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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究竟……”

“是個什麼怪物啊?……”

夕陽。

未落。

天邊飄來了大片的烏雲,灰濛濛的遮蔽了整個天空。

西高的天台,泉新一瞳孔驟縮着,無法掩飾的恐懼從顫抖的話語中瀰漫了出來。

巫月笑着,大笑着,瘋狂的笑着。

即使胸口已經被洞穿出了巨大的空洞,心臟破碎,血肉模糊,傷口淋漓,卻仍舊直直的站着,笑聲不止。

而隨着那笑聲,無數密密麻麻的肉須在他空洞的傷口處瘋狂的滋生着,修補,癒合,填滿,直至恢復如初。

“呵,呵呵…就這點力度嗎?”

笑聲漸熄,巫月低了低頭顱,嘴角扯動着冷冽弧度,俯視着身體微微顫抖的泉新一,病狂的表情完美的出現在臉龐上。

“怪…怪物!心臟不行的話,就再將你的腦袋也破壞掉啊!!”

巫月的面孔映射到泉新一的瞳孔中,冰冷到令人窒息死亡的氣息,鼓動起了心底潛藏的本能恐懼,然而剛剛不由自主害怕的後退了一步的泉新一,忽然察覺到了自己的軟弱,立刻羞憤的咆哮了起來。

幾乎用盡全力的吼聲,成功的將巫月帶來的恐怖驅逐,彷彿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呵哈哈哈…,做得到的話,就來試試吧!!!!!!”

面對弱小者的自我安慰,巫月再度笑了,張揚的笑着,睨視和嘲笑。

身體卻猛然間暴動了起來。

彷彿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就那麼一瞬之間,泉新一隻來得及驚愕的擴張瞳孔,一隻手掌卻已經漸漸填滿了他所能看見的世界。

轟。

石屑飛濺,地板龜裂。

伴隨着泉新一身體猛烈的壓縮,碰觸到天台的地面上,整棟教學樓都在這瞬息之間發生的劇烈碰撞下,顫抖了起來,巨大的聲音彷彿爆裂。

……

陰雲,侵佔了天空。

夜晚,也即將來臨。

“正在收看晚間新聞的觀眾,現在帶來最新的報道,由於冷空氣的異常侵入,新的颱風正在成型,請各位居民小心防備……”

大概,今晚,會是一場屬於暴風雨的黑夜吧。

“真是愚蠢。”

竊竊的嘲笑着,面對躺在巨大龜裂石坑中的泉新一,巫月輕輕的拂去了衣服上沾染的灰塵。

“無數次的反抗,開始向同一個故事逆流。”

“無謀的,難看的,哭泣、慟哭鳴泣、捻合…”

“啊啊,不像樣的生命啊。”

“在問我「為什麼?」之前”

“先看清那擁有着殘酷脆弱的廉價心靈的東西,才是真實的你啊。”

“悲嘆着‘還給我’也好,哭喊着‘已經夠了’也好,”

“誰管你啊,那就是命運。”

“想要拒絕一切的話,先去給我明白,自己所背負的罪責啊。”

“然後再來盡情的謳歌生命,從自身那弱小的存在開始。”

“這樣的話,空虛的奇蹟就會飛散崩毀,終結什麼的,也立刻變得微弱。”

“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開始的日子,大概就能學會和我一樣去嘲笑了。”

嘲笑?大概吧,巫月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嫌棄的撇着嘴角,對着已經失去了意識的泉新一教訓着。

“怪物…沒有殺掉我們?”

然而,已經沒有反應的泉新一身上卻傳來了聲音。

“嘁,弱小的生命,才沒有興趣收走呢。”

巫月眼神轉向了虛弱的從泉新一右手上鑽出來的右,面對對方的疑問,隨性的掏了掏耳朵回答着。

不過,看着右充滿迷茫的表情,巫月笑了,翹着邪魅的嘴角,“怪物?吶,像怪物一樣,很不錯吧?”

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右顯得更加不解。

然而,巫月根本沒有等右的回答,就已經轉身,自顧自的笑着,踏着腳步向著天台的出口走去。

“……意義不明。”

良久,巫月早已消失在壓抑而晦暗的天空下,右才眯着充滿不解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巫月離開的地方,發出了聲音。

……

……

‘啪嗒’。

走在陰暗的街道上,隨意的踢掉了一塊擋路的小石子。

巫月仍舊保持着笑容。

他的背後,學校的影子在逐漸黑暗的天幕下,漸漸隱沒。

“啊?現在要去幹什麼呢?總覺得心情不錯呢。”

“對了,該去找找那個可愛的少女了。”

風在漸漸的吹起,繚亂着巫月的黑色碎發,按住了調皮飛舞的發梢,巫月想了想,聲音自言自語的說著。

“不過,好像忘了什麼東西?是什麼呢?”

