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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礦務總局的衙門出來,這位被漠河百姓稱為縣太爺的周勉,那怕只有短短的一段路,可還是坐着官轎來到城外。這種排場,似乎能讓他在這,找到些許為官的心靈慰藉。

出來的時候,看着已然空無一人的漠河城,周勉突然覺得有種失落。曾幾何時,他這位金礦局的總辦來此上任,也沒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啊!

可平時在百姓面前,還是表現很親民的他,來到城外之後。看着百姓的恭維之聲,也露出幾分笑意,朝這些百姓點頭致意。在一幫衙役保護下,等待着所謂英雄的到來。

其實每次看到這些百姓點頭哈腰,周勉心裡還是非常不爽。原因就是,在漠河這種地方,百姓尊敬他縣太爺,卻從不給他縣太爺的待遇。

一般而言,在清朝百姓見官是要下跪的。只可惜,這種禮儀在這裡,沒怎麼執行起來。久而久之,漠河城的百姓,除非有事需官府幫忙,他才有可能得到百姓向其下跪的待遇。

如若是平時,百姓對周勉大多都是拱手彎腰之禮。甚至一些百姓,根本連彎腰拱手的動作都沒有。由此可見,這裡的百姓對於官員,其實也是打心眼裡瞧不起的。

不過想想也是,待在這種地廣人稀之地的百姓,平時大多各掃門前雪。如今的漠河,若非發現大金礦的存在,只怕這種邊城也不可能建立起來。

在漠河人眼中,這是一座城。可在一些去過大城的百姓眼裡,漠河城就跟一個小鎮差不多。那所謂的護城牆,都是當年礦務局開辦,徵集民夫礦工給修築的。

總之,在漠河百姓眼中,有人將其稱為城,有人卻將其稱為市集。做為朝廷任命的礦務局總辦,周勉也算兼了個知縣的頭銜罷了,實際卻沒正式的朝廷知縣任命。

如今駐紮在漠河城的巡防營,更多是用於防衛金礦而組建的綠營兵。這些士兵,拿着時斷時續的軍餉,自然不會賣命做事。可好歹這也是份營生,能有口飯吃!

在這種等待當中,劉興華一行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漠河城外。看着跟在馬車後面的諸多百姓,周勉多少有些感嘆,這幫獵戶的待遇比他還好。

可習慣了笑裡藏刀的周勉,還是沒表露出任何不滿之意,臉上的笑容儘管有些僵,可看上去至少是張笑臉。至於有多少誠意,那就另說了。

見到縣太爺駕臨,騎在馬上的莫拉乎,離着周勉百步前便下馬。牽着搶來的快馬,莫拉乎走到周勉面前,同樣一個拱手彎腰道:“獵戶莫拉乎,見過總辦大人!”

這稱呼多少有些水平,總辦雖然是官,卻是管理商事的官員。對於這種官員,莫拉乎不下跪也沒人說什麼。如果叫知縣大人,指不定他這種一介草民便要下跪見禮了。

對於莫拉乎的行禮問安,周勉顯得很高興的道:“莫獵戶,免禮!聽說你們剿滅了清風寨的土匪,不知此事是否屬實啊?”

相比普通的百姓,獵戶村的人都有些特殊。說他們特殊的原因是,他們不用向官府交納稅收。更多的,每年向朝廷進貢珍貴皮毛,很得一些滿清權貴的親睞。

雖說這種獵戶村,在東北不至漠河這一個。可周勉多少知道,獵戶村的人不好對付。如果他們背後,真有滿清貴族罩着,他這種漢官也需小心翼翼對待。

聽到周勉的問話,莫拉乎也很高興般道:“托總辦大人洪福,清風寨大當家歪脖子,三當家疤痳子,都被我們給殺了。還有幾個活的,留待總辦大人處置。”

說著話朝葛依乎一使眼色,路上交待過的葛依乎立刻道:“T娘的,沒看到這是朝廷的總辦大人嗎?還不趕緊下跪,想吃槍子嗎?”

罵罵咧咧的葛依乎,將愣頭青的本色發揮出來。立刻讓幾個被活着押下山的鬍子,跪在雪地之上,朝周勉拚命磕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聽到還有幾個活**由官府處置,周勉自然心中一喜。很快道:“好,本官代漠河的百姓,多謝莫英雄等人的壯舉,你們終於替漠河除去這一大害。

本官之前說過,只要有人將歪脖子帶來,不論死活一律重賞三千紋銀。對了,先前聽莫英雄所說,只有大當家跟三當家的屍體,那這二當家花秀才呢?”

