人以極其迅猛的速度,向門口這邊猛衝過來。

看到這男人的第一眼,許岩就認出來了,他叫道:“就是他!就是那個歹徒!”

同一時刻,警察們肩上的幾台對講機也都在瘋狂地喊着話:“一樓東門的幹警注意,一樓東門的幹警注意,目標往你們那去了!目標往你們那去了!目標極其危險,已經有幹警被殺害了,重複一遍,允許擊斃!重複一遍,允許擊斃!!”

因為有許岩事先的提醒,警察們並不慌亂,紛紛舉起槍瞄準那男子。

“站住了!再不站住就開槍了!”

在警察們的怒吼聲中,那歹徒跑得更快了。他彎着腰飛跑着,一躍就跳過一個珠寶櫃檯,動作乾脆利索,那迅猛的動作讓許岩想起了疾奔的豹子,旁觀的群眾中有人發出了驚嘆聲:“哇,比劉翔還厲害!”

就在警察們喊話的功夫,那歹徒已舞着雙刀,瘋狂地沖近了二十米以內的範圍了,他實在跑得太快,整張臉都成了一片模糊的陰影,在臉上屬於眼睛的地方,閃着兩道滲人的紅光。

那帶隊的中年男警低喝道:“開槍!”

話音剛落,他自己首先開槍,隨着“啪”的一聲槍響,那歹徒疾奔的身子踉蹌了下,停住了腳步,搖搖欲墜,好像馬上就要跌倒的樣子。

有人驚呼道:“他中槍了!”

警察們屏息靜氣地觀察着十步開外的這個人影,圍觀的群眾也是鴉雀無聲地看着,大家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盯着那歹徒的身影,看着他到底何時倒下。

但那歹徒並沒有跌倒,在這一刻,他身子陡然一挺,渾身散發出一股兇悍的氣息,狂吼出意義不明的怪叫聲:“荷拉忽拉羅巴~~”然後,他高舉着雙刀,猛然向人群衝來,氣勢逼人。

“哇!”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驚呼聲,這時,不等那中年警察命令,其餘的警察也紛紛跟着開槍,只聽“啪啪啪啪啪啪”的槍聲響成了一片,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嗆人的硝煙味道。就在那短短的幾秒鐘里,也不知有多少子彈被射了出去,槍聲震天。就在那密集的彈雨中,那歹徒的身軀被子彈不停地撞擊着,他被子彈打倒,又爬起來,又跌倒,又爬起來,被擊中,再次爬起來……在密集彈雨的衝擊下,他整個軀體怪異地扭曲着,像是展覽會上後現代的雕塑一般,呈現出一副扭曲又詭異的形狀。

他的身軀在彈雨中古怪地扭曲着,子彈擊中肉體的“噗噗噗”聲接連不斷,歹徒身上的衣裳甚至是手腳肢體被子彈不斷地射中、粉碎,那些穿過他身體、打偏的子彈擊中了商場的玻璃櫃檯,只聽“噼里啪啦”玻璃破碎的聲音一陣接着一陣。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槍聲漸漸稀疏下來了,因為警用手槍的裝彈容量只有七發,因為太過緊張,警察都是一口氣就把槍里子彈全部給打出去,所以射擊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等槍聲停下時,人群發出了一聲恐懼的驚嘆聲。

“啊!”、“喔!”

那“歹徒”依然還站着——或者說,那個曾經是人類的物體還直立地站着。

誰都數不清楚,這人身上到底中了多少子彈,他的整個人已經面目全非了。歹徒的胸腹處是中槍最密集的地方,衣服已被徹底打爛了,露出了白森森的肋骨,幾條血肉迷糊的腸子懸在腰間一晃一盪地,他的右腿已從膝蓋處被打折了,那支斷腿扭曲成古怪的模樣,卻還能支撐着身體,一顛一顛地向前運動着。隨着他的前進,懸掛在腰間的腸子“噗”地掉下一截來摔在商場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他的腦殼被子彈掀飛了,整個右半邊臉和半邊頭髮都不見了,白色的腦漿都流出來了,偏偏左臉和左眼卻還是完好無損的,血肉模糊的獨眼裡發出幽幽的紅光,像是地獄中的鬼火。

受到了如此重創,無論誰看,都會說這人是死得絕對不能再死了,但偏偏,這樣中彈無數的軀體,卻還能直挺站立着,甚至還能以怪異的姿勢向前運動着,旁觀的眾人都給嚇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