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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抹了把額角的薄汗,飲了杯清茶定了定心神,“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您是……”

“無妨,不過是個草包皇子,又不是他長孫一澈。不過說來,他的命可真是大的很吶,發配北戍多年竟能活着回來!”

剛才還溫和如玉的公子眼底笑容飛速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緩緩燃起的恨意,他把玩着茶杯,忽而勾唇一笑。

“更何況,如果他看到了我的臉,我只能說他今天真的很不走運。黎白,大廳內才那麼百來號人,你認為憑你我之力,會解決不掉?”

“皇……”

“恩?!”

冷冷瞧了他一眼,暮非一個上揚的鼻音立時打斷了黎白的後話。

“是……公子。”

黎白抿了抿唇,似不甘心又不耐煩地瞥了眼暮非,壓低的聲音里是掩不住的擔憂與焦慮。

“你自己的身體你還不清楚嗎?自從與東燕一戰後,若是你內力用得過猛便會心脈受損,這病近年來惡化的勢頭又尤為猛烈,你現在只能打出五成內力,你剛才居然還出手制止我,難道你不知道再找不到天機鏡,你還能有幾日嗎!”

天機鏡,可洞察天機,知曉古今,穿越生死。

三百年前落於蒼瀾大陸,消聲覓跡,不知所蹤。

“我知道,我還有三個月不是嗎?我自己心裡都有數。”

暮非手中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悲涼,沉吟良久終於岔開話題道,“總之此處萬不可久留,你今晚就去附近打聽打聽那件東西的下落,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離開。”

黎白頷首,看了幾眼暮非,便欲拂袖離開,卻聽身後傳來詢問聲。

“對了,聽說幾日前,東燕天祭上出了個奇女子,僅僅一擊就殺了他最寵愛的蠻牛?”暮非如玉的兩指把玩着那枚青銅扳指,纖長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緒,“我可聽說她來自瘋人崖,還會偷心術,那不是千葉門的絕殺嗎?”

此時,憋在水裡的離墨才浮出水面,輕吐了一口氣,可惜她是再也聽不到剛才那番對話了。

耳邊禮花轟鳴,屏風後水汽繚繞,她即便是眯着眼,也看不清那手心裡究竟為何物,只覺得那青銅綠有些眼熟。

“蠻牛的確是被人挖心致死。”

黎白垂眸掃過那枚扳指,眸色一冷,“不過目前整個東燕皇室,乃至我們的人都沒能查出那女子的真實身份,目前唯一知道的是……”

“凡是跟西燎有關的人或事,就得統統消失!”暮非忽然沉聲截口。

黎白愣住,頓了一下,才道,“目前已有多方勢力準備剷除她,但是最後卻是被二皇子給保住了!”

“啪!”

鳳目中抽出一絲陰毒,暮非倏地暴怒,手中的茶杯轟然被捏的粉碎,他揮袖起身,雙眼深深絞着黎白,“他還是這般貪心,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偏要去管一個陌生女子的死活。”

“公子有所不知。”黎白傾身上前,在暮非耳邊小聲道,“傳說,此女子生的與五年前長孫一澈欽賜的離墨王妃,一模一樣!”

暮非赫然瞪大眼睛,他雖未見過離墨王妃本人,卻也聽說過她的不少事迹。

難怪,長孫一澈不忍心下毒手。

那女子曾享盡天下榮寵,更甚是未來的皇后,最後卻家破人亡,被世人唾罵,從皇城一路爬到瘋人崖,然而至始至終她都沒求饒過。

這樣的女子,堅強到了令人心疼。

“呵,原來這世間也有他所放不下的人,那她可真不能死,要物盡其用才是。”

暮非陰測測一笑,那一笑襯着他冰冷的面具,尤顯得陰森詭異,抬眼望向東方,那是東燕心臟所處之地,他雙瞳折射出一股狠光,徐徐道。

“要知道擊潰敵人最好的辦法便是找出他的心魔,讓他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怪圈,然後慢慢地折磨他,最後令他絕望而死!”

“公子英明。”

黎白默不作聲地將桌上的碎渣清理乾淨,看了眼準備沐浴的暮非道,“穆禾少將如今在國內萬事都處理的很好,公子也不必掛心。倒是南烏郡主如今最後一味蠱始終是一籌莫展,否則長孫一澈他……”

“穆禾?”

眼角閃過一絲銳芒,暮非的身形頓在屏風前,長指覆在正要解開的腰帶上。

屏風後的離墨雖聽不清他們在議論什麼,但見有人靠近,卻還是驚地再次潛入了水中。

“他跟了我幾年了?”

“不多不少整七年。”

“不知不覺,那事竟已過去七年之久了。”

暮非輕嘆一口氣,解開腰帶褪下第一件外衣,眼底悲悸翻卷,笑意仍然懸在嘴角,指尖卻已是一片冰涼。

“公子?”

