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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書聽他這般說,哈哈笑道:“圓真,我偷學你少林絕技,你不惱怒么?又敗壞你名聲,你也不想殺我泄憤?剛剛還不口口聲聲要老子去閻羅王那裡報道么?”

圓真道貌岸然,合十道:“施主辱我少林,貧僧適才實在太過氣憤,方致出言無禮,此刻細細想來,施主雖有過,卻不過些許小事而已。只須隨貧僧上少林領罪。方丈寬宏大量,定會饒過施主。”他這番話不過緩兵之計,只待青書一放鬆,便出手暗算。

青書估摸着自清晨下山,此刻已然過了一個多時辰,料來無忌正在趕往林興遠家的路上,還想再拖片刻,當即冷笑道:“多說無益,接招吧!”長劍一振,繞指柔劍使出,歪歪斜斜,柔柔彎彎,指向圓真喉間。

圓真手上蓄力已足,見他劍來,側身一轉,抬手就是“般若掌”拍出,橫拍在青書劍脊之上,青書但覺一股大力沿着劍身向上湧來,手臂一震,長劍險些脫手。他身不由己倒飛數丈,心中駭然:“這廝好深的內力。”忽見圓真欺身近來,如鬼似魅,右手探出,凌空數點,幾道指力同時射到,青書拍出幾掌,掌力指力抵消,他一借力,飛身向後縱去。卻見圓真身子一晃,足尖點了兩下,躍過十數丈距離,到那那賣胭脂的小販攤旁,一把提起他滿心以為是張無忌的那堆枯枝,頓覺手上一輕,仔細一看,卻是枯枝敗葉一堆,不由大怒,喝道:“豎子爾敢!”

他心念轉的極快,雖是怒火中燒,但也不失分寸,想道:“這小子定是提前將那張無忌給藏了起來。但他怎地知道我要找的是張無忌而不是他?不對,不對,定是兵分兩路,我恰選其一罷了。”

圓真定了定心神,合十道:“小居士既然不願隨貧僧回寺領罪,那貧僧便告退了。定將此事原原本本稟告方丈。”心裡卻道:“我這便回少林,令友諒驅使親信武僧下山尋找,張無忌一個小小孩童,倒不信找不着他了!”

他不欲和青書多耗時間,說了兩句場面話,便欲告辭。青書見他忽地告退,不由大是疑惑,無忌腳程不快,料來此時不過剛剛下山,圓真若是一人,找到無忌的機率倒也不大,但若圓真蠱惑空聞使人尋找,那就不得了了。

青書腦中轉念,越想越覺不妙,當即喝道:“圓真,回來!勝負未分,你便想走么!”

圓真淡淡道:“居士非我敵手,還是退去吧!”腳下加快,不多時便出了小鎮。青書一路追趕,兩人相隔卻越來越遠。他心中大急,愈發篤定圓真回去是為了無忌,當即喝道:“成昆!謝遜和屠龍刀的下落,我也知道!”

圓真聽得這話,步子一頓,猛地回頭,鷹隼一般的目光掃過青書,殺機凜然,兇悍猛厲。

青書也是步子一頓,叉腰笑道:“成昆!你以為小爺不知你的身份么?你那個好徒弟貪生怕死,嚇他兩下,他就把什麼都告訴我啦!我這就去傳遍江湖,說你陰謀覆滅明教,挑撥正道與之爭鬥,以求一己之私慾!”他信口胡諏,這話說的狠毒,誠心要成昆陳友諒師徒反目。他也不知成昆到底有無將真實身份告訴陳友諒,但蒙上一蒙,若是一語中的,讓這師徒倆自相殘殺,那也是極好的。

圓真緩緩道:“我那徒兒忒不爭氣,換了謝遜,他是斷然不會泄露我身份的。”青書聽得這話,心內大定,知他不會去追無忌,當即肅聲道:“成昆,你姦殺徒媳,殺害愛徒一家,所作所為,當真令人髮指。又騙得空見神僧為你受謝遜十三拳,飲恨而亡。你心裡便無半分愧疚么?”

圓真沉默半晌,低頭道:“謝遜…自從他成為明教金毛獅王起,我便不把他當徒兒了,愧不愧疚,都無從說起。而師傅…不錯,累得師傅死去,此乃我平生第二件愧疚之事。”他身份一被拆穿,便也不自稱“貧僧”,而換成“我”了。

青書見他神情,端的是一片懺悔模樣,不由冷笑道:“第二件?哈哈,莫非還有第一件么?”圓真霍地抬頭,神色猙獰,嘿嘿冷笑道:“不錯,還有第一件?宋青書,你想知道么?哈哈,那便去地府問閻羅王吧!今天,宋青書,我誓殺汝!”腳下一動,輕功全力展開,頃刻間往回奔來。

青書見圓真神色獰惡,便知他殺機大動,不殺自己誓不罷休,見他奔來,心中微慌,但隨即鎮定下來,暗道:“我打不過他,還不能逃到武當山去么?太師傅修為震古爍今,正要成昆自投羅網!”身法展開,也是疾速狂奔,但丹田中卻留了三分力。