見周勉這樣一問,莫拉乎略顯尷尬的道:“總辦大人,實在不好意思。原本我們是抓住了花秀才,可後來一不小心,又讓他找機會逃進山裡了。

不過大人請放心,花秀才跑的時候,應該挨了一槍,就算跑肯定也跑不了多遠。這清風寨里外我們都搜了一遍,也沒找到他,而整個清風寨,鬍子也就只剩這幾個。

哦,昨天在獵戶村的山口,我們還打死四十幾個鬍子,全拋在雪窩子里。加上昨晚被我們殺的,清風寨鬍子應該都全在這裡了。

就算花秀才他福大命大,能從清風山活着逃出去。只怕他也是驚弓之鳥,孤掌難鳴,他早晚也會被其它鬍子,給生吞活扒掉的。他也活不長的!”

聽到花秀才逃了,周勉心裡略顯失望。可聽到花秀才,就剩下孤家寡人一個,他腦中第一個想法,就是儘快把它抓住,問出清風寨藏寶地的位置。

面對莫拉乎急切的辨解,周勉也笑着道:“算了,要是花秀才真逃了,那也算他命大。不過有莫英雄這樣的人在,他躲的過初一,想必也躲不過十五。

朱師爺,你去檢查一下,看看那車上的是不是歪脖子跟疤痳子。如果是的話,按本官之前的懸賞,給莫英雄他們四千兩賞銀。本官說話還是算話的!”

站在他身邊的師爺朱昌聖,很快朝那幾輛馬車走去。看到屍體僵硬的歪脖子,還有眉心中槍的疤痳子屍體,他也不經感嘆這幫獵戶槍法真不賴,真把歪脖子給幹掉了。

可他更加好奇的是,後面這些被蒙上布的馬車,到底放了些什麼東西在上面。要知道,這些年礦務局,被清風寨鬍子搶的金子,可真不少啊!

非常想知道,這筆財富有沒有被獵戶村的人抄出來。他便打算檢查一下,可就在他準備去掀蒙布時,一桿槍卻指着他額頭道:“喂,你想做什麼?想搶我們的東西嗎?”

被槍指着額頭的朱師爺,顯得非常生氣卻也嘴硬的道:“大膽,本師爺是奉大人的令,在查點清風寨鬍子的臟物。你用槍指着本師爺,難道想造反嗎?”

用槍指着他的人,正是一直沒吭聲的劉興華。聽到這位師爺的話,劉興華突然笑道:“喲,好大的官威啊!幸好知道你是個師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巡撫呢?

就你一個小師爺,應該代表不了官府吧?造反,這罪名扣的蠻大。你給老子聽好了,我才不管你什麼師爺不師爺,我只知道,這些東西是老子用命賺來的。

老子倖幸苦苦,殺掉這些清風寨的鬍子,撈點戰利品不過份吧?怎麼著?難不成,你這位大師爺,想虎口奪食?行,那你只要問問,我這口槍答不答應便成!”

在劉興華說出這話後,獵戶村的年青人,幾乎不加思索,便將快槍從背後取了下來。指向那些師爺在綠營的親信兵勇,一點沒覺得,對方人數似乎比他們多。

更有甚之,脾氣急躁的葛依乎怒道:“有本事,搶鬍子去啊!想搶老子的東西,休想!今天誰要敢動車上的東西,老子就一槍嘣了他!”

站在附近圍觀的百姓,似乎知道這位漠河城的師爺,也不是什麼善岔。做為漠河城的老人,又是礦務局的礦頭,他在漠河城的地位可不一般。

三教九流,那怕是老毛子,他都有些交情。光看那些巡防營的官兵,有不少根本不等周勉下令,便將手中槍對準劉興華等人,便能看出他們其實都聽這位朱師爺的。

清楚這位師爺是何德性的漠河百姓,也開始給劉興華等人鳴不平。說的話,無非就是挖苦這些官兵不要臉,不敢找清風寨鬍子的麻煩,卻想搶獵戶們的戰利品。

這種百姓鳴不平的氣氛,令現場的局勢一下變得緊張了起來。甚至有些膽小的百姓,都覺得會不會打起來。要是真打起來,那子彈可不長眼,還是躲遠點啊!

至於身為兩方的主事人,卻都顯得很平靜般,靜靜的看着這種對峙。而莫拉乎也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給這位總辦大人一點面子,可他還是覺得,先要顧及劉興華的面子。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情,都是劉興華的功勞。可劉興華不願出風頭,才讓他出面攬下這份功。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替劉興華兜住場子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