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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蘇皓軒身子笨拙的上了床，在他倒下的那一剎那，慕早早覺得心臟隱隱有些觸痛。她看多了蘇皓軒坐在輪椅上微笑的樣子，卻鮮少見到他這麼狼狽的一面。

蘇皓軒聽到病房的門響，他側着臉朝門口看了一眼。見進來的人是慕早早，掙扎着要坐起來。剛才的動作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胳膊撐了撐，還是沒有力氣托起自己的身子。心裡有些泄氣。

在慕早早眼裡，他只是身子微微動了動，安安靜靜的躺着不說話。

蘇皓軒心情有些複雜，剛才蘇金雅的話他看起來沒往心裡去，可實際上，又怎麼會完全不在乎？自己對慕早早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就算慕早早不記仇，哥哥也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年少時候那樣的美好了。

乾脆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假寐，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就乾脆不要去面對。

慕早早的腳步聲並沒有響起，蘇皓軒一個人躺了許久，忍不住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慕早早仍舊站在門口，一動未動。

倒是蘇皓軒忍不住，躺在床上開口問：“怎麼不進來。”

慕早早這才邁開步子，走進了房間。

“怎麼了？”蘇皓軒休息的差不多，撐着胳膊在床邊坐了起來。望着慕早早問。

“聽說你知道李芸孩子的事情。”慕早早也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

蘇皓軒平靜的臉上漫上一絲笑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緩緩開口：“我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我知道你知道。”

“……”蘇皓軒怎麼都覺得兩個人像是在說繞口令。

慕早早沒蘇皓軒這好心情，自顧自的說著：“所以當初李芸的孩子不是我撞死的？我沒有犯罪對不對？”

蘇皓軒點了點頭，感覺心裡微微有些泛酸。他曾經自詡是最愛慕早早的人，如今卻恰恰因為自己，讓慕早早背了這麼久的黑鍋。

慕早早儘管心裡知道，但並不是真的完全確定。好像這句話沒有聽蘇皓軒親口說，心裡那一塊石頭就沒辦法落地。此時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李芸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你好好照顧哥哥，過段時間跟二叔還有一場仗要打。要擰成一股繩才行。”說起蘇婧生的事情，蘇皓軒眉眼中帶着些許冷意。

慕早早望着他，剛才的笑容還是那麼純粹。說出的話像平日里一樣平靜。可她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印象中那個單純的小男生了。如今蘇皓軒的話，真的還可以信任嗎？

慕早早的理智告訴她，大家都是一家人，需要彼此信任彼此關心。可一想到蘇皓軒曾經那樣對她，甚至陷蘇言之於死地。慕早早感情上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他。

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想確定她到底有沒有犯罪。如今知道自己並沒有，目的達到了。慕早早也不想多做停留，再待下去徒增尷尬。

坐也沒有多坐一會兒，告別之後離開了病房。

蘇皓軒雙腿還無力的耷拉在床沿，望着慕早早離去的身影，久久未能收回自己的目光。

蘇金雅說的也不無道理，信任一旦被破壞，恐怕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彌補。可他就這樣認輸了嗎？

慕早早從蘇皓軒的房間裡面出來，並沒有去蘇言之那裡。現在蘇言之已經睡了，她不想打擾。一個人下樓出了住院部，在醫院的小公園裡面漫步走着。

“姐。”身後，慕婉晴的聲音響起，慕早早下意識回頭。

看到慕婉晴邁步走了過來，雷啟明進了住院部。

“姐，你怎麼自己在這裡。是不是姐夫出什麼事兒了？”慕婉晴臉上帶着擔憂。

慕早早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他睡了，我下來走走。”

“怎麼看你臉色不太好，真的沒事么？”慕婉晴望着慕早早問。

“真的沒事。”慕早早暗自吸了口氣，轉移話題：“你跟啟明最近怎麼樣了？”

“還好啊。”慕婉晴雖然說的無所謂，臉上卻漫上一絲紅暈。

看慕婉晴這一臉春意盎然的樣子，慕早早不自覺的笑了笑：“這表情可不是還好，感覺像是要談婚論嫁了。”

“嗯。”慕婉晴低着頭，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真的？”慕早早又驚又喜。

慕婉晴臉上洋溢不住的喜悅，說的有些保守：“只是暫時有這個計劃，也沒有完全定下來。”

