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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

夏燚看着夏喬笙那漸漸蔓延到臉上的黑氣。哽咽着說不下去。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許多往事。原本以為那些只是巧合。現在想來。卻是這位生有“讀瞳”的七皇妹給了他許許多多的幫助。讓天真莽撞的他不至於得罪太多人。一步步走到今天。

“……傻喬笙。我怎麼可能會挖你的眼睛……你放心。就算沒有‘讀瞳’。四皇兄依然能夠、依然會坐上那個位置。哪怕只為了好好保護你。保護你一輩子。”

夏喬笙用力扯起嘴角。想象自己會衝著最喜歡的四皇兄露出一個信任的笑容。她已經不再感覺到傷口的痛楚。不僅如此。似乎連身體也在逐漸麻木。她現在能做的。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暈過去。不要在見到神醫白鯊之前失去意識。

即使夏燚不願意親手挖出她的眼睛。可是神醫白鯊應該會滿足她這最後一個心愿吧。

夏喬笙用力眨了眨眼睛。將不停湧出來的眼淚炸碎。好奇怪。她並不想哭啊。相反。她很開心。她一直覺得自己非常弱小。即使生有讀瞳。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竟然能夠用這樣的方式。在五行大陸所有尊貴的人面前。使用自己微薄的力量。

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也算一個強大的人了呢。

原來強大起來的感覺如此令人着迷啊……

夏喬笙的紅色雙瞳被淚水洗刷得更加清明。眼珠轉動。她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夜王爺。人人都會以為他瘋了吧。可是在這一刻。夏喬笙覺得自己似乎理解了他的心情。

**是多麼可怕的事情。讓一個人變成別人眼中的怪物。

夏燚抱着夏喬笙下落的過程並不長。可是夏喬笙卻想了很多。就像是有一個小小的世界在腦海中誕生了。從小到大的一幕一幕。走馬燈一般地變幻着。

小時候的自己。也是個又活潑又淘氣的孩子呢。毛手毛腳地打碎花瓶是家常便飯。爬樹抓鳥把祝天晴急哭好幾次。溫柔的母妃也是又急又怒。第一次板起臉來訓斥她……

還以為這些事情早就忘記了。可是在這黑暗和血腥的一夜。卻又那麼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出來。或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對那個名叫房悅佳的平民女孩子一見如故吧。

“喬笙。千萬不要隨隨便便就說破別人內心的想法。知道嗎。”耳邊響起母妃苦口婆心的叮囑。這是小時候聽到的次數最多的一句話呢。

“為什麼呢。”明明都那麼明顯。好多人口是心非。為什麼不可以誠實一點呢。

“喬笙。你不懂……”溫柔的母妃將自己抱在懷裡。“你和別人不一樣……而這。是你的幸運還是不幸……”

雖然她那個時候並不太懂。可是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隨着年齡漸長。看多了人心險惡、心口不一。夏喬笙逐漸明白了自己的母妃只是後宮三千佳麗中不受寵的某一個。能活下去就已經謹小慎微。她不能再犯錯為自己的母妃添麻煩。

年幼的夏喬笙學會了隱藏自己。用“讀瞳術”悄悄地為自己、為母妃提前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發現了那許許多多的兄弟姐妹中。只有四皇兄夏燚對她一片真誠。

那天。他們的父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召集了所有的孩子站成一拍。命令他們直視他的眼睛。夏喬笙想起母妃的叮囑。盡量放空自己的思緒。卻依舊在看到父皇的眼神時打了一個哆嗦。

她看到那威嚴的父皇心中在說……

“交出你的眼睛。否則就殺了你。”

沒有人知道。那時的夏喬笙是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離開那座巍峨的宮殿。又怎樣忍着渾身的冷汗一步一步往母妃的宮殿回返。

“喬笙。你是不是不舒服。剛才就看到你臉色不好……啊。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夏喬笙跌落進自己的回憶里。看着那個同樣年紀不大的夏燚。還有那片艷陽高照的天空。清晰地彷佛就在昨天。

“喬笙。喬笙。”

夏燚的聲音與記憶中重合在一起。夏喬笙眨了眨眼睛。原來自己是在剛才那一瞬間做了個夢啊……

夏燚抱着夏喬笙沖向神醫白鯊。神醫白鯊自然也看到了夏喬笙剛才的險況。早已準備好藥劑。只能夏喬笙一到。立刻施展醫術救人。

至於朱雀國君那陰沉得彷佛鍋底的臉色。卻沒有人注意到了。

“神醫。喬笙就拜託給你了。”

夏燚將夏喬笙交給神醫白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又投入了戰場。

偌大的“五行陣法”將戰場一分為二。上面是八位錦瑟精靈對六位上古神君。以及那位胡言亂語的夜王;而下面。雖然 “陰陽殺”的主力所剩不多。但眾人的法力被自己的庇佑神君吸取。無以為繼。只能依靠人海戰術死死支撐着。

