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部隊拖着輜重,緩緩而行,蘇浩心中卻頗為憂慮。這畢竟是他剛剛拉起的一支小部隊,農民出身的他們雖然傳承了諾德人悍勇的血脈,但進入以農耕為主的卡拉迪亞社會,被固定在了土地和村落之上後,卻也多少染上了些懶散的習慣。這就有點類似蒙古人南下中原建立元朝後卻沉迷於紙醉金迷的腐朽生活不能自拔,八.旗子弟進入中原初威風不可一世,卻在王朝末年變成了一群只知玩鳥享樂的寄生蟲一樣。

安定的生活,是會慢慢磨滅人的鬥志的,如果不是因為戰爭、割據和匪患刺激着他們緊繃戰爭神經,恐怕這群專門為開疆拓土遠道而來的諾德人,就會和元、清一樣,走向腐朽的末路。

一句話,這支小部隊,還需要操練啊。

不過,還好有肯·羅尼這位伊阿亞領主麾下優秀的步兵中尉,他卻是熟練掌握步兵的操練方法,操練他們並不成太大問題。再加上這群新兵也經歷過一場像樣的戰鬥,體會過殺人、流血與受傷的感覺,已經完成了成為精銳的第一次蛻變。

見過血的兵和沒見過血的兵是兩個世界的人,往往這見血的第一戰,就會淘汰掉八成以上的新兵。

這時已經開始有人喊累了,蘇浩看了那人一眼,的確,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氣喘吁吁的樣子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這也難為他們了,他穿着全套的鏈甲衫,身上除了武器還背負着輜重,手上還推着獨輪車,這的確是對他們體力、力量和意志的一大考驗。

此時隊伍進入了一片樹林,蘇浩看了看這裡,地勢還算比較險要,而地形複雜,有河流,有山谷,有小範圍的平地,也有高低不等起伏不定的丘陵,地表崎嶇不平,不利於騎兵的展開和行動,卻很適合步兵的活動和發揮。

於是蘇浩下令,就地休息。隊伍中倒是有幾個會扎帳篷的小夥子,隨即在樹林邊緣紮下帳篷,這樣做的原因是一旦突然出現敵人,採用放火燒林的狠辣手段,也能及時地離開密林,避免被高溫和令人窒息的煙熏所傷害。

當然,人員不多,就地取材砍伐幾棵可堪一用的樹木,搭上幾塊破布,支起幾個簡易帳篷即可,至於環木圍牆,甚至瞭望塔,那就免了,畢竟隊伍里沒有這種專業人才。

但是在肯·羅尼的堅持下,還是在這幾個小帳篷組成的營寨周圍挖出了一圈5米深的陷阱,陷阱底端插滿了削尖的木樁,以及在幾組相互緊挨的樹木間,綁上了極細的絲線以及鈴鐺,以作警戒之用。

這時肯·羅尼則站了出來,此時他已經穿戴上了那件只有諾德步兵尉官才有資格穿戴的諾德條紋重甲,胸口處的護心鏡擦得纖塵不染,頭戴日耳曼盔,手中握着的蘇浩親手賜予的鑲金日耳曼劍則閃動着冰冷的寒光,這把本屬於海寇頭領的劍用來臨時充當軍權的象徵。此時他傷勢還沒有痊癒,但仍堅持全身披掛沉重的鎧甲,原因無他,就為了給眼前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們做一個榜樣。

他挺直身子,巡視着可憐的幾個寨棚,但面色嚴肅凝重,高大的身軀如同深深插在軍陣中央的旗幟,步伐竟然驚人的等距和一致,顯示出了他作為一名諾德底層軍官的專業素質。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腳印…那雙沉重的軍用鐵制長靴已經沒入到泥土中,再拔出來時,腳印已深達5厘米。

他環視着坐在地上氣喘吁吁面色狼狽的新兵們,微微搖了搖頭,隨即指了一個看起來身材僅次於德懷特的年輕人,道:“站起來。”

那人隨即站了起來,儘可能把身子挺得筆直,但遠遠不如肯。

肯注意到他手上的日耳曼短戰鬥斧的斧刃上沾染了泥巴,頭盔本應是鋥亮的盔面上也是迷濛蒙的一片,隨即眼神變得冰冷了些,淡淡問道:“你沒有保養你的劍與盔甲嗎?”

那人一愣,然後有些不知所謂地回答道:“沒有,教官。”

“年輕人,你沒有記住我在行軍前囑咐你們的話嗎?一旦有閑暇時間,不論有多累,第一件事,就是擦亮你的頭盔和武器!連這麼簡單的事你都做不到,那麼你怎麼算是一個合格的諾德步兵?”

聽了肯的話,那個年輕人很是不以為然,只是應付性地說了句:“哦。”

“很好。”肯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得似乎沒什麼道理?”

那年輕人猶豫了一下,道:“教官,我可以說真話嗎?”

