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早早轉過身去。

時時鬆了口氣，跟安楠對視一眼，藏在身後的娃娃仍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不過，只要媽媽走了，他一定會想到好的辦法。實在不行，從窗戶丟到外面去，再讓安楠叔叔下去撿起來丟到外面的垃圾箱。

慕早早走了兩步，還沒走到門口的，再一次轉過身來：“時時，把你身後的東西給媽媽看看。”

“噢。”時時下意識應聲，正準備乖乖拿出來，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搖搖頭：“不，沒，媽媽，我沒拿什麼東西呀。”

他極力想要賣萌，可臉上的表情已經快要綳不住了。

慕早早心裡惦記的是上次韋德給時時打電話的事情，生怕這小傢伙跟安楠背着她做些什麼危險的事情。如今的慕早早可以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敢讓自己在乎的人冒半點險。

此時得知時時身後果然藏了東西，慕早早好奇又擔憂，邁步往時時面前走去。

“哎呀，媽媽你不要過來。媽媽，你給人家一點私人空間啦。”時時背着手，身子往後退。

可不管他說什麼，慕早早都沒有停下腳步。一步一步離時時越來越近。

時時沒有辦法，瞪了安楠一眼。身子開始橫着往安楠的方向移動。

安楠會意，走到時時身後，從他手裡接過那個並不是很大的布偶娃娃。

時時眼看媽媽就要走到自己面前，鬆開手裡的布偶娃娃，快步跑向了慕早早。上前撲住她的大腿，不肯讓慕早早再靠近安楠。

慕早早原本好奇的目光，忽然之間充滿驚恐。

尖叫聲有些嚇到時時了。他木然的回過頭去，看到剛才被他藏在身後的布偶娃娃，掉在了地上。陽光的照射下，紅色地毯上布偶娃娃的棕色大眼睛異常閃亮。

安楠一陣無奈：“你放手太早了。”

“笨死了。”時時嫌棄的瞪了他一眼，急忙扶着慕早早。

房門外，蘇言之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幾乎要倒地的慕早早，上前大手將她攬了過來。

蘇言之看了一眼時時，又看向了站在面前不遠處的安楠，最後視線定格在安楠腳下的娃娃身上。也沒有多說什麼，打橫將慕早早抱起來，邁步離開了書房。

時時看着爸爸將媽媽帶走，回頭看了安楠一眼。

安楠無奈一聳肩，時時傲嬌的哼了一聲，也跟着爸爸媽媽的腳步一起出去了。

安楠明顯被一個孩子鄙夷了，只覺得無奈又無語。那小傢伙原本想要讓他過來幫忙的，現在是嫌他忙沒幫上還添了亂嗎？才五歲就這麼勢利眼，長大了那還了得。

安楠可不想被一個孩子鄙視，從地上撿起娃娃，走到窗邊，從窗戶遠遠的丟了出去。

樓下客廳內，蘇言之將慕早早放在沙上，從飲水機那裡幫她倒了一杯水。

將小嬌妻安撫了一會兒，見她情緒平穩了，蘇言之面帶擔憂：“很嚴重么？”

“什麼？”慕早早有些心不在焉。

此時，兩個人之間的爭吵，好像一下子化解了。

蘇言之再道：“你是不是患了恐怖症？”

慕早早轉頭望着他，好像沒有聽懂蘇言之到底在說什麼。

“你好像對那些娃娃有着很強烈的恐懼。”蘇言之微微皺了皺眉。

慕早早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只是說：“你不覺得很嚇人嗎，又沒有生命，還瞪着個眼睛看着你。”

“是因為那個夢吧。”蘇言之沒有理會慕早早的解釋，隨即又問：“你最近又做類似的噩夢了嗎？”

慕早早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今天凌晨在雷阮沁的病房裡睡着之後的夢境，那何止是類似的夢境，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噩夢重現。

沒有等慕早早回答，蘇言之已經從她臉上的表情里看出些什麼。

接過慕早早手裡的杯子，蘇言之將女人緊緊抱在懷裡。在她耳邊溫柔的說著：“別怕，我在呢。”

時時下樓，站在樓梯口。聽到客廳里爸爸溫柔無比的聲音，感覺小小的心臟被觸碰。覺得暖暖的，很心安。他還小，不懂那種感覺叫母子連心。慕早早此時也因為蘇言之的這句話變的安寧了許多。

安楠跟在時時身後下了樓，時時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安楠。對着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轉身上了樓，詢問那個娃娃的去處。

慕早早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氣，從蘇言之的懷抱起身。

“你剛才去哪了？”慕早早已經惦記了很久，現在忍不住問出口。

蘇言之颳了刮她的鼻子，笑了：“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他俯身，在慕早早唇畔落下一個吻，望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我去醫院了。”

