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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你的話了。就留在皇城。哪也不去。我猜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離墨眼波微轉。清麗的容顏上兩頰粉嫩如霞。似乎收起了一身的銳氣。一身的毒刺。只是聽話地依偎在他懷裡。乖巧的像只貓兒。

南城雪喉嚨哽住。再也說不出話。只是無聲將她摟的更緊。似是要將她融入骨血中去。

這一方溫存。誰又知曉。能維持的了多久呢。

或許。明日天明夢醒。一切皆會化作泡影吧。

紅顏亂世。千古帝殤。區區一女子。又怎能與浩浩天下比擬。

這句話。是他出北冥時說的。只是此刻感受着懷裡溫軟清香的身軀。他好像有點猶豫。有點後悔了。

那個蓄謀已久的計劃已經撕開了一角。若是想把它收回來恐怕會讓自己傾盡一切。

南城雪。你敢嗎。

為了一個敵國女子而放棄自己的似錦年華。或許……你不捨得吧。

兩人凝視片刻。他將離墨細心地安置在自己身前。馬兒揚踢嘶叫。他執起韁繩。在她如雲的青絲上落下深深一吻。久久不離。

“猜對了。”

那吻隱隱透着悲戚與無奈。令她心口莫明發痛。想要回身。他卻及時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動作。許久。耳畔傳來他蒼涼的淺笑。

“年年你說得對。南城雪他永遠都不會欺騙你。背叛你。”

“那我便是贏了。”聞聲。她笑語嫣然。

凌鴻煊說她一定會輸。她才不信。

九天浩淼。四野陰沉。

兩手相握。便是人生。

*

長孫一凡從密林中走了出來。他並不知道是誰救走了尚離墨。只聽到了離墨跳下去一刻。對他說的話。

她有禮物要送給他和孟千尋。

看了眼右手拇指上的青銅扳指。半晌。他將它死死握緊。卻是沒有下令去追捕。

但是當他視線不經意掃過地上那團黑漆漆的東西。他頓時面色大變。而周圍保護他的暗衛更是發出了驚恐的喊聲。

“刑風大人。”

原來。那箱子里竟然裝着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閃電下。他半邊臉美得令人窒息。而另外半邊臉上。一道劍疤貫穿整隻右眼顯得格外恐怖。

長孫一凡驚慌地趕了過去。見刑風依舊是那套黑衣黑蓑。此刻的他滿身都是已經乾涸的泥水。顯然是被人一路從事發地拖行過來。

而且更為詭異的是。他雖滿身鮮血。呼吸也是氣若遊絲。可偏生。致命一擊。只是脖子上一條細細的血線。

甚至。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他是何處受傷。

那傷口。應該是一把扇子所切。

刑風好歹是千葉門排名第四的鬼殺。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一把扇子所重傷。

恰此時。箱子里的刑風虛弱地撐開眼。唇一動。沒有發出聲音。很快又因為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但是那兩個字。長孫一凡卻十分的熟悉。

冥皇。

北冥皇帝。。南城雪。

眼中的迷茫與驚駭徹底碎成震驚。原來的懷疑也蕩然無存。

他想起了那個如仙似魔般的白衣男子。那個野心大到寧可自傷。也要覆了四國的南城雪。

“居然是他……”

可他們不是盟友嗎。為什麼南城雪要對刑風出手。

難道是因為尚離墨。。

他要幫她復仇。難道他們早在五年之前就認識。

狂風陡然大作。旋即一道巨雷貫穿整個蒼穹。傾盆大雨如期而至。一切彷彿是從地獄噴薄而出的怨氣。

長孫一凡挺拔的身形似乎晃動了一下。身後的暗衛連忙將他扶住。硬着頭皮問道。“殿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先送刑風回去止血。本王自行回宮。誰也別跟來。”

他這才晃過神來。抬手理了理微皺的黑袍。雙眼看向西門城牆。溫潤的眼底多了一份罕見而明顯的狠戾。“西門一事。對外封鎖。凡泄密者。殺無赦。”

說罷。一甩披風。轉身隱入雨幕之中。

大雨如泣如訴。無休無止。氣息異常陰森。壓迫的人喘不過氣。

城牆之上。長孫一澈始終沒有去看那早已離去的兩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想去看。還是不敢去看。

