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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如墨的天穹下,浪濤翻湧的大海上,戰船一側飛雷炮的光焰不斷閃爍,遠處的城池和碼頭在此起彼伏的爆聲中劇烈的顫抖。這爆的間歇中,甚至能夠聽見吼叫聲和廝殺聲,馬蹄踐踏着大地,無數的禁衛騎兵和神衛軍步卒像潮水湧向前方。

外面傳來一聲與眾不同的轟響,而片刻之後孫虎臣快步掀開簾幕走進來:“啟稟殿下,登州城城門已經被炸開,蒙古韃子棄城而逃。”

葉應武點了點頭,登州城中百姓上一次揭竿而起,使得蒙古人重新奪回登州的時候,城牆殘破不說,城中更是連壯丁都沒有,所以想要守住這座城可沒有那麼容易,實際上當明軍衝上灘頭的時候,勝負已定。現在自己要關心的,應該是下一步怎麼走。

“靠上碼頭,咱們上岸。”葉應武輕聲說道,等到孫虎臣離開之後,葉應武重新回過頭看向楊絮:“絮娘你猜蒙古韃子後院起火,忽必烈是忙着先對付咱們,還是忙着救火?”

楊絮沉默了,而葉應武呼了一口氣,拿起來頭盔帶上,伸手掀開簾幕向外走去。站在屋內楊絮下意識的瞄了一眼旁邊的輿圖,她隱隱的感覺,在葉應武走出船艙的這一刻,風起雲湧,整個時代都將改bn。

海上的風越來越多,天穹如墨。

葉應武手按佩劍走到已經不知道被飛雷炮來回犁地多少次的院落前面,如果不是還有六扇門精心繪製的登州輿圖,恐怕誰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地方會是大明的登州市舶司,而在這市舶司的前前後後,無數的房屋也都灰飛煙滅,難以想n半個月、十多天之前這裡還是一片繁華的景象。

現在即使用蕭條,都沒有辦法描述。

在這還有一段殘留的圍牆前面,蔡青已經挺直腰桿,他是上一次水師炮擊登州時候衝進碼頭的帶隊者,如果不是他在前面引路,並且最終確認,就算是給明軍將士一百個決心,他們也不相信眼前這一片滿是燒焦木頭的地方就是自己要找的市舶司。

“膠州水師的都頭?”葉應武走到蔡青面前,看到他衣甲上都頭的標誌。

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親眼見到明王殿下,這一刻蔡青心中作為一個老兵油子的奸滑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只有旁邊的那些新兵蛋子一般無二的激動,手都些微微顫抖,蔡青鄭重的拱手:“膠州水師前廂第二都都頭蔡青,參見殿下。”

葉應武點了點頭,看着腳下被黑色灰燼覆蓋的台階:“聽你們孫將軍說上一次沖入登州市舶司救出來謝廷卿家的遺孤和市舶司卷宗的?”

蔡青臉上神情一黯:“末將無能,未能保全謝相公周全,甚至市舶司內官員將士,末將來晚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為國殉難。末將無能,末將該死,還請殿下責罰。”

拍了拍蔡青的肩膀,葉應武看着他臉上的刀疤,之前孫虎臣就跟他說過,當時蔡青帶人衝出市舶司之後,接連和兩支蒙古騎兵交手,幾番浴血方才殺出一條道路,如果不是水師炮擊得力,恐怕就真的回不來了,而他臉上的傷疤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是條漢子。”

這是四個字,讓蔡青心頭一暖,輕輕吸了吸鼻子,眼眶裡已經有淚水翻滾。而站在葉應武身邊的孫虎臣見了,急忙呵斥一聲:“蔡青,你也是咱膠州水師的老兵了,在殿下面前流馬尿,算什麼本事!”

“無妨,無妨!”葉應武微着擺了擺手,旋即正色說道,“蔡都頭,你現在如實回答朕,此處,便是登州市舶司?”

蔡青急忙抹去淚水,點了點頭。

葉應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緩步順着台階走入院落當中。這登州不過是剛剛攻克,誰都不知道這些都可以用來藏人的磚瓦院落當中有什麼危險,嚇得小陽子急忙帶人跟上去,不過葉應武一伸手,讓他們只能灰溜溜的跟在後面,眼睛卻是絲毫不停的向四周掃來掃去。

走到一片已經區分不出來是什麼的黑炭面前,葉應武看了一眼身後的親衛,立刻有兩個人抬着一個袋子走上來,葉應武伸出手捧了一把燒焦的黑炭和泥土,然小心翼翼的放入袋子中。

烏雲壓頂,海風呼嘯,遠處浪濤拍打堤岸的聲音可以清楚聽見。但是周圍的人都是默然不做聲,靜靜看着葉應武就這樣一捧一捧的向袋子中裝滿混雜着黑色、血色的泥土。

良久之後,葉應武方才站起來,拍了拍手,轉過身看着臉上神情各異的將士們,沉聲吩咐:“讓水師用飛剪快船運回去,入葬鐘山英烈陵,所有市舶司內官員、親屬、將士的名,皆刻於石碑之上。”

孫虎臣鄭重的接過來葉應武手中的袋子,霍然單膝跪倒在地:“臣遵旨!”

葉應武轉過身,抽出佩劍,直指向天空:“大明的將士們,大明有如此英烈,何愁蒙古韃子不滅,大明有如此男兒,後來之人亦不會忘記,今日朕帶着你們來到此處,就是為了告慰這些為大明流血的將士、官員、百姓,讓他們的血不能白流!血債血償,大明萬歲!”

“血債血償,大明萬歲!”無數的將士同時舉起兵刃,高聲呼喊。

葉應武大步走出院落,孫虎臣和江鐵已經跟上來,江鐵輕聲說道:“殿下,登州城內的蒙古韃子已經差不多肅清了,咱們下一步應該如何前進?”

“禁衛軍迅速向東挺進,佔領萊州、濰州、密州,短期內迅速鞏固防線,不可輕舉妄動,蒙古韃子有反擊則務必打退,沒用動作則咱們也消停消停。同時派遣哨騎南下,爭取儘早同鎮海軍取得聯繫,”葉應武沉聲說道,“另外膠州水師儘快轉運淮南的糧草物資。”

“殿下,咱們不再增兵了么?”江鐵頓時有些詫異,神衛軍也就算了,禁衛軍的主要職責是保護葉應武的安全,現在直接拉上戰場作為主力作戰,即使是江鐵很渴望這樣的生活,卻也不得不考到自己的職責所在。

葉應武伸手指了指上天:“某已經下令將神衛軍其餘各部全都轉移到淮南,由蘇相公統一指揮北上,所以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咱們的援兵只有上天。”

江鐵頓時輕輕吸了一口氣:“可是殿下,禁衛軍是為了”

斜斜瞄了他一眼,葉應武沉聲說道:“誰說某不隨同禁衛軍出動?”

“蒙古韃子從北門衝進來了!”一名都頭臉上帶着血,手腳並用爬上已經成為一堆廢墟的城牆,找到蹲在那裡不斷向外扣動扳機的史訓忠,“將軍,如果咱們再不撤退的話,就被人包了餃子,到時候想跑都來不及了!”

史訓忠緩緩的放下神臂弩,連東門好幾處城牆都已經被砸塌,蒙古韃子進攻重中之重的北門可想而知。身邊在廢墟中不斷射擊那些衝上來蒙古韃子的弓弩手,這一刻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