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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直難的前一天,蔣逸凡便趕到了北京,他與風啟一晤之後,了解了這一段時間來京畿的情況後,便又趕往古北口,要向李彥直彙報此次南下的見聞功過。

也是他早走了半日,若當天留在北京過夜,第二天興許就走不了了。他到達古北口半日後,兵部的第一道公文便也到了,卻是說讓他調部分兵馬進駐西山,李彥直問出了什麼事情,兵部的人說城外有勤王之師嘩變,兵部謹慎,因此有此命令。

李彥直一聽,趕緊命戚繼光守古北口,自己卻盡起精銳兵馬,準備赴京。這段時間來他和戚繼光不斷從京軍、勤王軍、義軍以及俘虜中挑選兵源良種,已在歷次實戰中練成一支三千多人的精銳騎兵,次一等的堪戰部隊又有六千餘人,皆是上得馬、打得仗的了,再不只是一個空殼,有了這九千人在手,李彥直的底氣就足多了。這次他一紙令下,又挑出了紀律比較好的兩萬餘人,合三萬人馬,準備進京,其它部隊便都歸戚繼光指揮。

戚繼光見李彥直如此大張旗鼓,頗有不解,因問:“督軍,兵部的公文雖沒說具體入京兵馬,但看那意思,大致也就是三五千人,也沒說要督軍你親自帶兵進京,你帶這麼多人去,只怕會見忌。”

他這話乃是好意,李彥直聽了十分承情,卻搖頭說道:“元敬你知看見兵部的公文,卻沒看見兵部也未曾見到的事情!這段時間若我們事事都按兵部地意旨辦事,只怕京畿的情況早就不可收拾了!京師將有大危險。而兵部居然還如此好整以暇,真是遲鈍!”

戚繼光忙道:“繼光愚魯,還請督軍明示。”其實這也不是他真的愚魯,而是他掌握的信息遠沒李彥直多而已。

李彥直微微一笑,正考慮着該怎麼跟他說才好,忽然營外有急馬奔來,這次卻是內閣直接傳出的聖旨了!李彥直這時已帶甲在身,就以軍禮迎侯。那聖旨卻十分簡單。傳旨太監也是又急又慌,連香案什麼都不擺了。就開旨宣道:“京師危急!李哲進京護駕!”

諸將聽這道聖旨從內容到行文都大有異處,慌忙問:“這位公公,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那太監急得頓腳,叫道:“京師告急啊!朝陽門已被賊軍攻破!紫禁城也是危在旦夕啊!李侍郎!你快入京救駕吧!咱家幸虧是走快了一步,若慢了一步。aa怕連城門都出不來了!”

諸將皆驚,再看李彥直時,臉上都現出欽佩之色。戚繼光等都來請命,道:“督軍,我等願隨督軍馳援京師!”

“慌什麼!”李彥直對此早有預判。雖然事情仍比他預料中來得更急,卻也不像諸將般驟然聽說都有慌亂之色,因下令:“仍按原定部署,元敬留守古北口,京師那邊的叛亂我去鎮壓!元敬留守古北口——此處蒙古降俘甚多,也萬萬亂不得。”

他兵馬早已點畢,這時只翻身上馬就出了營,大軍才出古北口,便又遇到嘉靖接連追加的意旨。原來擬第一道聖旨時帝相都有些慌亂。只是求快,聖旨公文不甚符合規制。出去以後,徐階擔心京師萬一不測,李彥直拿着這道聖旨威權不夠、名分不正,便又追加了一道毫無破綻的聖旨並兵部公文,命李哲總督直隸軍務、京畿州縣在戰時地軍政要務,以及仍滯留在京畿的勤王之師也都歸李哲統領。大軍走出沒三十里,又66續續接到京城方面地七面金牌意旨,其中三道是給李彥直及其部屬加官進爵,四道卻是催他進兵,不看別的,光看這連續飛來的九道金牌意旨,就知京師有多危險、皇帝有多慌忙、內閣有多急亂!其實尚有第十道聖旨,但在途中卻遇到亂兵而未能到達。