“阮阮又出事了嗎？”慕早早一臉擔憂。

蘇言之嘴角抽了抽，這一次也沒生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a4紙。

“這是什麼？”慕早早有些好奇。

蘇言之將紙遞給慕早早，讓她自己看。

慕早早望着蘇言之，看他神秘兮兮一臉笑意，好像猜到了什麼。

將折過兩次的紙輕輕展開。

白紙的頂部，赫然印着‘出生情況記錄’六個大字。而旁邊，是一個黑色的小腳印。

慕早早當然記得，這是小憶剛出生的時候，在產房留下的嬰兒腳印。

那些悲傷和無力的感覺，一瞬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慕早早忽然悲慟的哭出聲來。懷裡抱着印着小憶足跡的紙張，眼淚止也止不住。

蘇言之也不急着安慰她，再一次將她攬入懷中，連同慕早早抱在懷裡的紙張，也一併度上了兩個人的體溫。

慕早早心裡對蘇言之有着滿滿的感激，她知道說謝謝太見外，乾脆將廢話爛在心裡，在蘇言之的臉頰落下一個吻，抱着小憶的小腳印上了樓。

時時正在書房裡跟安楠念叨着什麼，慕早早心裡都是小憶，根本沒有多做理會，直接進了卧室。

時時見狀，一張小臉布滿擔憂：“喏，看到了吧。我都不是媽媽的寶貝了。”

安楠沒說話。

時時又道：“媽媽這麼害怕娃娃，真的有必要把家裡所有的娃娃全部清理掉。”

“我覺得凡事還是要找到根源，就算你把家裡的娃娃都清除掉，可外面還是會有其他的娃娃啊？難不成你要把你媽媽整天關在家裡不出門？”

“根源的事情也要慢慢來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娃娃清理掉，讓媽媽不要再害怕，然後爸爸會想辦法把媽媽治好的。”時時堅持己見。

安楠見勸服不了他，心裡不免有一種挫敗的感覺。這小毛孩子真是越來越難糊弄了。可他才五歲啊。是時時太人精，還是現在的孩子都這麼聰明了？他怎麼記得自己五歲的時候還在撒尿糊泥巴呢。

蘇言之跟在慕早早身後，也上了樓。走到書房的門口，對裡面的安楠說：“你出來一下。”

安楠愣了一下。

時時見狀，開口問蘇言之：“爸爸，你找安楠叔叔有事嗎？”

“怎麼了？”蘇言之問。

“我正在跟安楠叔叔說事情呢，可以等我跟他說完之後再讓他跟你聊嗎？”時時嘟着小嘴，很明顯對於大人這種不尊重小孩的態度不甚滿意。

安楠可聽夠了這小東西的訓斥，一溜煙跑出書房，給時時丟下一句“我跟你爸爸談正事”，隨後頭也不回的跟着蘇言之一起上了閣樓。

留下時時一個人站在原地，感覺被拋棄了似的。

什麼意思嘛，跟大人就是談正事，跟他就不是談正事？媽媽那麼害怕娃娃，他只是想要想用自己的能力去保護媽媽，讓媽媽不再害怕而已。沒想到安楠叔叔這麼不講義氣，竟然不肯幫忙。

以後都不要跟他玩了。

時時朝閣樓的方向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邁步離開書房，轉過身進了隔壁的卧室。

“媽媽。”他叫了一聲。

慕早早此刻正坐在沙上，對着手裡的一張a4紙目不轉睛的看着，眼角和嘴角都噙着笑意。

時時好奇，媽媽看到什麼東西這麼高興？

小傢伙邁步上前，也看清了慕早早眼睛盯着的是一個小腳丫，嬰兒的小腳丫。

“媽媽，這是什麼？”時時不解的問。

“這是你妹妹。”慕早早想也沒想，直接開口。

時時不可思議的望向了媽媽，心道：妹妹是一張紙？

可隨後，他小腦瓜子轉悠過來，也明白了。這上面的小腳丫，是妹妹的小腳丫吧。

只可惜，妹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就算媽媽再想念她，也都無濟於事了。

“媽媽。”時時蹭着爬上沙，踩着沙墊，趴在慕早早背上。同她一起看着紙上的小腳印，問：“妹妹去了什麼地方呀。”

“去了一個安全又開心的地方。”慕早早將紙放在旁邊，伸手把時時抓到懷裡。

時時乖巧的坐在慕早早腿上，看着她，又問：“那我可不可以也去那個安全又開心的地方呀。”

“當然不行。”慕早早臉色瞬間有些難看起來。

要是時時也像小憶一樣離開她，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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