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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更18點

“請明王殿下上香!”站在台階一側的司儀大聲喊道。

將軍山下的太廟,香火悠悠,而在漢白玉台階下兩側,紅色的地毯鋪開很遠,一列一列的甲士森然佇立,而且前排甲士手中都是一般無二的手持赤色旗幟,旗幟上面金線綉成的“明”字在風中彷彿有了生命。

日月大明,國威若此!

站在太廟對面的宮城城門下,葉應武輕輕呼了一口氣,自從上一次中元節祭拜鐘山之後,已經快有一個月沒有參加這麼正式的慶典了,尤其是在這之前葉應武還象徵性的沐浴齋戒了三天,就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真的能夠堅持下來。

沉重的天子十二旒戴在頭上,一身繁瑣複雜的黑底紅龍皇袍,葉應武的臉色就算是想好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一直自稱是明王殿下,但是實際上在眾多文武官員眼中,葉應武和大明的皇帝沒有什麼兩樣,更何況又是綁縛安南國主來朝這種“驚天地泣鬼神”、三百年不遇的大事,所以禮部在陳老尚書的唆使下,直接給葉應武準備了全套的天子冠冕。

就算是葉應武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咱們禮部就這麼一套衣服,您老人家愛穿不穿!

站在葉應武身後,吳楚材和江鐵作為御前禁軍統領,都是一般的黃金鎧甲全身披掛,手按佩劍,威武非凡,只不過和前面葉應武相比,卻又要遜色一頭。

“參見明王殿下!”兩側的將士在葉應武走過的時候同時畢恭畢敬的躬身下去,就像是起伏的鋼鐵波浪。而葉應武經歷這樣的場面多了,也不會像初來乍到時候那樣,動輒熱血沸騰,恨不得找一個檯子跳上去振臂高呼,帶着這些好兒郎再去和蒙古韃子廝殺一場。

目不斜視的看着前面太廟,葉應武大步走上高台,司儀已經準備好了三炷香,小心遞給葉應武:“殿下請。”

葉應武點了點頭,接過來三炷香,一陣清風吹過,帶着秋日裡的絲絲涼意,天高雲淡,今天倒是一個好日子。將三炷香插在香爐中,葉應武緩緩閉上眼睛,任由清風拂動着自己華貴的冠冕。

“殿下請上座。”司儀恭敬的伸手,在太廟不遠處的高台上,已經有一排座椅,空空蕩蕩。

一襲黃色鳳袍,秀髮被金簪挽住,陸婉言已經站在高台下,美目一眨不眨的看向葉應武,還下意識的伸手輕輕撫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彷彿能夠感受到裡面生命的跳動。

嘴角邊掠起和煦的笑容,葉應武徑直走過去,輕輕握住陸婉言的手:“娘子身懷六甲還要如此折騰,實在辛苦。”

自從懷了孩子,陸婉言更顯得端莊,甚至還能夠在俏臉上隱隱感受到母性的光輝,和之前葉應武認識的那個靈動活潑的少女判若兩人。不過有這樣的皇后母儀天下,對於大明終究不是一件壞事。

柔柔的一笑,陸婉言下意識的握緊葉應武的手掌,一句話都沒說。

帝後並肩走上高台,而左丞相文天祥、右丞相蘇劉義和參知政事陸秀夫緊緊跟在後面於帝後之下就坐,甚至就連一向深居簡出的大宗正葉夢鼎,這一次也拄着拐杖前來,只不過和往昔相比,一向精神矍鑠的葉夢鼎今日看上去蒼老了許多,或者說自從大明建立之後,這個目光之中總是充滿鬥志的前朝相公、當朝明王殿下的生父,就日漸衰老。

這一次葉夢鼎身邊更是多了一道小心攙扶他的身影,正是葉家長女張家娘子,而葉應及則是一身正統的大明官服,跟在葉夢鼎之後,隨時策應。

葉應武衝著就坐的爹爹以及兄長、姊姊微微頷首,目光徑直投在司儀身上。雖然知道葉夢鼎這樣全家上陣似乎有些不合禮法,但是這畢竟還是他們皇家的事情,而皇家的禮法本來就是葉夢鼎這個大宗正說了算,所以司儀一邊低着頭向前兩步,一邊朗聲喊道:

“獻俘開始!”

原本教坊司優雅的禮樂漸漸平息,幾名士卒飛快的掀開太廟兩側牛皮大鼓上的防塵布,赤着上身的兩名壯漢手提鼓錘站在大鼓面前。隨着不遠處城門上當先傳來一聲鐘聲,兩名大漢同時高高掄起手中的鼓錘,狠狠敲在大鼓上。

鐘聲悠揚,鼓聲震撼,太廟下森然佇立的甲士面向葉應武所在的方向,同時抬起手中的長矛,然後又重重的在地上一敲,金屬製成的矛尾和地面發出鏗鏘的響聲。而站在道路兩側手持各式各樣禮器的士卒,則是同時擺開隊列,陽光下無數的兵刃閃動耀眼的光芒。

身穿灰布囚衣的陳晃,緩緩的走出城門,在陽光灑在臉上的那一刻,這個當初安南的王者,只是下意識的眯了眯眼,而他身後,緩步跟着的陳國峻,淡淡說道:

“今天還真是一個好天氣。”

陳晃想要看向葉應武所在的地方,只不過入眼的都是兵刃的海洋和閃耀的陽光,身邊迴響的,也只剩下轟鳴的鐘鼓聲:“或許這太廟獻俘,是咱們這麼多天,受過的最好待遇吧。”

這幾天被押在囚車中兼程北上,不過押送的明軍將領依然沒有忘記蠻族百姓們獵奇的心愿,一路上穿過的州府城鎮恐怕就有十餘個,每到一處都是百姓夾街等候,只不過他們不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而是盡量吧手中的臭雞蛋和爛菜葉子扔向那囚車中的人。

三百年,自前宋以來三百年,從未有挑戰華夏之威而被滅國、獻俘太廟者,華夏的軟弱和漢唐雄風的不再,已經讓很多周邊藩國氣焰囂張,甚至很多前宋商賈在海外,也會遇到不公正的待遇和欺壓。

直到此時,大明兵鋒一戰掃平安南,方才向世人宣告,華夏,還是那個華夏,還是那個誰都必須匍匐的漢唐帝國!

三百年的沉睡、三百年的屈辱,至此而終!

“少囉嗦!”後面的押送士卒狠狠推了他們兩個一下,陳晃腳下一個踉蹌,不過還是穩穩地站住了,緩緩向前走去。

而陳國峻沒有再多說,只是看向身前的君主,暗自搖頭嘆息。

他現在已經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害了安南、害了陳晃,當初如果不是陳晃自身野心作祟,恐怕陳國峻也不會想着真的向大明開戰。

然而現在一切都晚了,成王敗寇。剎那間陳國峻想起來的是自家女兒,被充入教坊司去向不明,而小兒子更是被直接送入學士院,陳國峻很清楚,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在學士院這等宣揚華夏文明,甚至近乎於對人洗腦的地方,會徹底抹去兒子心頭少許的仇恨,讓他成為以後大明進一步控制南洋的工具。

渾渾噩噩的在高台下跪倒,陳晃和陳國峻兩人同時低低的垂下頭。

而高台上葉應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慰的光澤。陳晃、陳國峻,這兩個真正的歷史上曾經一次又一次讓忽必烈頭疼、將元軍殺得血流成河的明君和戰神,終於還是敗在了他們的年輕氣盛上,也敗在了輕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