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這裡是公共場合，或許是因為大家身上穿的都是警服，羅玉的神情稍緩，沒再繼續咄咄逼人，道：“行，你先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陳東國哪有什麼合理的解釋，無非是將剛才對張坑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羅玉聽完後冷笑道：“這就是你的解釋？死者發現在前，然後你們才意識到廟街那邊可能是案發第一現場。你當我是傻子，這麼簡單的前後關係看不出來？”
陳東國都快哭出來了，乾脆直接招供，道：“羅局長，這不是檯面上的解釋嘛。真正的原因……嗨，您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羅玉雖然不喜歡政治，不喜歡鑽營，更不喜歡與人勾心鬥角，但好歹也是當了十年警察，這裡面的貓膩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知道又怎樣？”她冷冷道：“制度就是制度，紀律就是紀律，你們不遵守也就算了，難道還要我來遷就你們，理解你們？這是什麼混賬理論！”
陳東國見她又有暴走的跡象，心中哀嘆一聲，知道單憑自己肯定無法招架得住，於是道：“羅局長，您別生氣，我這就打電話給張局長，讓他來跟您說，成不？”
羅玉揚眉道：“誰給我打電話都不成……陳東國，趁我還沒發火，趕緊帶着你的人離開。”
陳東國苦笑，您這一臉吃人的樣子，還叫沒發火？
這時，常林和陳東國的副手郭棟走了過來，兩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陳東國前面曾說‘天下警察是一家’，這句話其實並非套話，而是真實寫照。尤其同處一個城市裡的警察，哪怕分屬不同的轄區，彼此間也是合作大於競爭。就拿西城分局和錦城分局來說，兩家警局原本就是鄰居，雖然有着區域上的劃分，但犯罪分子卻並沒有區域的概念，在西城犯了事，還不興人家躲到錦城去？所以兩家分局之間不僅有業務上的來往，彼此間的聯合行動也是屢見不鮮。
因為工作關係，常林和錦城分局的很多人都認識，有的甚至是老朋友，比如陳東國的副手郭棟。因為年齡相近，脾氣相投，兩人私交相當不錯。工作之餘，經常會聚在一起聊天、喝酒、釣魚……
剛才羅玉讓常林將錦城分局的人全部攔下，一個都不許放走。常林的確是這麼做的，而郭棟也很配合，揮手讓人全部上車待命，然後和常林蹲在火鍋店門口吞雲吐霧……
兩人都很清楚，神仙打架不關我們這些小鬼的事兒，該抽煙抽煙，該聊天聊天，等神仙們打完架，也就該我們這些小鬼做事了。
但屬於兩人的悠閑時光很快就結束了，一支煙剛抽完，兩人就收到一個消息。
因為科學技術的進步，錦城分局的人雖然全部在車上待命，但工作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他們用便攜式指紋檢索儀掃描了死者的指紋，並在數據庫進行檢索。然後他們發現，死者的身份似乎隱藏着更多的疑團……
“羅局長，陳隊長，死者的身份出來了。”
常林將手中的資料分別遞給羅玉和陳東國，道：“不過這裡面有點問題。”
羅玉也沒多想，接過來就看。
陳東國卻是鬆了口氣，覺得這問題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隱隱就覺得有些慶幸……
但是等他看完資料，立刻就不這麼想了。
羅玉和陳東國相視一眼，眼中的神色除了疑惑之外，還帶着點凝重。
張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知道現在脫身正是時候，他扔了個眼色給老肥，示意立刻離開這裡。
羅玉這時卻道：“張坑，你等等……那個誰，老肥是吧，你先走一步，我找張坑有點事。”
張坑正要說話，羅玉卻揚了揚手中的資料，道：“死者你認識。”
死者我認識？
張坑不禁皺了皺眉，哪個熟人這麼倒霉啊……
老肥見狀，知道這裡肯定是不能留了，又是死人又是警察的，樣樣都晦氣，傻B才留在這裡呢。
他忙不迭的撇下張坑，連招呼都沒打就一溜煙的跑了。
“張坑，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叫猴子對吧？”羅玉道：“因為鬥毆曾被分局扣過，那次你恰好遇上，幫他說過情，還記得嗎？”
張坑微微皺眉，道：“我當然記得……你不會說死者就是他吧？”
羅玉點了點頭，道：“沒錯，死者就是他。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和他曾在警校是同學，對吧？”
張坑點頭道：“沒錯，他是我的學長，比我高一個年級。不過因為家中出了點事，沒等到畢業他就退學了。”
張坑的這位同學大名叫侯鎮，因為姓侯，身材又比較瘦，被人起了個綽號叫猴子。
實際上張坑和侯鎮並不是很熟，他上警校的的第二年，侯鎮就已經因為家事而退學，直到一年前，他才在西城分局見到這位昔日的同學，不過這時候的侯鎮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熱血激昂的警校學生。他面色蒼白，鼻眼青腫，蹲在角落裡像只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但偶爾抬頭時，卻能看到眼中的戾氣。
侯鎮是因為打架鬥毆被西城分局拘押的，張坑當時恰好遇上，但他沒有露面，也不想露面，而是直接找到羅玉走了一次後門……
陳東國這時才知道眼前這個大個子居然上過警校，說起來還真是半個自家人。
但引起他注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侯鎮曾經的身份。
他低頭看着資料，沉吟道：“羅局長，這份資料上並未顯示侯鎮曾經上過警校，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
話未說完，就聽羅玉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實際上，老常和郭副隊長恐怕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她扭頭去看常林和郭棟，見兩人都是臉色嚴峻的點頭。
這裡只有張坑沒看到侯鎮的資料，畢竟是昔日同學，現在又離奇的成為箱中亡者，他不可能一點不好奇，於是小聲問常林究竟是怎麼回事。
常林解釋道：“在普通數據庫中，侯鎮的資料從高中畢業後幾乎就是一片空白，除了幾次因為打架鬥毆在警局留下記錄之外，就再沒有其他記錄。但是在內部數據庫中，卻並非這樣，侯鎮高中畢業之後的資料處於被封存狀態，再加上你剛才說他曾經上過警校，後來因故退學，所以我們認為……”
卧底？
一個對於警察來說相當沉重的詞彙，立刻跳入張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