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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淡漠而無所謂,彷彿訴說著一件小事,卻讓人莫名的揪心,神魂皆碎!

然而,那一推,卻沒能推開離墨。

“你難道忘了,我若害怕,就不會從那十丈高空,縱身為你躍下了。”

離墨握緊他的手臂,抬眸堅定地望向他,瀲灧的眼底綻出一個璀璨的笑意,仿若雨後初晴,明媚了他心間的苦澀。

“南城雪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這蒼瀾大陸如何評足你、排斥你,在我的心裡,你只是當年那個在龍漠贏過我的男子。而他也答應過年年,永遠不會背叛她,欺騙她,會一直等着她回去找他。”

但她也聽說過,冥皇馬上就要冊封南烏聖女江嫵月為北冥賢后了……

淚像是開了閘的水,怎麼也止不住,一絲一縷地蒙住了離墨的視線,但她還是垂眸咬着唇說下去。

“但是,你我身份不同,自然也有着不同的使命,我絕不會耽誤你的景秀前程。人言可畏,流言如風,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你我之間,除了過去,再不會有未來,過了今夜,我就會退出,但我只求……只求你別忘了我……”

含淚隱忍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被猛然拉入一個堅硬的胸膛里,離墨一驚,手中破碎的錦袋啪的一下落在水窪里。

“城雪你……”

話未出口,他已經是一低頭,柔軟的唇,驀地銜住了她紅腫的眼。

微涼的唇,抵着滾燙的眸,那細碎的吻,輕輕淺淺地落在她輕顫的羽睫之上,將淚痕一寸寸洇干蒸發,她的酸楚一絲絲滑入他澀痛的唇舌間,濕了他的唇,碎了他的心。

天際春雨,如霧似雲,亦真亦幻,升騰而起的水煙一絲一縷地將他們籠罩,眼帘處的吻似靈魂交融,叫人陶醉的難以自拔,甘願毒發。

他的吻這樣專註繾綣,炙熱了她的血,迷亂了她的心。

雨,沖刷了周身血腥味,鼻尖唯縈繞着他衣衫上清幽的夕顏花香,離墨只覺腦中一片昏沉,幾乎是在他動作微滯的瞬間,下意識地勾緊了他的脖子,仰起頭吮上了他如玉雕琢的下顎。

奇異的感觸,促使他的吻再次瘋狂起來,南城雪明白,這是他最後的放縱。

但,匆匆一吻,又怎能夠品盡一世風華?

雨絲瀉下,巷子里一片昏暗,交纏的身影投在了一側的牆上,腳下的水窪映照出他們殘缺的側影,一切彷彿是這麼的自然,不需要任何演練。

良久,綿長的吻自唇角掠開,柔情許久。

南城雪有些神色迷戀地望着她,離墨微微喘息着,亦面色緋紅地瞧着他,只見他露出心滿意足的笑,聲音透着無盡的暖融。

“我們好像,真的是吸多了夕顏呢!”

離墨聞言垂下眸,輕輕點了點頭。

她笑他不知,其實自從那一夜之後,那味毒,便早已深種她心間,不忍拔去。

而那一味毒的名字,就叫南城雪!

“年年,就呆在東燕,哪也別去,等我回來接你。”

南城雪看着離墨,聲音如蘇醒的初陽,“我定不會負了你,等我處理好了一切,我就將你接去北冥。”

曦光中,南城雪眼中似乎閃着隱隱暗芒,他從懷裡取出一粒藥丸,拉過離墨的手放在她掌心,沉聲,“另外,年年你記住,若你想要復仇,這顆藥丸可助你一臂之力!”

離墨一愣,垂眼看去,就見自己手心靜靜卧着一粒青銅色藥丸,而南城雪在她耳邊說著這葯的作用。

他越往下說,她眼睛就撐的越大,連手都顫了起來。

手中藥並不大,只有珍珠大小,可此時卻在天光下閃着詭異的碧光,似魔鬼的眸子森森地凝視着自己。

“年年別怕,我不會害你的。”

見她猶豫,南城雪一把握緊她的手,聲音更沉,“無論是輸是贏,我都不會讓你出事,你可願信我?”

離墨抬眼,堅貞不渝地望進他的眼底,一字一字認真答道,“我一直都信你!”

正因從未懷疑,所以從未失望。

說罷,她略帶分量地握住了那藥丸,縱使這顆藥效力多可怕,但只要是城雪給的,她都會無所畏懼地接下。

況且,如今的確不該是她離開聖都的日子!

同一瞬間,南城雪在看到她動作後,眼底亦是深光一閃,似某種暗號的開始。

“做的很好。”

鬆開她的臂彎,他決然轉身向著密林走去,然,剛一抬腳,離墨又從後面擁住他。

“城雪,城雪……”

香軟的身子依戀地偎着他,她一聲又一聲痴痴地喚着他,像是那木棉枝頭上的杜鵑低婉。

“怎麼了,年年?”南城雪心尖一顫,不解回頭,“我們沒時間了。”

天就快亮了……

她不肯撒手,繼續攬着他,臉頰摩挲着他的衣衫,“城雪……”

那一瞬,她豁出去了,她承認她瘋了,有些事此時不說,恐怕他日再無機會!

