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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葉應武臨走時候在大戰略方向上的安排以及後來張世傑和6秀夫商量之後的決斷,宣武軍進攻樓煩,而先一步抵達太原府的荊湖軍則截斷蒙古大軍從樓煩向北撤退的道路,從而達到在樓煩盆地集中的消滅蒙古軍隊,避免將戰鬥拖入岢嵐水一帶崎嶇的河谷之中,導致蒙古軍隊有險可憑、很難全殲。

6秀夫坐鎮太原府調度錢糧器械,而張世傑則前往雁門關,一來坐鎮雁門關這個北地要塞,二來也能夠就近指揮天武軍南下,將樓煩這個巨大的口袋陣徹底封上。

但是誰曾想到老天爺竟然在這個時候出來搗亂,這天氣對於急行軍的大明各部來說,雖然還不至於說是噩夢,但是也足夠頭疼的。當然這天氣是一視同仁,還攜帶有大型輜重甚至包括忽必烈金帳馬車的蒙古軍隊,相比於輕裝疾進的明軍,更加倒霉。

幾個月之前蒙古沁水新敗,奧都赤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這麼幸運,在那木罕戰死沙場之後一躍成為蒙古大軍里的第二人,而加上自家父汗一直卧病在床,說是第一人也不為過。畢竟在忽必烈的諸多兒子中,奧都赤應該算是比較默默無聞的一個,尤其是在之前的南北征戰中,他即使是面對八剌也是屢戰屢敗,甚至就連自己的部落都被八剌一把火燒的乾淨、最心愛的小妾也被搶走,自家頭上帶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不過有的時候好運來了誰都擋不住,忽必烈率領大軍南下直撲山西,身邊可以調遣的就只有那木罕和奧都赤麾下的兵馬了,有總比沒有好,所以奧都赤稀里糊塗的成為護衛自家父汗南下的兩員大將之一,而這沁水一戰,為了一戰破敵鋒芒,那木罕率領最精銳的怯薛軍強渡沁水,誰知道落入南蠻子準備好的陷阱之中,那木罕戰死,幾名率軍渡河的將領也都死得乾淨,忽必烈身邊可以倚重的竟然只剩下了奧都赤。

還是有總比沒有好,有奧都赤這麼個兒子在這裡總比沒有人統領這些大軍來得好,所以忽必烈就直接將手下的兵權都交給了奧都赤。

接過兵權的奧都赤還沒有得意兩天,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因為他現在要面對的戰場局勢未免有些太殘酷了。幽燕的蒙古軍隊被吃的連渣都不剩,甚至就連伯顏和史天澤都被捉活的了,而留守和林的軍隊被突然殺出來的八剌死死拖住,所以也不用指望援軍,現在奧都赤能夠依賴的就只有身邊這些數次戰敗、士氣低迷之軍隊了。

雖然蒙古軍隊在雁門關打的慘烈,但是最後這一支孤軍還是被趕了出來。擺在忽必烈、奧都赤還有蒙古軍隊面前的,就只有岢嵐水這一條路,已經沒得選擇了。

想來的時候大軍浩浩蕩蕩衝過岢嵐水直撲太原府時候的氣勢磅礴,再看看現在雨幕之中這一支凌亂散漫、或許已經難以稱之為軍隊的隊伍,奧都赤的臉色就更黑了三分。

如果現在真的讓他選擇的話,他寧肯代替那木罕戰死在沁水。現在好了,那木罕成了蒙古的英雄,而他奧都赤怕是要來背這所有的黑鍋了,最後命能不能保住先不說,這名聲是徹底臭了。

這蒙古軍方第一人,其實這麼好當的。

“元帥,前面就是樓煩城了。”一名千夫長策馬衝到奧都赤身邊。

作為新鮮出爐沒有多久的蒙古征南元帥,奧都赤強打起精神抬頭看去,遠方的天地之間,雖然朦朧黑暗,但是也能夠隱約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就像是在這風雨中依然沉睡的巨獸。

或許不要去打擾它為妙?

奧都赤打了一個寒戰,旋即心中暗暗指責這個想法荒謬可笑,自己還真是吃敗仗吃得多了,竟然連一座空城都害怕:“告訴弟兄們,抓緊向前,趕到樓煩城就生火做飯、休整休整!”

千夫長臉上露出喜色,大家從雁門關冒着狂風暴雨一路而來,能夠堅持到這裡的只有十之六七,現在總算是看到能夠休息的地方了。有城池就有房屋、就有可以生火做飯的地方,這幾天渾身上下都是濕冷濕冷的,連吃的東西都是濕冷浸滿了雨水,現在能夠有個乾爽的地方休息、吃上一口熱飯,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就在這時,身後風雨中傳來一聲悶響,周圍將士都下意識回頭看去,巨大的忽必烈金帳馬車,一邊車輪深深地陷入泥淖中,護衛的將士驚慌的上前扶住車身,可是因為這馬車過於沉重,再加上這一片泥濘着實不小,即使是十多名親衛拚命托舉,馬車也只是停止下陷罷了。

“父汗!”奧都赤臉色大變,急忙策馬過去,眼見得就要到樓煩城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多耽誤,尤其是這馬車之中還是蒙古的大汗,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對於本來就已經低到一定程度的士氣,那是要有毀滅性打擊的。

而周圍的將士也都湧上去幫忙,忽必烈是蒙古的大汗、是金雕的化身,在他們心目中更是神靈般的存在,自然應當拼盡全力。

車簾一下子掀開,幾名侍從小心攙扶着忽必烈走出來,相比於沁水岸邊,此時的忽必烈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如果不是身邊幾名侍從攙扶,恐怕忽必烈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站直。一名侍從拿着雨披披在忽必烈身上,這些年輕的將士們淋雨還不怕什麼,但是換做忽必烈,恐怕直接就會病倒。

“父汗!”奧都赤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馬車下。

忽必烈凝神看向雨幕之中已經出現輪廓的那一座城池,沉聲說道:“不要管本汗,留下來幾百親衛跟着本汗就可以了,大軍前去樓煩,拿下樓煩再說!”

“父汗,孩兒無能,不能讓父汗在這裡涉險!”雨水順着奧都赤的臉頰流淌,這個年輕的蒙古征南元帥此時臉上滿滿都是惶恐和擔憂神色,“咱們已經能夠看到樓煩城了,進入樓煩也就是半個時辰以內的事,孩兒這就讓弟兄們加把勁把父汗的馬車推”

奧都赤的話尚未說完,一名哨騎驚慌的直衝過來,戰馬重重的踏在泥水之中,周圍的蒙古士卒也顧不上瞻仰忽必烈的英姿,慌亂的向兩側原野之中躲避,以防被這迎面而來的哨騎衝撞。

“生了什麼?!”忽必烈一手扶住馬車傾斜的欄杆,雨水從斗篷上嘩嘩流淌下來,將忽必烈的半邊衣衫全部淋濕。而後面的侍從們慌張的上前遮擋,要是大汗淋病了,大家恐怕少不了一個“死”字!

那名哨騎從馬背上翻下來,直接跪倒在泥水中:“大汗,元帥,大事不好了,南蠻子在樓煩,咱們的先鋒已經和南蠻子在樓煩城裡交上手了!”

“南蠻子?!”奧都赤一驚,一下子站起來,豁然回看向那座還沉默在風雨中的樓煩城,“來的好快,南蠻子有多少人?!”

“不不知道啊!”哨騎哭喪着臉說道,“咱們的先鋒剛剛入城,就和南蠻子的騎兵戰在了一起,另外還有兩隊南蠻子正在迂迴包抄咱們入城隊伍的側翼,人數怕不是要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