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雖然沒有去看這正在聊天的師徒倆，可耳朵一直警惕的伸着，仔細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儘管他們說的是英語，陸深也還是可以聽得懂。

心裡不免好奇，韋德又要搞什麼。求蘇言之幫忙？話說的這麼客氣，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這老怪物肯定沒安好心，又想方設法的要害蘇言之吧。

沙發那邊，蘇言之沒有說話，像是在等韋德繼續說。

陸深手裡拿着一本蘇言之桌上的書，無意識的翻看着，耳朵仔細去聽韋德那邊的動靜。想要知道韋德到底是什麼事情求蘇言之幫忙。

那老怪物開口了，可說出的話帶着舌頭的震顫，是陸深聽不懂的意大利語。陸深忍不住回頭看，蘇言之坐在韋德對面，臉上帶着些許的笑容，望着韋德的眼睛，正認真聽他說著什麼。看起來，韋德臉上表情有些懊惱，像是真的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而蘇言之安安靜靜的聽着，時不時的點點頭，時不時的皺皺眉。

陸深在一旁一句話也聽不懂，感覺自己像個外星人。

韋德說了很久，陸深因為早上起的太早，此刻坐在開着暖氣的辦公室，聽着嘰里咕嚕的外語，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蘇言之聽着韋德說話的聲音，隱約感覺不太對勁。起初他被催眠的時候還沒發覺，現在越發覺得韋德跟蘇言之以前認識的時候改變了太多。

難道是來了中國，水土不服，他身體有些不太適應？還是什麼其他的蘇言之不為所知的原因。

韋德似乎真的有些感冒，沒說幾句話之後，就要停下來咳嗽幾聲。早就聽安說過，最近師父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儘管韋德對蘇言之做出了這些讓人心寒的事情，可蘇言之還是沒辦法痛恨韋德。

韋德對蘇言之說：“我想讓你替我回一趟意大利。”

“為什麼？”蘇言之有些不解。

“最近我身體出了狀況，醫生說我不能坐飛機。意大利那邊有個對我很重要的病人，抑鬱症發作，有自殺傾向。你了解我的治療習慣，去幫我看看她。”

蘇言之微微蹙眉：“那邊不是有許多心理學的朋友么？”

“那個病人對外界很有戒心，情況也比較複雜。除了抑鬱症以外，還有點多重人格障礙。”

又是多重人格。蘇言之現在聽不得這四個字。多重人格障礙從來都不是什麼常見的病症，為什麼到了韋德這裡，似乎是個病人都有個多重人格障礙。

或許身體裡面有時候會顯露出其他的人格特點，可真正意義上能夠被斷定為精神類疾病的多重人格，並沒有那麼多。

這讓蘇言之想到了自己。

陸深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久。他被別人輕輕拍了拍肩膀，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蘇言之穿着外套站在他的面前，笑着說：“吃飯去吧。”

“呃，快上班了吧。”陸深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竟然還不到十二點。剛才他只不過睡了二十來分鐘。

轉頭去看身後的沙發，韋德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想到自己臨睡前那嘰里咕嚕聽不懂的意大利語，陸深仰頭望着面前的蘇言之，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一會兒慢慢跟你說，再不起來真的快上班了。”

音樂噴泉附近的一家中式菜館，陸深點了紅燒豬蹄、酸菜魚、辣炒笨雞、風味茄子。

他看着菜單，還想繼續選。坐在對面的蘇言之對服務員說：“先這樣把，不夠再點。有什麼飲品么？”

服務員報了酒水飲料。

“芒果汁。”蘇言之說完，望着陸深，問：“你喝什麼？”

陸深一臉鬱悶：“你要喝果汁？”

“怎麼了？”蘇言之並不覺得哪裡不對。

“咱們這麼久沒在一起好好吃頓飯，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你確定要喝果汁？”

“你喝什麼？”蘇言之問。

“廢話，肯定是啤酒啊。”陸深白了蘇言之一眼。

服務生報了這裡的啤酒種類。

“純生。”陸深說。

蘇言之點點頭，對服務生說:“兩瓶純生，一杯芒果汁。”

陸深：“……”

蘇言之看出陸深臉上的失落，解釋：“我下午還有重要的事，不能喝酒。”

“你這酒量，啤酒完全當水喝，又不會耽誤事。”