“這還不叫完全定下來。對別的男人來說，嘴上說說的可能不會當真。但是雷啟明這花花公子，認識這些年，我還從來沒聽他對任何人提過結婚的事情呢。我們都以為他要流連花叢一輩子，沒想到還真有人讓他願意收心。”

“上次他求婚之後，我就想了很久。反正總歸是要嫁人，反正男人都有那些劣根性。與其讓自己花盡心思去愛一個人，到最後經歷傷害和背叛，倒不如之前就確定自己嫁的不是什麼完美的男人，不設置那麼高的好男人標準，只要他稍微對我好一點，就是莫大的幸福。”慕婉晴頓了頓，聲音忽然有些落寞：“再說了，我本來也不是多麼可愛的小女孩了。”

前面的話慕早早雖然不太贊同，但是也理解。只不過，慕婉晴最後的這句話，讓她聽了有些不舒服。

“晴晴，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你還沒有放下嗎？”

慕婉晴看着慕早早，好像她說的這句話多麼奇怪一樣。慕婉晴不答反問：“受過傷就會有疤啊，每次看到都像是有人在提醒，曾經多麼糟糕。怎麼可能放得下。”

她也想啊，放下之後的感覺，肯定很好吧。

慕早早還想勸她，哪怕放不下，人也要往前看。總不能讓過去已經發生的那些事情，影響自己未來的路。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這樣的道理，相信慕婉晴心裡也明白。慕早早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麼資格去規勸別人？

慕婉晴的手機嘀嘀響了兩聲，她看了一眼，對慕早早說：“啟明說姐夫醒了，我們上去吧。”

慕早早跟慕婉晴並排一起往病房走去。

沉默良久，慕婉晴出聲打破靜謐，側臉望着慕早早問：“姐，你覺得幸福嗎？”

“嗯？”慕早早一愣，顯然沒明白慕婉晴忽然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慕婉晴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再次開口：“說起來你別怪我。上次在爸爸那裡的時候，我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記。知道原來你從小就喜歡姐夫。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嫁給姐夫。現在也算是夢想成真了，你心裡真的幸福嗎？或者說，跟你曾經以為的那種快樂，相差多少？”

慕早早跟慕婉晴對視一眼，並沒有回答。

慕婉晴繼續說：“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其實說起來，我也挺糾結的。我喜歡啟明，的確是喜歡。但是現在知道只要我想，就可以嫁給他，心裡並沒有像小時候那麼高興的感覺。甚至，還有一點落寞的感覺。”

“為什麼？”慕早早不解的問。

“怎麼說呢。”慕婉晴撇嘴，頓了頓，又道：“我覺得自己喜歡的並不是他，我好像只是喜歡那種喜歡他的感覺。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慕早早顯然愣了一下，對於慕婉晴的話，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到底什麼意思。不過，只是片刻，慕早早就明白過來了。

“我不好發表什麼意見。”慕早早說。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婚前恐懼症，還是太膽小懦弱。一想到要跟他結婚了，我就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讓誰都找不到我。”慕婉晴捋了捋額前的劉海，也有些無奈。

慕早早沒有接話，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慕婉晴看起來也沒指望慕早早能給出指引，只是在袒露自己的心事，繼續自顧自的說：“之前我說過，我不在乎他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可最近看着你跟姐夫這麼恩愛，我有時候就想，如果有一天我或者啟明受了這麼重的傷，會願意這樣貼心的照顧對方嗎？或者說，我們兩個人，願意為了對方而選擇豁出去自己的命嗎？”

“這很驕傲嗎？”慕早早忍不住開口：“你覺得為了對方豁出命是一件很驕傲的事情嗎？”

“可至少說明對方在自己心裡特別重要，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這樣的愛情，難道不是人人都嚮往的嗎？”慕婉晴說。

慕早早搖搖頭：“這世上沒有人人都羨慕的愛情，每個人的幸福點都不同，不要照着別人的活法去要求自己。”

“我喜歡這樣的愛情。”慕婉晴覺得自己說不過慕早早，乾脆坦白。

“我並不覺得這是愛情，我覺得這是不負責任。對自己，對婚姻，對父母，對這個世界的不負責任。”慕早早說起這件事，還是感覺一肚子氣。

見慕早早這樣，慕婉晴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有些過火了。她急忙住聲，沒敢繼續談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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