他雙眼空洞地落在一處。面色憔悴。青絲散落。再不復昔日的俊朗冷魅。

靜靜地將即榮抱在懷裡。小傢伙似乎被剛才發生的一連串給嚇的不輕。此時像只小刺蝟一般瑟縮在男人懷裡輕輕顫着。方才唇邊磨出的血跡。也因為雨水的沖刷而一滴滴落在地上。

而長孫一澈就這麼長久地跪在地上。衣擺已經被暴雨沖刷的濕透。胸前雖裹着紗布。又穿着長袍。卻也遮不住那觸目驚心的深紅色。

而他和孩子的腳下。是剛才離墨小腿流下的一小灘鮮血。此刻不知是因為那雨水。還是錯覺。竟和孩子滴下的血跡交融在了一起。

尚離墨的血。居然能和即榮的血相交相融。

長孫一澈呆楞地看着這一幕。腦中猛然響起一個聲音。

“喂。豬頭澈。我聽說……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睡在一起。他們就會有個寶寶了。那我們剛才……總之以後寶寶就叫榮兒。好不好。”

“主。回家去吧。”

一頂油紙傘在他頭頂撐開。為他擋去風雨。他的身後立着一個身着雅緻青衫。面容清俊的男子。

這名青衫男子。名喚魏清。是殉國大將魏子瀟的獨子。身份僅次於上官昊的影衛副將。

年僅十八。卻已精通六藝。後得長孫一澈有意栽培。為報伯樂之恩便發誓誓死效忠於他。

太陽穴有些抽痛。長孫一澈單手抵住。陰影下的眉色痛苦疲憊。聲音低啞而蒼涼。

“他們走遠了嗎。”

“是。”

他閉上眼。嘆了口氣。聲音十分的無力。“還能看到嗎。”

魏清看了眼官道。輕聲。“看不到了。”

長孫一澈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然後更用力地抱住了即榮。彷彿只有從孩子的身上才能汲取一絲溫暖和希望。

輕柔地將即榮剛才被木錐劃破的袖子重新系好。那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卻讓魏清身形猛地顫了一下。

因為他看見了。孩子的右臂上有一塊淡紅色的桐花胎記。

這孩子果然是離墨王妃的……

只是。主為什麼寧願看着她跟別的男人私奔出宮。都不願說出這個真相呢。

五年了。他到底還在等什麼。

目光落在長孫一澈胸口氳出的血跡上。魏清眼底掠過抽痛。忍不住再次開口。“主。亡人已故。生者猶存。我們再不能讓親者痛。仇者恨了啊。”

長孫一澈沒有抬頭。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更用力地抵住了眉心。面色更加潦倒無助。

“主。您忍了五年了。已經整整五年了。難道您要讓離墨王妃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嗎。難道您要讓歷史再重演一次嗎。”

他話落。長孫一澈倏然抬頭。雙眼看向漆黑如鉛的蒼穹。悲痛在他全身翻騰。心口如同被鈍刀寸寸切割。他的眼底還是不爭氣地**了起來。

眼前的事物漸漸模糊。如霧裡看花。再也看不真切。

今夜的雨。真是太大了。

許久。他狠狠閉上眼。低笑出聲。那笑卻低沉的如同地府傳來。沒有一絲生氣。

“你說的對。本王哪裡有資格去懦弱。去感傷。為了她。本王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一種蝕心的痛與恨席捲全身。說罷。長孫一澈突然揮拳用力砸在了石磚上。低吼。“尚離墨。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尋回來。這一次。我再不會放手。”

尚離墨。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只有我能獨佔你。別的男人休想。

他長孫一澈不想再失去任何親人。絕不。

石磚生生裂出一條細縫。他的指縫間亦滲出了殷紅的鮮血。半跪在地上。他渾身抖得厲害。不知是痛的還是傷的。

可那集聚心頭的蝕骨恨意。又讓他頑強地站了起來。

“爹爹。”即榮大驚。趕緊抱住他雙腿。仰起頭看着他頸間的那道血痕。“你受傷了。還要去哪。”

好狠的壞女人。爹爹他還在流血啊。

“不是去找她。”

長孫一澈抹了把血跡。冷聲。然後抱起即榮。拒絕魏清的攙扶踉蹌地步下石階。

孩子唇邊的血滴落在他胸前。卻是沒和他的混在一起。

他們居然真的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眼前大雨迷城。長孫一澈陰冷地凝着皇城中心。雙眼渾濁充血。唯有深瞳中泛着肅殺的冷光。豁然一道閃電劈過。在他眼底激起兩簇猩紅的光。

而它俯衝直下的姿態。竟似他胸前可怕的血疤。

“去會一會孟千尋。本王有話要問她。”

魏清目送着兩人走下城樓。面色依舊清淡。然而這個夜晚卻註定叫他終生難忘。

咒殺姬魅橋死而復生。千葉門新門主繼位。卻是一個與明川極像的男子。一個超出所有政權者控制的神秘人。

新王妃孟千尋則被人發現重傷在刑部密室。孟風雲勃然大怒。滿朝文武一片騷亂震動。

更令天下震動的是:西燎傳出密報。七日前那名與離墨王妃極像的女子出現在瘋人崖後。被傳當年與尚離墨勾結的燎王姜堯允。同樣離奇失蹤。

而西燎至東燕的路程。。恰為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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