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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本鼓起勇氣,制衡徐階之後,心裡雖有些忐忑,但也不怎麼擔憂。

他是不怕的,因為眼下內閣就他和徐階二人,如今皇帝不在,裕王監國,這皇權便顯得十分微弱,徐階驟為輔,京城人心未服,這時候他要是幹掉李本,那麼內閣就只剩下他徐階一個人了!他徐階就變成獨輔、獨相!在國微主幼之際,獨掌國柄可是相當忌諱的事情啊!所以李本認定了徐階不敢動他!

這一日,徐階忽請旨解禮部尚書職,原來徐階雖然入閣,卻一直兼着禮部尚書,如今身為輔,事務日繁,自解禮部尚書之任倒也應該。

這等國家大事的決策程序是:內閣票擬,跟着皇帝硃批,批下來以後這公文就合法了!

因為涉及自己,所以這次在票擬之前,徐階就請了李本以及吏部尚書李默一起商議,讓小監國朱載在旁邊聽着。

徐階的這個提議是合情合理,所以李本、李默就都沒反對。徐階當即票擬,如今皇帝不在,監國掌印,這條旨呈上去後,朱載馬上就命司禮監批紅,嘉靖時代的太監權微,如今徐階又得勢,司禮監的太監不敢拖延,馬上就批朱蓋印,轉回了內閣,解徐階禮部尚書任,由原禮部左侍郎歐陽德接替。因為監國、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全都在東暖閣,相當於是幾個部門堆在一起辦公。^^^^所以整個流程下來,前前後後用了不到一炷香地時間。

解了部任之後,徐階一拍腦袋:“哎喲!我只顧着禮部的事,怎麼把戶部的事情給忘了!”原來南京戶部尚書兩月之前就出缺了。因這段時間忙亂,一直沒有補上,因提議以大臣方鈍接任。

方鈍是戶部左侍郎,在俺答、王直犯京期間負責軍隊的後勤,與李彥直合作有素,京城內外資源有限,也虧得他有經濟大才。拆東補西地竟然就應付過去了。可以說乃是這兩次保衛戰的幕後功臣了!以他的資歷加上這功勞,別說做南京戶部尚書,就是做北京戶部尚書那也是綽綽有餘。

吏部尚書李默有大臣之體,便表贊成。

方鈍升了一級之後入宮謝恩,朱載因問起他的功勞來,徐階代為述說,最後評價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方尚書受命於存亡之際,於國家危難之時能保得三軍無缺。這功勞真是不小!”

方鈍忙謙遜說自己並無功勞,兵部戶部工部的侍郎主事,很多在這次戰中也多有建樹。自己只是做好本職工作罷了。

朱載一聽,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就對徐階說道:“徐閣老,京師平定之後,有功將士都賞賜了吧,可這有功之文臣,內閣好像還沒報賞請功啊。^^^^”

徐階李本一聽,都惶恐道:“是老臣疏忽了!”

所謂知錯應改。徐階便在御前點評群臣。論起功勞來。

這次是守戰大事,所以論道功過。當其沖的就是兵部,頭兩個就是兵部尚書丁汝夔和兵部侍郎王上學。他們倆有什麼功勞?他們兩人最大的功勞,就都是李彥直地老上司,李彥直在外頭能專心用兵,也確實是多虧了這兩個大臣在兵部地保舉、回護和信任,所以李彥直每立一次功勞,也就算上了他們三分。王上學本來是職方司郎中,這幾個月多已經積功升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兵部尚書丁汝夔卻至今未動。

丁汝夔在朱載面前早已混得臉熟了,所以一聽這個老臣有功,朱載就讓徐階賞他,頒賜了章服、白金諸物,又加蔭其一子一孫,徐階又奏道:“丁尚書有經緯之才,如今內閣只臣等二人,事繁任重,實在忙不過來。”因請召丁汝夔入值內閣。

朱載連連點頭,說:“那挺好啊!丁尚書是兵部尚書,一定懂兵法,如今正當用兵之際,有他入內閣幫忙,平定胡馬倭寇、迎回父皇便指日可待了。”

李本聽到這裡,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起來,但丁汝夔是兵部尚書,離宰相只有半步之遙,腳抬一抬就能邁進內閣了,能否進來只看一個機會而已。===輔建議、監國點頭,丁汝夔又本有功勞,大臣廷議之後誰也提不出反對的意見來,且內閣眼下只有兩個人,實在有些不穩定,所以便無人反對,丁汝夔入閣的事情就這麼成了!

明代六部尚書中以吏部、兵部權力最重,丁汝夔又有戰功在身,李本卻庸庸碌碌,一直沒什麼大功勞可言,所以李本入閣雖早,但丁汝夔入閣之後,李本反而要讓他一肩了!

丁汝夔入閣之後也解除了部任,又與徐階商量,命張經接任兵部尚書。張經是福建侯官人,算是李彥直的老鄉。剛好這時戶部尚書以年老上奏請求致仕,內閣便准了,卻讓方鈍從南京戶部尚書轉為北京戶部尚書,方鈍人在北京都還沒動呢,就從南京戶部尚書這個閑職,一轉變成大明帝國的財神了。

跟着內閣卻又讓王上學轉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做了御史言官們的頭頭。

這幾個接連而來的職位調動雖然稍顯頻密,但戰後論功之際,在程序上卻也屬正常,然而官場的老油條們卻都嗅出了大變地味道來!

而身處其間的李本更是坐立不安!徐階提出的這幾個職位變動,也都知會過他,李本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然而這幾個人每上來一個,李本便覺得自己被擠開了一步,離權力中心遠了一步!到得後來,廷議時是丁汝夔、方鈍、歐陽德、王上學等濟濟一堂。\都擁簇着徐階,而李本卻被拋棄在角落裡無人問津了!

這些變動,竟然在兩日之內就完成了,和這次官場大變彷彿沒什麼聯繫地李彥直坐在家裡。看着風啟在“歐陽德、丁汝夔、張經、王上學、方鈍”等一個個的人名後面打勾,上去了一個人,就打一個勾,等王上學當上了左都御史以後,李彥直才笑道:“差不多了!”

就在當天,刑部主事董傳策上書,請監國裕王登基稱帝。以正國本。以安天下!

話說,擁立皇帝登基,關他一個刑部主事什麼事?不過明朝的規矩,六部主事官員也是有資格議政,所以董傳策就上了這道奏疏。他這奏疏一上,天下人就都明白了:輔徐閣老在表態了啊!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董傳策是松江府人,是徐階的老鄉!

在同一天,行人王宗茂也上表請裕王稱帝,行人在北京也是個芝麻綠豆官。不過這王宗茂乃是徐階地門生,同時又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是李彥直的同學!

這下事情就完全明了了!

御史們看看他們的頂頭上司、左都御史王上學地臉色。^^^^忽然就積極起來,潑墨起草,紛紛請裕王稱帝!聽到風聲後,兵科、戶科、禮科地給事中也動了起來,他們一動,刑科、工科、吏科的同僚便不甘人後!

再跟着,京城九門、居庸關駐軍、天津駐軍地有功兵將,並五軍都督府左右都督。也都泣血飛奏。求裕王趕緊登基稱帝,否則“軍心不安、民心不穩、四夷不服、天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