兩人一追一逃,青書這次卻是不走小鎮,往周邊密林中逃去。他心中估算着武當山方向,在密林中施展梯雲縱,縱高俯低,轉折如意,便如靈猿附體一般,在高樹低叢中如履平地,圓真輕功勝在幻奇,雖是內功深厚,但在此地勢,卻一時之間追不上青書。

青書丹田中始終留了三分力,卻是愈跑愈順,忍不住縱聲長嘯,凌空四轉,縱到一棵大樹之上,四野一望,又忽地縱出老遠,圓真輕功幻魅詭奇,在平地小室之內尚能一逞長處,但這般高來高去,卻委實非他所長。

青書見圓真越拉越遠,心中暗喜,疾跑半晌,回頭一望,已不見圓真蹤影,當即縱下樹來,便要施展輕功,向武當山趕去。

忽覺有異,青書忍不住抬頭一望,卻是圓真不知道何時,已到他頭頂,呼地一掌向下拍來,無儔勁氣凌空下壓。青書翻掌一擋,二人掌力相交,圓真嘿地冷笑,掌力急催,陡佔上風,陰陽相剋,“純陽無極功”竟是倏然甭解。青書悶哼一聲,落回地面,雙腳深深插入泥土,他應變極快,太極十三勢中“下勢”運起,竟是一個鐵板橋彎下腰來,雙腿一挑,頓時泥屑紛飛,直襲圓真雙目,圓真伸掌一擋,青書卻是又如魚一般竄出,往武當山方向奔去。

青書心中暗罵:“這賊禿忒也難纏,怎麼甩都甩不掉!”他卻不知圓真火眼金睛的本事,他這身行頭若在,以圓真眼珠之毒,輕功之強,是永遠跟不丟的。

武當山在嵩山西南方,青書途中幾番和圓真交手,都是一觸即退,奔向武當山。他武功雖是遠不如圓真,但若只是抵擋和逃跑,圓真倒還真奈何不得他。

但如此這般幾次,圓真也漸漸明白過來,青書是往武當山趕去,自己若一路追去,不啻自投羅網。

圓真看穿青書心思,不由嘿然冷笑,每每交手之後,青書往西南遁去,他必搶先一步,趕在西南方向阻截於他。

這一追一逃,竟是一日夜不曾停歇,武當派內功最重回氣,青書丹田中始終留了餘力,是以內力損耗並不甚大,而圓真則是天賦異稟,內力深厚,真氣運轉間偶有滯澀,便放慢速度,遠遠跟着青書。青書幾番加力,都未曾甩掉圓真,反而被他追上幾次,兩人連番交手,卻是不同於嵩山山腳小鎮中那般手下留情,而是真真正正的生死相博。圓真手段之強之辣,絕對勝過青書所遇任何敵手。楊逍雖然功力深湛,經驗老到,但與青書打鬥時畢竟輕敵,未使全力,加之不是生死相博,不下辣手,兇險之處,卻是不及圓真多矣。

好在青書不計勝敗榮辱,絕不硬擋硬打,一沾即走,一路迭經險峰,強渡漢水,本欲西南而行,卻被圓真阻截的一路向西,最後竟是不知通往何處,只是一味狂奔逃走。

幸喜他習得“太極十三勢”,體用之道漸趨完善,攀山時使“起勢”躍起,“探勢”扣岩,“擔勢”攀爬,“收勢”縱出,翩然若飛,入漢水時使“下勢”入水,“單推勢”分開水勢,“撲勢”撲騰游水,“抱球勢”卸開水中生物,好似一條游魚,穿岩洞石,無所不至。圓真幾度將他逼入險境,青書卻總能絕處逢生,自“太極十三勢”中生出種種變化,脫身逃命。

第六日清晨,兩人這一追一逃,又到了一處清幽深山之內。

青書專挑樹木茂盛之處逃縱,一路攀山越嶺,竟是狂奔出一千餘里,要知攀山入水不同於一馬平川,一日之內翻過一座山頭,也可能不過數十里地。

五天之內,兩人竟是都不眠不休,好在兩人內功俱都達至龍虎交匯之境,吞津服氣,倒也不甚飢餓。

兩人俱是心志堅毅之輩,一個要逃回武當以求師門庇護,一個卻是要不殺其人誓不罷休。兩人數日之間交手不下百餘次,圓真出手凌厲無方,“幻陰指”無聲無息,陰毒之極,初時青書防他陰寒指力,只能過個十數招便脫身逃走,後來竟是能過個四五十招,雖是身上挂彩,但也一劍劃破圓真右臂。

交手愈多,青書愈覺納悶:“這廝修鍊的明明是‘少林九陽功’,掌力也是剛猛陽盛,怎地待得驅使‘幻陰指’時,卻是極陰極寒一路?”/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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