面對陸深誠摯的邀請，蘇言之笑而不語。轉頭看向玻璃窗外面，剛才還一臉笑意的表情，瞬間僵持下來。

陸深見狀，也順着蘇言之的目光看了過去。

“時時？”陸深也是驚嘆。牽着他手的人是丹，慕早早並不在身邊。

中海市一年有兩次車展，夏季一次，冬季一次。每次持續的時間是三天。

雖然昨天下過雪，不過音樂噴泉廣場早已經清掃的乾乾淨淨，人也很多。丹的車子在停車場那邊停了下來，牽着時時的手走進展廳。

噴泉廣場展示的車子大多是平日里常見的品牌，真正高端的展覽需要門票，在商場裡面進行。

從車上下來，時時一直拉着丹的手。他四下看着這裡，這個商場他好像來過。路過一個洗手間，看到有兩個女孩兒有說有笑的進去。時時仰起臉嘟着嘴，對丹說：“爹地，我想尿尿。”

丹四下看了一眼，看到了不遠處的洗手間，領着時時往那邊走。

“人家是男子漢，要自己去。”時時傲嬌的挺着胸脯。

這副模樣倒是把丹逗笑了，放手讓他自己去。他正好有些事要辦，不能讓時時知道。

看着時時進了洗手間，丹在一旁的休息椅坐下。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人接通。

丹開門見山的問：“聽說蘇言之自己從催眠狀態中清醒過來了？”

對方說：“是的。”

“還真是小瞧了他。”丹哼笑一句，隨即說道：“看來接下來的計劃要改變一下了。別讓他離開中海了，既然人都醒了，走了也沒什麼意義了。就讓他留在中海，親眼看着他最心愛的女人被折磨吧。”

時時走到洗手間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丹坐在椅子上跟別人聊着電話，看起來沒想要過來。時時眨巴眨巴大眼睛，鑽進了女廁所。

裡面兩個女孩兒站在鏡子前洗手，看到門外走進來的小男孩，有些驚訝。好在這男孩兒特別可愛，萌萌的像個小姑娘。而且嘟嘟嘴一臉委屈的小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抱一抱。

“小朋友，你來找你媽媽嗎？”其中一個高個子的女孩兒，上前在時時面前蹲下。

時時委屈巴拉的，眼睛裡面淚光盈盈，看的人心都化了。他奶聲奶氣的說：“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姐姐可不可以幫我給爸爸打個電話。”

“你記得號碼嗎？”女孩兒問。

身後長發披肩的女孩兒過來，扯了扯高個子的衣服，小聲說：“還是別管閑事了。”

“可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萬一遇上壞人可就麻煩了。”

“我報警吧，讓警察來管。”長發女孩兒說。

高個子有些遲疑。

時時見狀，心裡有些擔心。要是真讓警察來，那還得了？丹非得把他抓回去關緊了，以後再也別想出來玩了。

眼珠子一轉，時時對面前高個子的女孩兒說：“謝謝姐姐，媽媽不在這裡的話，我出去找她吧。”

看着這麼可愛的小傢伙要走，高個子女生站起身來，上前抓着時時的胳膊，拿着手機，問：“你記得你家人的手機號碼嗎？”

時時把蘇言之的號碼報了出來。

餐館內，陸深望着桌上的菜，一口酒一口肉，吃的那叫一個過癮。

“言之啊，你還沒跟我說，剛才韋德找你幫什麼忙？”陸深嘴裡含糊的問。

蘇言之還沒回應的，口袋裡手機響了起來。掏出手機，看到對方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蘇言之微微蹙眉。

知道他這個手機號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有備註。怎麼會有陌生的號碼打電話給他？對方打錯了？還是……

蘇言之忽然想到了慕早早。她現在在丹那裡，手機應該已經被沒收了。想到剛才在外面看到時時跟丹，猜測會不會是慕早早找機會躲起來給他打電話。

想到這裡，蘇言之急忙將電話接了起來。並沒有開口說話。

對方開口，的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只不過，並不是慕早早。

“喂，你好，請問是蘇先生嗎？”

蘇言之聲音淡漠的‘嗯’了一聲，不知道對方什麼來路。

女人繼續道：“你兒子走散了，現在在洗手間這邊。你過來接他一下吧。他……”

女孩兒話還沒說完，手機好像被別人拿走。蘇言之耳邊隨即響起時時奶聲奶氣的聲音：“爸爸。”

那聲音之中帶着些許委屈，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蘇言之心頭微微一顫，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也太久沒有聽到兒子的聲音了。

“你在哪？”蘇言之問。

洗手間里，時時手裡拿着電話，對蘇言之說：“我音樂噴泉廣場這裡，跟爹地來看車展的。現在在南門進來之後左手邊第一個洗手間的女廁所，這裡有兩個好心的漂亮姐姐借給我電話。”

旁邊女生聽到他這麼說，心裡甜如蜜。小孩子是最誠實的，小孩子的誇讚是最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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