而下一刻,巫月的臉色變得稍稍有些苦惱,眉頭糾結在了一起。

“嘖,算了,想起來再說吧。”

不過,僅僅是再過了片刻,對於這種忽然出現的問題,如果想不到答案,巫月一向是直接略過的。

輕輕的拍了拍手掌,噼里啪啦的扭動着手指關節,伸着懶腰,巫月笑着,繼續在風中無人的街道上行走着。

……

“新一…新一,醒醒。”

學校天台,被巨大力道摧毀的面目全非的冰冷地面上,右正在努力的刺激着泉新一身體的感官。

“……”

似乎感受到了呼喚,泉新一微微的皺着眉頭,意識緩緩的復蘇着。

“右…我…已經死掉了嗎?”

閉着眼睛忍受着強烈的眩暈感,從昏迷中蘇醒的泉新一,腦袋還是一片混亂,模模糊糊的應答着,甚至無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活着還是死掉了。

被巫月無法捕捉的攻擊瞬間擊中,強大的力量打擊在自己的身體上,那一刻,泉新一彷彿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飛出身體,甚至連疼痛都無法感覺到,只有如同無盡浪濤般的洶湧衝擊將自己淹沒、吞噬,然後將一切歸於寂滅。

“不…從各種意義上我們都還活着。”

“雖然這一次身體受到的創傷也異常嚴重,但是由於之前為了拯救新一我選擇了分裂自身把你從死亡線上拉回來,那時候新一你的身體就已經不同於普通人類了。”

“而在面對巫月那個傢伙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新一竟然和我的腦波進行了同調,那一刻的新一簡直如同一個真正的同類一樣,身體強度和自我修復度都有了極大的加強,正是基於這些因素所以新一和我能夠扛過那次攻擊,都沒有死去。”

“當然,最主要的,恐怕還是對方手下留情了,攻擊強度先不提,之後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那個奇怪的傢伙,也只是自顧自的說著一些事情,就離開了。”

面對有些痛苦的掙扎坐起來揉着腦袋的泉新一,右很理智的解釋着,不過,說道最後,頓了一頓,才又眨了眨眼睛補充道:“嗯,一些非常意義不明的事情。”

“這樣嗎?那傢伙……”

努力的讓自己全身酸痛的身體放鬆下來,平息着腦海里翻滾的混亂思維,臉上表情逐漸恢復的泉新一淡淡的回答道,不過左手卻緊緊的握着,死死抵在地面上,顯示着主人的不甘心。

“右…”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麼,緊握的拳頭最終還是鬆開了,泉新一無視了還有些陣痛的腦袋,睜開了眼睛,聲音充滿了迷茫,和對自己的審問,“吶,我錯了嗎?”

“錯了?如果是指和實力不明的敵人,直接進行戰鬥,將我們置身險境的話。”

“不是那種事情啊。”

打斷了右的話語,泉新一看着有些愕然的右,微微的笑了,似乎忽然明白自己想要讓右回答人類向的問題,這樣的做法實在有些愚蠢。

不過,大概是沒有更好的傾訴對象了,泉新一仍舊說著:“母親是我害死的嗎?”

雖然是問着,泉新一平靜的臉色卻彷彿已經得到了答案。

“那件事情,只是小概率的情況,不算是新一的過失。”

仍舊還不懂人類世界的右,老老實實用自己的概念認真回復着,不過,這樣的話語真的去探究的話,大概也能算作是看着氣氛,安慰對方的人類行為了。

“是嗎?但是,右,知道嗎,在巫月質問我為什麼不將你的事情告訴父母的時候。”

“我害怕了。”

“害怕去承認。”

“因為,如果當初真的告訴了他們的話,這樣的事情,確實…確實就不會發生了…”

“因為害怕,所以逃避,因為逃避,所以遷怒…這樣的我…還真是懦弱呢。”

平靜的訴說,但是聲線中卻不可抑制帶着輕微顫抖,泉新一捂着心臟,臉上看不出表情。

“………”

看着這樣的泉新一,右似乎要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無聲的張了張嘴,沒有吐出任何話語。

泉新一也同樣看着右,帶着一副雖然不太明白,但是隱約懂了什麼的表情的右,微微一笑,攤開了手掌,觸摸着地面,感受冰涼的氣息傳遞到腦海。

良久,發出了微不可聞的聲音:“親人…之間的…信任…嗎?”

“……多一點…多一點的話…該多好啊。”

……

呼呼呼,呼呼呼。

風,吹奏着。

沉默中,右打量了一下完全暗下來的四周,和陷入發獃的泉新一,終究開口了,“新一,天黑了…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