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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許岩一直沉默着,南宮熏子明顯地顯得緊張起來——冰雪聰明的她,怎麼會想不到呢?許岩突兀地說出約自己晚上吃飯,事前卻沒跟自己打過招呼,事後也沒來跟自己約定時間和地點,甚至連個聯絡電話都沒留下,所謂“約自己吃飯”這很明顯只是他應付別人的借口而已。

雖然南宮熏子能猜得出來,但她心底里還存有一個希望——萬一,許一佐是真的想約自己呢?只是他工作很忙,忘記跟自己詳說了。。。不要緊,雖然許一佐很忙,我可以等的!

就因為抱着這個渺茫的希望,南宮熏子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衣裳,精心地化了妝,在寒風暴雨中堅持了足足四個小時。雖然她的車子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但她害怕在自己進車裡躲雨的時候,許岩出來會見不到她,所以才一直站在門口前最顯眼的大樹下等候着。

看着眼前女孩子緊張兮兮又充滿期待的表情,許岩有點頭疼——現在,已不是許岩願不願意的問題了,對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在風雨中候了自己幾個鐘頭,自己卻板著臉告訴她:“抱歉,你誤會了啊,那只是個玩笑”——這樣的話,許岩實在說不出來。

他盡量溫和地說:“南宮小姐,真是抱歉。你看到的,從國內來了一位大領導,於是會議就開得很長很長了,從中午一直開到了現在,剛剛才散會——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許岩說話的時候,南宮熏子一直緊張地盯着他,雞叼米般點着頭。許岩剛說完,她馬上就低下頭,溫順地說:“嗨依,許一佐,在下明白的。許一佐,您是拯救了日本的英雄,您要忙的一定是很重要的工作,關係到日本安危的大事!這肯定要比吃晚飯重要多了,我明白的。”

她露出了禮儀周全的職業笑容,鞠躬道:“許一佐,謝謝您!您太客氣了,還親自出來說明,在下很過意不去,深感惶恐!我這就告辭了,不會耽誤您的時間的。”

說完,她轉身欲行,這時,許岩趕緊喊住了她:“哎,南宮小姐,你去哪裡?不是說好了,咱們一起吃飯的嗎?”

南宮熏子身形陡然一愣,她豁然回過身來,眼睛灼灼發亮,驚喜萬分:“許一佐,您是說。。。您真的能與我共進晚餐嗎?”

“為什麼不能呢?吃一頓飯罷了,又不是啥大事。”

許岩跟南宮熏子對答的時候,薛幹事一直站在身邊聽着,聽着許岩就這樣擅自決定跟這日本女子出去吃飯了,他頓時大駭:倘若是在其他地方,部隊軍官出去跟駐地的群眾吃頓飯,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但這位許副團長是個特殊人物,他上次擅自出走,鬧得整個顧問團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次他又我行我素,連請示都不打就跟個日本女人走了,萬一又鬧出什麼事來,團里到時候還不是又得鬧騰?

團里拿許副團長沒啥辦法,但要收拾自己這小幹事卻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許岩是上校副團長,團領導之一,他要幹什麼去哪裡,這也不是自己這種小幹事能干涉的。

薛幹事尷尬地乾咳一聲:“許副,這個,咱們團里有紀律,不能私自出去。您要出去吃飯的話,是不是該和政委打個招呼?”

許岩“哦”了一聲:“是該打個招呼!小薛,你跟林政委打電話說一聲,告訴他們有朋友請我吃飯,我今晚去一趟東京,可能會回來得晚些,讓大家不必擔心。”

“這個。。。是!”

薛幹事轉身冒着雨點快步沖回了門旁的值班室,他撥了電話過去,找到了林政委,緊急地把事情彙報完之後,但這事有些敏感,連林政委都不敢拍板,他也要跟熊團長商量,還要請示過來視察的文部長——總之,待電話那邊的領導商量過之後,薛幹事才急匆匆地從值班室里跑出來,喊道:“許副團長,林政委說了,團部黨委要求您不要外出,請您立即回去。。。”

薛幹事愣住了:茫茫的雨幕下,門外的樹下,此刻已是空無一人,門邊的哨兵吃驚地望着他。看到薛幹事憤怒的眼神,那哨兵解釋道:“薛幹事,許副團長已和那個日本女孩一起走了!那女子開了輛汽車來,他們一起坐車走的,走了好久了!”

薛幹事氣急敗壞,他吼道:“你看到許副團長走了,怎麼都不攔住他?”

“薛幹事,你在說笑話吧?沒有命令,我怎麼敢攔許副團長?”哨兵不服氣地嚷道:“薛幹事,你自己怎麼不當場攔他?”

薛幹事啞口無言,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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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熏子是開着小車過來的,她開車載着許岩去東京。在車上,她很擔心地問許岩:“許一佐,您沒得到政委同意,就這樣擅自出來了。。。這樣,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啊?其實,吃一頓飯,這真不重要的,但您不要為此惹了麻煩啊。”

剛剛在許岩和薛幹事的對話中談起“林政委”,南宮熏子就開始擔心了。在日本人想象中,解放軍的政委都是那種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貝利亞式人物,他們腰間插着駁殼槍,一言不合就會拔槍出來嚷道:“我代表人民處決你!”——總之,是非常可怕的人物。

許岩為了跟自己吃飯,居然忤逆這樣手掌殺伐的大人物,南宮熏子憂心忡忡。

跟林丹梅吵架,許岩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欺負那位有點膽小的團政委,對許岩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了,看到南宮熏子還為此嚇得戰戰兢兢的樣子,他覺得有點好笑:“沒事的。林政委人很好,他會理解的。對了,南宮小姐,你是東京人吧?”

“嗨依!論起戶籍,在下是東京人,不過論起血統來,在下該算是華裔了——在下的祖先是中國人。”

“你們家族是華僑?難怪你的名字不怎麼像日本名字。”

看到許岩對此像是有點感興趣,南宮熏子也很高興能有個話題能與他攀談:“按照家族裡傳下來的說法,在下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抱歉,我也算不清到底是多少代的爺爺了,他曾是明末時華夏將軍,曾在魯王和張尚書手下打仗。但後來魯王戰敗,我的先輩為了不做滿清的臣民,東渡日本,從此我們家族就一直在日本定居下來了。”

許岩“哦”了一聲:“難怪南宮小姐你會說中文,還說得很不錯,這該是家族裡傳授的吧?沒有語言基礎的話,外國人學習中文可是很難的。”

“嗨依!許一佐,您猜對的,這幾百年下來,我們南宮家早就融入了日本社會了,但卻一直堅持給後代傳授中文,一代代堅持了下來,傳承了幾百年了。

小時候,我還不明白,說日本那麼先進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堅持學中文呢?但父親卻告訴我,這是家族的祖訓。那位東渡日本的祖先曾留下遺囑:必須牢記,南宮家的根是在華夏!他相信,華夏終會有一日從滿清的奴役下得到解放,華夏必將重新崛起,新朝的王師將橫掃四方蠻夷。雖然他看不到那一天抱憾而去了,但他希望,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的後代子孫能以華夏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歸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