在倒塌的地宮入口外。是神女菖蒲那偌大的棺木。失去了神醫白鯊支撐的濼邑書生。正面色蒼白地跪坐在棺木旁邊。似乎是在閉目祈禱。

銀髮的神匠慕顏雖然是個行商。卻重新將袖中的白練舞動得彷佛活物一般。當初她也正是依靠這出神入化的一手。將慕堇若和宋名揚從鳳凰海中解救出來。

此刻對於失去法力的他們來說。再強大的術式也抵不上一支好用的兵器。

雖然“陰陽殺”的精銳殺手都在戰場中央。可依然有許多不開眼的小兵小卒認識那位亞麻色頭髮的樹妖。也不知道他們是出於何種心態。居然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離開主戰場。跑來攻擊這位千年的樹妖。

即使慕堇若對於自身的法力使用得並不熟練。可她畢竟是錦瑟一族的樹妖。她的法力與那八位錦瑟精靈一樣。是直接來自於神女菖蒲。換句話說。神女菖蒲才是他們的庇護神君。可是這些小兵小卒們竟然直接衝著慕堇若而來。大概就是看上了她正在聚精會神得使用某種特定的禁術吧。。畢竟“招魂引”這個術式。也不是人人都認得的。

“大夥一起上。拿下千年樹妖煉成丹藥。至少能漲它個十年法力吧。”

“哼。鼠目寸光。那可是千百年來出現的第一個千年妖怪。比那世子殿下身邊的萊菔子還要強。雖然他們只差了一百年。但‘千年’與‘百年’可不僅僅是說法不一樣。”

“你們還囉嗦什麼。上次讓她給跑了。這次一定要逮住她獻給王爺……不。獻給陛下。”

黑衣的殺手們叫囂着圍上來。慕堇若一時心急。半個“招魂引”瞬間破碎。像是燭火上燃盡的紙屑。又如同木柴爆裂的星點。功虧一簣。

“小堇若。你安心召喚神女大人。這些小嘍囉就交給老人家我了。”

銀髮的神匠身影一閃。擋在慕堇若身前。若是以前。慕堇若肯定會擔憂地說“可你不是行商么”。然而失去記憶的慕堇若甚至不了解“武者”與“行商”到底是個什麼關係。她只是點頭道謝。就放心地將自己的安危寄託與神匠慕顏身上了。

“這女人什麼來頭。”

黑衣殺手們看着面前這位銀髮的少女。剛才還在自稱“老人家”。身量嬌小的她袖中垂落兩條長長的白練。一個人擋在他們所有人面前。卻自有一股萬夫莫開之勢。

“管她是什麼人。反正我們人多。而且他們無法使用法力了。”

殺手們才不管什麼公平不公平。也不直接上前。木屬性的殺手先來了一個“月桂夢”。黃色小花瀰漫了黑色的夜空;金屬性的武者也使用了“紫蛇毒”。紫氣一落地便幻化出數條毒蛇。衝著這兩位女子而來。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神醫白鯊剛才分發的可不僅僅是能夠保持法力的藥物。還有能夠免疫負面狀態的萬能藥丸。雖然數量並不多。但就憑神匠慕顏與神醫白鯊的關係。誰的葯能比她身上更齊全。就算不是百毒不侵。但防禦毒蛇蟲蟻卻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神匠慕顏身後站得可是慕堇若。一個小小的“薔薇蕊”足以破解任何黑暗。

見這招行不通。殺手們立刻將所有的攻擊法術用了出來。“松柏語”。“火龍炎”。“七世錯”。“鳳凰游”。還有土屬性武者的五行遁法指印。通通不要錢一般甩了出來。

神匠慕顏白練翻飛。伴隨着那閃閃發光的銀髮。彷佛天地間一位絕美的舞者。只是“松柏語”與“鳳凰游”這種實體化的法術可以用白練打飛。“火龍炎”與“七世錯”卻不是那麼好躲避。她不斷地變換方位。既不能讓自己被對方打到。更不能讓他們傷到慕堇若。沒過一會兒就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礙事的傢伙。受死吧。”

一位執劍的殺手沖了過來。劍光一閃。直直衝着神匠慕顏刺去。她的白練就算再堅韌。卻不是用雪藻紗製成。只聽“呲啦”一聲。白練被長劍斬斷。劍尖瞬間來到了神匠慕顏身前。

“叮。”

一聲輕響。那殺手只覺虎口一震。長劍幾乎脫手而出。他往回一抽。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劍竟然已經斷成兩截。沒等他回過神來。神匠慕顏手中銀光一閃。那斷掉的劍刃竟然自行飛了回來。“唰”地一聲就刺進了他自己的心臟。

那殺手直愣愣地看着神匠慕顏手中那根短短的繡花針。後面還拖着一條長長的絲線。他不敢相信。就是那針斬斷了自己的劍。他也不敢相信。就是那線裹了斷掉的劍刃。還轉了方向攻擊自己。

不過信不信都沒有意義了。他只能保持着這不敢置信的模樣。看着神匠慕顏故技重施。對付下一個對手。而他自己。不是第一個倒下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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