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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里花了十幾頁紙,才算把這封信寫完。封好之後她再看看寫信用的紙筆,想起這些也是李彥直剛剛送給她的,房間里還有其它的一些東西,如一條歐式裙子,一朵玻璃小花,一雙作為裝飾品的水晶鞋等等,都是李彥直打敗賓松之後,送給她的。希拉里在玻璃鞋前了一會呆,再次看看那封已經封好的信,忽然感到一點不安。

“我沒有完全對神父坦白……”她想,“不過,我一定能靠自己戰勝誘惑的!”

她帶上了信件,來到李彥直的居處,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屋子,可已經是全島少有的好房屋了,屋子用竹子搭成,約有二十平方步大小,負責守衛的機兵進去通船了一聲後,就聽李彥直在裡面說:“希拉里修女來了啊,快請她進來。”

進門後希拉里現李彥直的鬍鬚已經剃了,而且不再是像打仗期間那樣穿着幾天都不洗的勁裝,而是一身寬衣博帶的儒袍,這小小地改變了他在希拉里心目中那種“李將軍”的形象。

“他現在看起來啊,就像一個學。”希拉里心想。然後她的思緒不知怎麼的又飛到另外一個毫無關聯的事情上來:“他要是穿上神職人員的衣服,不知會是怎麼樣的一副光景……”她腦中浮出李彥直穿着神父的衣服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圖像,但隨即感到了一種褻瀆地恐慌!

“主啊!我怎麼會起這些無聊的念頭!”她在胸口連連劃十字架,有些喘息地默默祈禱着。

“修女,你怎麼了?”李彥直抬頭問希拉里。“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啊!沒,沒什麼……”希拉里小聲地說,臉有些紅。

兩人坐了下來,希拉里取下頭巾,隨手放在旁邊的竹椅子上。李彥直泡了功夫茶請她品茗,這種飲料希拉里以前只是聽他父親提起過,幾乎都沒有機會喝到——在中國茶是普通人家都能喝上的東西,可在歐洲。這玩意兒可不比絲綢便宜!希拉里一家浪蕩到意大利時家境已變得相當困難,她父親對於茶雖然思念倍增,但能夠享受的時候卻只有在夢裡了。

希拉里學着李彥直的樣子,輕輕地啜了一口,嗯。好苦,但她的心思也沒在味覺上停留多久,很快就轉到李彥直泡茶地手指上——手指修長,能殺人,能抓筆,也擅泡茶。這隻手的主人,實在有着太多令人動心的地方了!

不知不覺間,希拉里的臉又有點紅了。

“嗯。修女……”李彥直開口了。

“你可以叫我希拉里的。”希拉里打斷他。

“嗯,希拉里。”李彥直道:“這茶你好像喝不慣。”

希拉里沒有否認,儘管有一半地中國血統,但她還是覺得這茶難喝。

“不過,”李彥直是:“這幾天是回春寒,這裡天氣又潮濕。不喝點暖和的東西,只怕對身體不好。”他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喝點酒吧。酒也可以驅寒的。對了,你不戒酒吧。”

天主教徒是不戒酒的,只是不能酗酒而已。所以希拉里搖了搖頭說:“不戒。”

“那就好。”李彥直走到後面去,過了一會取了兩瓶酒出來,一瓶是花雕,另外一瓶是葡萄酒,花雕是賓松向中國私商買到準備運到歐洲去的,葡萄酒則是哈羅德還沒脫手的貨物。

“喝哪一種好呢?”看着希拉里的眼光,李彥直知道她還是傾向於她比較熟悉的葡萄酒。

酒倒也是好酒。若是萬里運輸所需要地成本能成功轉化為價值。那這酒簡直就是頂級好酒了。

希拉里輕輕地啜了半杯,比喝茶時還慢條斯理。但她的酒量也不是很好,只半杯酒臉就緋紅起來。

“其實,希拉里,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李彥直的酒量可比希拉里好多了,當然他喝的也比較多。

“哦,其實沒什麼事情。”希拉里說:“我只是想問,近期澎湖這邊有沒有人會去滿剌加,或卧亞?或有沒有別的佛郎機來到這附近——嗯,我的意思是,好地佛郎機,比如商人或葡萄牙的使之類。”

“都沒有。”李彥直說:“不過給你一說,我倒是有這個打算。”

“啊,真的?”

“嗯,”李彥直道:“澎湖這邊有點缺糧,這種情況只怕會持續不短的一段時間。暫時來說雖然可以在福建那邊調糧食過來,可是你也許不知道,福建地糧價相對於其它地方太高了。從那裡購入糧食,成本太大。我聽說暹羅那邊大米很便宜,而且今年似乎豐收了,所以想派人去阿瑜陀耶購買,最好能形成比較穩定的購入渠道。此外,我還想派個得力的人去滿剌加或卧亞走一趟,希望能找到會製造大炮的人才,如果找不到,也可以做些生意。我需要一些大一點的火炮來武裝戰船。我二哥已經好久沒下海了,上次去呂宋也是為了這件事情,誰知他一去就出了事。雖然我二哥現在還安危未卜,但他的事業不應該因此而中斷。”

“哦,”基督說宣揚的是愛,可傳教士和修女們聽說了武器買賣地事情卻毫不訝異,“或許我可以幫到你。”希拉里說,“我在卧亞那邊,認得一些朋友,他們可以直接和歐洲地大學取得聯繫。嗯,和我相熟的一位神父也認得一些商人,或許能幫你買到火炮。”

“真地么?”李彥直有些高興起來,露出了笑容:“那就太感謝了。嗯,你需要我給你一些什麼資源嗎?比如經費什麼的。”

“不用不用。”希拉里說。“你可以先確定要派往滿剌加的人,然後我再寫一封推薦信給沙勿略神父應該就可以了。其實我也只是寫了一封信給沙勿略神父,到時候若能一起交給他。”

李彥直哦了一聲,說:“對了,你剛才問我有沒有船去滿剌加和卧亞,就是這件事情。”希拉里點了點頭,李彥直說:“那沒問題。如果你地那位神父朋友有興趣的話,也歡迎他到澎湖來訪問。我已經跟羽霆說了。讓他划出一塊地方來給遠方朋友提供補給。只要不是心懷不軌的人,來到澎湖都會得到應有的禮敬的。”

說到這裡,李彥直忽然有打哈欠的衝動,勉強忍住了,表情卻因此有些僵硬。

“孝廉老爺……”

“別叫我孝廉老爺了。”李彥直笑道:“叫我的名字吧。嗯。歐洲那邊的風俗,好像是習慣叫姓吧。”“嗯拉里很小聲地叫了一句,說:“你好像很累。”

“是啊。”李彥直說:“最近要忙地事情太多了。而人才卻總是不夠用。”他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手下已經有很多很優秀,很傑出的人才了,但真正到了要做事情時,又總覺得人才不夠。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奇怪啊。”希拉里說:“這就和有些人明明賺了很多錢,卻老是覺得不夠花的道理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