李彥直不敢怠慢,急催騎兵先進,幸好剛剛打敗了蒙古,俘獲了不少馬匹,先行的三千騎兵每人兩到三匹馬,更不停蹄,直抵西山附近。

這時京師外城的右安門、廣安門、西便門都已被王直佔領,原來王直打敗仇鸞、攻破朝陽門後,京師人心惶惶,便有不少見識短淺之輩都道要變天了!這時聚集在京師附近地京軍、勤王之師大多是訓練與忠誠的都嚴重不足的部隊,而王直在抗擊蒙古期間又曾統領過其中一部,知道這些人地習性,攻進京師內城以後稍加誘引,便有大量的兵痞加入,連仇鸞的幕僚侯榮也帶着仇鸞地數千兵馬歸附了,軍隊數量登時大壯!這些人其實都沒什麼戰鬥力,但人數一多,亦足以增加威勢。廣安門、右安門便都是這樣一夥投誠軍隊所獻。

李彥直的先頭部隊數百騎抵達西便門時,見城頭守軍不肯開門,心中詫異,又不知內城皇城如今是何局勢,一時不敢妄進,且稍稍退卻,要待後繼部隊跟到再說。==

不久卻有部屬叫道:“東南來了個小販說是督軍派出去的探子。”

李彥直便命傳來相見。

原來王直自得了眾降附軍隊,以及侯榮等人,乃盡知京畿虛實,自此只忌憚李彥直一人,所以西邊城門都倍加重視,反而東邊看管較松,京師物資大半來自東南,所以東南的通路不能完全斷絕,風啟便派了三個手下扮作小販、乞丐、流民,分別從東南尋出路,卻有一個順利出了城,迂迴來到了京城西北見到了李彥直。

李彥直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城中消息,趕緊調那夥計來,只帶着蔣逸凡,三人走到一空曠無人處,問道:“城中亂不亂?紫禁城破了沒有?王直可有縱兵劫掠?諸大臣可曾受到侵陵?百姓可曾受到騷擾?”連問了七八個問題,最後又加了一句:“6府沒事吧?”

那夥計也不是每個問題都知道,只是就所知回答。

李彥直又問了許多細節。這才讓那夥計離開,等他走遠,李彥直猛地放聲大笑,蔣逸凡被他笑得有些奇怪,就問:“三公子,你幹嘛笑成這樣?”

李彥直一時止不住笑,良久才道:“不着急了不着急了!咱們先駐紮西山,等到後續兵馬到了再說。嘿嘿。我就知道,王五峰這人啊——要他做忠臣。他受不了拘束;要他做良民,他耐不住貧窮;要做梟雄,他又沒那個膽魄;要他為國忘身,他又沒那個度量!這麼一個千載良機,他卻浪費掉了!”

蔣逸凡不解問道:“這是何說?”

李彥直笑道:“你且看着!就知我所言不差!”

當時王直領兵直奔紫禁城。6炳率領錦衣衛與太監上皇城守衛,喝他不得進犯!內外對峙,丁汝夔亦臨危登城。高呼問道:“來何人!圍堵宮門,真箇要造反么!”

王直出身於儒商家**,入海之後歷練得有些猛厲。然而幼時所受之**訓終究影響了他的性格,他本已橫了心,這時到了皇城底下,見到了兵部尚書,卻又有些躊躇,毛海峰上前道:“都來到這裡了,難道還不進去?”王直才將兵將擺開,在宮前跪下泣道:“罪臣王直,非敢驚駕。實因聞國有憂患。趕到京師勤王,西直門殺敗俺答。實皆我等死力奮戰之故,卻為****污吏欺瞞折辱,仇鸞藏匿於通州,並無半寸戰績,卻要殺盡我等,奪報戰功!臣等心下不平,因此才冒萬死叩闕,懇請陛下做主,為我等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