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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該死!”葉應武的話隨着酒杯落地的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如雷霆炸響,所有百姓都凜然抬頭看向這位年輕的大明帝王。

在民間傳聞之中,皇上性格溫和,白魚龍服出去,時常和百姓嬉笑怒罵、沒有一點兒架子,上一次前去天外樓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清場,這是對大明百姓的信任,也讓葉應武在民間的形象呈現出迥然不同的兩種,平易近人的年少天子和所向披靡的戰場殺神,而一般百姓們實際上都還是傾向於第一種的,因為有很多人都見到過這樣的葉應武。

而此時此刻,他們這才意識到,這位皇帝平日里確實一直帶笑、一副人很好的樣子,但是真正起怒來,也是能夠引動雷霆滾滾!這一剎那,不少人才突然間意識到,站在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只是天子,而且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馬上皇帝,正是他一路殺向幽燕,一路屍山血海,才有了今日的大明,才有了華夏三百年夢寐以求的局面!

“陛下,草民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一名書生此時卻是突然站出來,在沉默的人群之中亢聲說道,身邊幾名好心的百姓想要拽住他,但是那書生鼓起勇氣,甩開袖子向前走出來,“還請陛下恩典!”

小陽子等禁衛同時轉過頭,手中的刀已經微微抬起,而一支支火銃全都對準這個書生,讓這膽子不小的書生看上去頗為渺小。而趙雲舒也輕輕拽了拽葉應武的衣袖,害怕自家夫君在氣頭上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大明將士的刀槍不應該對準自己人,”葉應武擺了擺手讓小陽子他們退下,凝神打量着這個年輕的書生,剛才在人群中他似乎一直在作壁上觀,並沒有像其餘書生那樣跟着喊口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是站了出來,“你膽子倒是不小,何方人士?”

剛才火銃射的威力這書生顯然也是見到了,他的喉頭明顯滾動了一下,如果不是葉應武讓小陽子他們退下,恐怕自己也難以堅持站在這裡,他的聲音之中難免帶着一絲顫抖:“淮西蔡州士子齊自強,拜見陛下。”

“齊自強?自力更生,憤圖強,名字不錯。”葉應武嘴角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那你倒是說說吧。”

齊自強輕輕呼了一口氣:“啟稟陛下,雖然剛才那幾個人妖言惑眾,但是草民認為百姓們所求應該也沒有錯,自前宋末年以至今日,五六年間戰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丁壯凋敝零落,如果現在陛下繼續向北征伐的話,恐怕民間會多有怨言,而且今日此情此景陛下也是見到了,是有人在其中鼓動不假,但是百姓們能夠被他們鼓動起來,也說明大家心中多多少少也確實有這個想法,只是······”

“只是敢不敢表達是么?”葉應武聲音一沉,目光迎向齊自強,“你自稱是士子書生,那麼這些百姓們或許不知道的事情,朕覺得你應該清楚,那朕就來問你,強漢有白登之圍,盛唐有渭橋之盟,這又是為什麼?”

齊自強頓時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勉強鎮定下來說道:“回稟陛下,漢高祖敗於白登山、唐太宗簽訂渭橋盟約,正是因為國家凋敝衰弱、難以支撐繼續的戰爭,所以才不得不向敵人的妥協之舉,現在我大明佔據絕對的優勢,陛下相比於漢高帝和唐太宗,還要好上很多······”

周圍的百姓、士子甚至包括趙雲舒在內,所有人都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向葉應武,葉應武舉着兩個例子,這不是自己打臉么?這兩個賢明的皇帝都曾經受到屈辱、及時收兵,從而避免將國家拖入戰爭的泥淖和血火之中,為之後報仇雪恨留下了希望。

而葉應武不慌不忙的說道:“朕說的是這兩個例子不假,但是朕並沒有打算站在漢唐的角度,而是想站在匈奴和突厥的角度。如果當時沒有退兵,那麼敢問世上可還有最後擊敗匈奴、擊敗突厥的強漢盛唐么?現在我大明不是當時的漢唐,誰又能保證蒙古不是當時的漢唐?更何況蒙古韃子騎兵橫掃中原時候無敵手的過往,你們都拋之腦後了么,如果不想讓這個場景重演,那麼最簡單的辦法,自然就是將敵人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對付蒙古人,葉應武沒有絲毫打算手下留情,這他也在那個光怪6離的夢中向忽必烈一口咬定過的。在歷史上,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後,哪怕是國家久經戰亂——這戰亂時間要過宋末,而且江南都被戰火糟蹋過——也要舉國出塞、追亡逐北。而後來燕王朱棣登基,更是不顧靖難之役對於東南富饒沿海的破壞,四次出兵塞北,所為的自然就是不給蒙古人一點兒喘息的機會。也只有這樣,大明才換來了穩定的永樂盛世。

而現在葉應武想要讓另一個時空中的永樂盛世在這個時代重演,對蒙古人自然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啊!”齊自強頓時明白過來,漲紅了臉,憤聲說道,“陛下怎麼能以夷狄自比?!”

葉應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冷笑一聲說道:“以夷狄自比又如何?如果華夏一直以高高在上、天朝上國之心態看待世界各國,那麼何致於前宋被人打得一直龜縮到江南,何致於當時五胡亂華,漢人衣冠只能倉皇南渡?東晉南渡,風景不殊;宋人南渡,還我河山。一次又一次,這已經兩次了,俗話說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這兩次南渡的背後,就是成百上千萬和你們一樣的人死在動蕩之中和沙場上,如果華夏不能從其餘的民族和國家之中學習其長處,難道還準備再來一次南渡?民族之生存,不在於你們平時怎麼瞧不起其餘的民族和國家,而在於你們能夠從其餘人身上學到多少、運用到多少、讓自己進步多少,因為只有這樣整個華夏才有資格保持天朝上國的地位,而不是幾百年強盛之後又來一次惶惶南渡!朕以夷狄自比,就是想要告訴你們,當夷狄比你們強大的時候,你們依舊看不起夷狄,那麼就只有失敗這一種可能!”

齊自強的臉色已經慘白,而他身後的那些士子們甚至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葉應武所言,字字誅心啊。對於他們這些以天朝上國子民自居的人、這些將日月大明掛在嘴邊的人來說,這從華夏的英雄、大明帝國的締造者口中說出來的話,足夠讓他們認識到自己之前是有多麼的可笑。

南渡南渡,華夏已經有過兩次羞辱的南渡了,還打算渡幾次?

葉應武只是噙着冷笑看向他們,長痛不如短痛,在這理學思想還沒有徹底成為社會進步桎梏的時代,他必須要將一切都打破,不要等到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時候、等到維新變法的時候、等到辛亥革命的時候,再讓後人們去埋怨前人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