“當然。”

那年輕人鼓起勇氣,道:“教官,其實我覺得你雖然是個老兵,但並沒有什麼實力,剛才在行軍的時候,你除了武器盔甲以外,身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負擔,顯然你習慣了養尊處優,而沒有耐力和力量。而我們,包括蘇長官,都背着沉重的行囊,推着推車。如果是蘇長官這樣說我,我可以接受,無條件的接受,但是你…唯獨你,說的話,我也只是看在蘇長官的面子上,隨便聽一聽。”

肯聽了年輕人這番真情流露,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的聲音極其雄壯,不同於盧瓦爾村長的老邁和虛弱,他的聲音就是一隻真正的雄獅!他環視四周,看着所有新兵,大喊道:“你們是不是有同樣的想法?大聲告訴我!”

所有新兵都面面相覷,最後看了蘇浩一眼,而蘇浩則只是利用一棵大樹,單臂抓住樹上粗壯的枝幹,做引體向上,看也沒看這邊一眼。

他只是吩咐過肯,隨意操練,只要不死人。

最後這群新兵終於在年輕人一番真情流露的激勵下,大聲回答道:“是這樣的。”

肯微笑着,然後拔出那把鑲金長劍,指着對方,“按照我們諾德王國的傳統,強者可以支配弱者的一切,包括財產、人身自由、他的身體甚至…他的女人!小夥子,我打敗你,你只需聽令於我,辦得到嗎?”

那年輕人嘴角掠過一個奸計得逞的微笑,點點頭道:“我以我盧瓦爾人的榮譽發誓,我辦得到!”

肯點了點頭,道:“你可以拿盾和你最擅長的武器,我們來比試一下。”

年輕人則拿起日耳曼單手戰鬥斧,舉着盾牌,站了起來,用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盯着肯手中的長劍。

而肯則根本沒有看他一眼,他閉着眼睛,淡淡說了句:“3。”

“2。”

“1。”

“開始!”

年輕人大喊一聲,一斧頭照着他的腦袋砍去,而肯則站在原地向前邁出一步,提劍,輕挑,直刺,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乾淨暢快!而沒等到年輕人反應過來,鑲金長劍的劍尖如毒蛇急速而劇毒的一擊,穿過他未能來得及架起的日耳曼盾,最後橫在他的脖頸旁邊!

銳利的劍鋒輕輕劃破了年輕人脖頸處的肌膚,流下一滴滴細小的血珠,但傷口卻極其淺薄,只要再加一分力,這位年輕的諾德新兵,必將斃命於肯的劍下。

年輕人目瞪口呆,停滯在半途的單手斧無力的滑落下來,嘴巴久久不能合攏。

他似乎感覺自己觸碰到了死亡,或許沒有,但距離,只有1公分。

這位羅尼教官帶給他的壓迫感,絕對在當初那位令人震憾的海賊首領…魯克提爾之上。

他低下他倔強不屈的頭,收斂了桀驁不馴的眼神,黯然道:

“我輸了,教官。”

這時蘇浩走了過來,問那年輕人:“你覺得你因為什麼原因輸了呢?”

年輕人沉默良久,方才說道:“我想…或許是因為我之前行軍時,背着行囊的緣故吧,我太累了,沒有體力…但即便是這樣,我覺得我就算是體力完好,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他的確是一位強大的劍士,我輸得心服口服。”

蘇浩笑了笑,道:“是這樣嗎?”

不待年輕人答話,蘇浩轉頭對肯說道:“現在,脫掉你上身的全部衣物。”

“蘇長官,傷疤不是用來炫耀的…”

“肯·羅尼!你現在是在我的隊伍中,只要你一天站在這裡,你就一天是我的屬下。我剛才的話不是請求,而是命令!現在,執行命令吧!”

“是,蘇長官!”

肯收劍入鞘,然後迅速脫掉自己的上身鎧甲和貼身衣物,露出布滿勻稱肌肉的上半身。

蘇浩輕輕解開環環纏繞在他身上的繃帶,待到他全部的上身露出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全部是傷痕,沒有一片完好的地方,而胸口和小腹,還結着新鮮的血痂!

難道這才是諾德皇家侍衛鮮明的鎧甲下真正代表榮耀的勳章?!

“他四天前,身中兩刀一劍,傷還沒有痊癒,所以我沒有讓他背負行李。”蘇浩淡淡說道,然後又對艾薇兒吩咐道:“待會給他換藥。”

艾薇兒點了點頭。

蘇浩將盔甲衣物交還給肯,然後說道:“現在,輪到你了。”

肯點了點頭,然後對那瞠目結舌的諾德新兵淡淡道:“現在,擦亮你的武器,保養好你的盔甲,15分鐘後再聽我命令吧!”

他立馬挺直身子,大聲道:“是,教官。”

肯又望了望其它新兵,全身的傷疤和肌肉如急速生長的藤蔓般蠕動着,大喊道:“還有誰,想要挑戰我,來自歐達桑的肯·羅尼?!”

安靜。

沒有人說話,只是默默地低頭,開始擦拭自己的武器和盔甲。

“好,15分鐘後,聽我的命令,你們所有人要站成整齊的隊列,就在這片空地上!而且以後,聽到我的命令後,不許沉默,我需要得到你們響亮的回答!”

“是,羅尼教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