“你到底……愛不愛我?”

她想聽他親口說出來,但願今晚一切,不是他的露水情緣,亦不是她的痴人說夢。

但也就是那刻,天空赫然划過一道悶雷,頃刻淹沒了她的聲音。

“你剛才說了什麼?”

南城雪只聽她柔柔地喚了自己一聲,接下來,耳中僅餘下陣陣雷鳴,並沒聽清她說了什麼。

這是天意啊!

臉貼着背,淚水悄然堙沒入他的背脊,溫熱了他逐漸寒冷的身體。

離墨斂去眼底所有傷感離愁,徐徐放手,擠出一絲難看到家的笑意,“我剛說,我就在這等你,等你回來接我呀……”

南城雪轉過身,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長髮,眼底儘是寵溺不舍,“幾天不見,年年愈發像個小孩子了呢。”

嘴角顫了顫,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離墨深吸一口氣,凌冽的空氣頓時如刀刃吞入五臟六腑,她徐徐笑開,眼底卻是冷澈無波。

“那你快些回來,我會一直等着,直到把你等到……”

“好。”

他頷首,然後握住她的手腕,冰冷的唇,深深印上了她同樣冰冷的嘴角,久久才捨得離去,彷彿傾訴了一生一世的蝕骨柔情。

“城雪!”

見他即將隱入密林中,離墨又疾呼了一聲,他回眸,溫潤如風的容顏寸寸印入她心底,她滿足笑道,“那麼……待會見。”

他淺笑,風華無雙,重新回過頭,腳下的步子不帶半分遲疑。

長鏡頭越拉越遠,最終化作一個白點,從她迷濛的視線中狠狠抹去,不復存在。

風頓時狠狠湧入巷子,刮過兩側的木棉枝椏,蕭索的聲響清晰入耳,彷彿是蕭蕭馬鳴,聲聲催人斷腸。

漫天飛花落雨中,離墨雙腿一軟,整個人像是被掏空,重重地跪在了青石板上。

毫無焦距的眼凝着那片黑暗,她木然地取出了懷中的夕顏匕首,淚一滴滴地打在刀鞘上,又順着那流紋蜿蜒而去。

身後,那株紅如焰火的木棉,驟然被風折斷,噗的一下,沉悶地墜落在身側的血水中,開啟一池漣漪。

不多久,馬車處便傳來嘈雜的聲音,隨後便是愈行愈遠的追逐驚叫聲。

看來城雪已經成功轉移了他們的注意。

離墨恍然驚醒,吃力地撐起身子,傀儡似的向那處囚車奔去。

此時,車上只有一位馬夫,憑她的開鎖功力,想要潛伏進入囚車決不是問題。

長風激蕩,密林那處,陡然傳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直入九霄的光柱如同白虹貫日。

離墨腳步陡然凝滯,身子輕輕一顫,淚水無聲漫布了容顏。

但僅僅是一瞬,她又穩住身形繼續向前跑去,握着匕首的手卻是不停顫抖。

那一擊,猶如萬鈞雷霆,氣拔山河。

樹一棵接着一棵倒下,發出轟然巨響,揚起漫天漫地的塵土,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所過之處,瘡痍滿目。

狂亂的風刃從後扑打而來,幾乎平行撩起了她的青絲,紛紛揚揚地糾結在了她的眼底,撕裂了她的眸光。

身後的青石板爆裂四濺,越來越快,越逼越近,碎片割破了她的裙裾,她卻還是咬牙一直往前奔走。

腳下裂出深壑的鴻溝,身後那株木棉無聲墮入黑暗中。

“一直往前跑,不要回頭!”

腦中回蕩起他的警戒,耳邊野風呼嘯,慘叫迭起,離墨死死咬住了唇,發紅的兩眼泛着利芒,她用力握緊手中匕首。

不曾回頭,不曾!

馬兒受到了驚嚇,揚蹄直起身子,發出恐慌的嘶嘯,趕車人慌了神,急忙揚起鞭子狠狠抽打着馬背。

那馬兒足下一使力,整個車軲轆竟都從泥坑中拔了出來,又繼續長嘯着,向前疾馳而去。

時間點掐的剛剛好,離墨縱身一躍,趁亂竄上了囚車。

然而那一刻,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四目相接,只見那密林盡頭,南城雪雙瞳如水,也正靜靜地凝着她。

一身衣裳紅白斑駁,映着身後漫山遍野的春雨飛絮,恰似落雪紅梅之夜,靜候着良人歸來。

這是十成的內力啊!

直到這刻,離墨才明白了城雪的謀略——他要以命換命,助她逃生!

而他自己,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南城雪,你這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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