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面露薄怒，終於忍耐不住。豪門世家，不把百姓的性命當一回事也還罷了，不過做這種類似強盜的事，也太陰損下流了一些。

只是要解救這些被俘的奴隸，他卻有些躊躇。

這些人雖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起來可憐兮兮，到底是當真的異族胡人，為了救他們和裴家結下樑子，有些不值。

況且，這伙奴隸有也當真有幾個面目陰沉的漢子，搭拉個臉坐在人群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他對這些突厥人可沒啥好感，就算他們活該吧。

李元霸將欲離開，幾十個看守着這大股俘虜的大漢卻一起惡形惡狀的走了過來。

打頭的高個漢子明顯是個無賴潑皮，一身灰布短襖，腳穿烏皮靴，腰間還斜插着一把短劍，胸前一大塊油漬亮的晃眼，就這麼晃晃悠悠的向著李元霸走向過來。

李元霸看的發笑，看來任何時代，混混流氓都少不了。

那漢子面色陰沉，走到李元霸馬頭前喝道：“這位公子，這裡是裴家的人市，天色晚了就要收市，公子要是想買人使喚，明天早些來便是了。”

李元霸皺一皺眉，李道玄搶先答道：“裴家是什麼玩意，咱們兄弟還不放在眼裡，本公子想留便留，想走便走，由得你們做主？”

那大漢勃然大怒，右手立刻按在腰間劍柄之上。

只是轉念想了一想，看到李氏兄弟二人都騎着高頭大馬，衣賞華貴氣度不凡，況且知道是裴家口氣還這麼大，想必也不是善與之輩，當下臉色數變，還是將一口惡氣咽了下去。

當即又向李元霸拱一拱手，勉強笑道：“不是咱們無禮，實在是公子留在這裡有所不便，還請公子留下姓名，等咱們回去後稟明家主，一定登門致謝。”

這一番話有軟有硬，有禮有節，李元霸暗贊一聲，此人倒也不是完全的草包，誰說混混里就沒有人才？

李元霸微微點頭，伸手止住了還要繼續鬧事的李道玄，向著那大漢答道：“既然這樣，我們走就是了。”

那些圍住他兄弟二人的漢子們如釋重負，不少放在腰間的手都鬆了一下，還有不少人吁出大氣，氣氛立刻輕鬆下來。

只是看向李氏兄弟的眼神，卻由剛剛的緊張變成鄙夷。

李元霸心中奇怪，這些人定然不是衝著自己和李道玄而來，這種如臨大敵的模樣，想必是有人要來搗亂，所以他們加倍提防小心。

晉陽城中，誰敢和河東裴氏過不去？

他懷着疑問正要離開，不遠處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蹄聲得得，在傍晚的晉陽大街上，顯的清脆悅耳之極。

一聽到馬蹄聲，眾大漢臉色又是一變，為首的漢子立刻又轉身離開，帶着眾人向又向著馬蹄聲響的來處迎將過去。

李道玄低聲道：“想必是有人放話在先，要來這裡搗亂。”

他極是好奇：“還有人敢惹裴家，這熱鬧一定要瞧。”

李元霸也極是好奇，兩人便暫且不急離開，只控馬稍稍走遠一些，打定主意要瞧這一場熱鬧。

冬天天黑的早，這麼一會功夫，淡淡的暮色已經籠罩大地，晉陽城中，開始有着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起來。

馬蹄聲很快到了近前，雖然天色暗淡，眾人的臉色都快看不清楚，還是能聽到裴府眾家將的沉重呼吸聲。

暮色之中，只見一個灰袍漢子騎馬驟然而至。

裴府眾家將立刻圍攏上去，那漢子張弓搭箭，動作迅速嫻熟，眾人只聽得利箭嗖嗖作響，那漢子竟是一發雙箭，速度極快，不一會功夫，已經有十幾條漢子被利箭射傷，躺在地上低聲呻吟起來。

李道玄扁扁嘴唇，向著李元霸低聲道：“這人箭術一般，一次雙箭雖然利害，也不是特別為難的事兒，此人射箭時有意不射人的要害，可是還是有幾人被他射中了胸膛，傷的不輕。”

李元霸搖頭苦笑，懶得理他。

這時候天色昏暗，這灰袍漢子能有如此射術，已經極為了得，絕對是遠在常人之上，李道玄自幼習武，況且天賦過人，猶其善射，他能稍稍看的過眼的射術，已經是極為了不起了。

此時裴府眾家將已經大亂，不少人揮舞着手中的刀劍，卻是一步也不敢上前了。

剛剛那家將首領胳膊上中了一箭，長箭射入不深，大半截箭身顫悠悠的在那大漢身上晃動着，把他疼的齜牙咧嘴。

只是他身為裴府護衛，卻不敢在人前示弱，只得強忍着疼痛，一邊指揮眾人繼續上前與那灰袍漢子相鬥，一邊破口大罵道：“王鍾，你這該死的馬賊，不要以為咱們裴府拿你們沒有辦法，這事過後，裴家絕饒不了你們。”

“呸，裴家算什麼鳥，老子什麼以時候把你們放在眼裡！”

那大漢不聽還好，一聽更怒，手中長箭又發，這一次只射一人，卻極為精準，正好射在護衛首領的另一支胳膊上方，那護衛首領疼的眼前一黑，手中長刀已經啪一聲掉落在地。

那灰袍漢子如此神射，裴府家人雖然人多勢眾，卻是再也沒有人敢出一語，敢上前一步。

“哈哈，痛快！”

那漢子放聲大笑，在他身後，又有幾個半蒙住臉，身着灰袍的大漢藉著暮色策馬逼近，俱是張弓搭箭，令得裴府家將們更加不敢妄動一步，甚至屏住呼吸，唯恐惹惱了這一夥殺神樣的強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