“罷!”暮非輕喝一聲,拂袖將長衫掛於屏風之上,猛然掀起的眼眸中透着一股決絕,“你飛鴿傳書給她,一月之後,便是她金蠶蠱功就之時!”

“公子何意?”那聲音蘊含殺氣,黎白眼皮倏地一跳,見主子已經繞至屏風後,開始解起裡衣,“我們難道有最後一味葯?”

“自然是有!”

煙火不斷,春風依稀,最後一件流雲裡衣翩然脫落,束髮的玉簪被除去,男子長發扶風,如流水鋪開在肩頭,勻稱秀麗的胸肌裸露在外,道不盡的香艷誘人。

花瓣被風吹的四散浮動,離墨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這番靡麗的景象!

葳蕤的燭火下,男子肌膚瑩潤,挺拔的鼻翼支起一張幽光點點的面具,薄唇泛着水色,好似出水珍珠。

好一個出彩至極,溫澤如仙的美男子!

“穆禾少將一心一意輔佐國事,為國盡忠,為人低調謙卑,從不埋怨,我們也的確應該送他份大禮……咳咳!”

驀地,暮非的聲音戛然而止,長睫下清潤的目光與離墨對接。

那一剎,暮非只覺得全身氣血赫然倒轉,險些氣的噴出一口血。

他呼吸一滯,瞪大的雙瞳里滿是不可置信,眉頭蹙得死緊,暮非飛速掃過自己一絲不掛的上身,沉下來的臉變得鐵青。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在洗澡時被一個黃毛丫頭給看光了!

寒冷如冰的審視下,只見水波漣漣中,一個小腦袋無辜地探了出來。

青絲水藻般在花瓣上綻開,那雙深湛如海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眼底寫着幾分怯弱,又有幾分冷冽,周身的空氣驟然升溫,更襯得她雙頰酡紅,瑰麗如流霞。

而且這張臉,他似乎很久以前在哪裡見過。

黎白只聽得主子的聲音突然止住,旋即屏風後響起了急促的咳喘聲,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公子,出什麼事了?”

他皺了皺眉,雖見不到暮非的面容表情,卻能清晰地覺得他脊背僵硬。

聽聞屏風外響起焦躁的腳步聲,離墨和暮非同時一震。

暮非剛欲說些什麼,就見浴桶中的女子咬着嘴唇,嬌滴滴地望着他,害怕地搖着頭,眼中滿是恐懼與慌張,像只受傷的小貓。

鳳眼掃過女子被水浸濕的外衣,他驚見她手腕處竟橫亘着一條蜈蚣似的紅疤。

原來是來避難的罷了!

深沉多慮的黑眸漸漸失了殺心,他動作凝在原地,只是靜靜地望着她,只覺得那目光濃烈地射進自己心底,如同枷鎖將他纏繞禁錮。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想掙脫,不想逃避,一時神智飄渺,如入夢境。

偷心術!

這女子怎麼會使千葉門的絕招?

“公子你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站住!”

就在黎白一步踏入那刻,屏風後猛地傳來一個高八度的聲音,立時喝斷了他的腳步。

“公子?”

黎白一愣,他主子幾曾如此失態過?

“我準備沐浴了,有些乏了。”屏風後的男子沒有轉身,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聲音依舊理智淡定,“你先退下去做我剛才吩咐你的事吧。”

“是。那就不打擾公子歇息了。”

“恩。”

屏風後傳來輕描淡寫的鼻音,暮非從黎白的腳步中聽出了疑慮,眉眼一沉,又看了眼離墨驚慌的小臉,終於滿腔憤怒地伸出輕顫的手,極不情願地解起了褲頭。

“閉上眼睛!”他以口型對離墨道。

好恬不知恥的女人,居然還敢盯着他看!

他脫的速度很慢,離墨自然知道這個屋中正主,此時心裡是有多想把她千刀萬剮!

黑瞳倒映出男子修長的手拂過那精巧的結頭,她的呼吸開始莫名地沉重起來,眼角不經意掠過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她只覺得渾身被電流擊中,即便泡在水中還是口乾舌燥的很,視線竟然怎麼也收不回來!

該死!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不過,這男人,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唔!”

長褲滑下來了,不要再脫了啊!

離墨的臉立刻紅的要滴出血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急的往水中一沉,卻由於心急而發出了明顯的水波聲。

“什麼聲音?”

屏風外本已打算離開的黎白,旋即眸子一凜,回身大步逼近屏風。

“什麼聲音也沒有。”暮非強制鎮定的聲音幾乎在顫抖。

“可我明明聽見……”

話音未落,不等對方反應,黎白身形一閃,已經一把拉開了屏風。

“嘩啦!”

幾乎是同一時間,屏風後傳來一聲巨響,隨後水花四濺,艷紅的花瓣甚至濺到了一旁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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