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蓋顏瞬間抓狂，在遊戲中大叫起來，“怎麼辦怎麼辦？！”

她剛剛研究出怎樣把人拉進黑名單，這下又要研究怎樣取消操作了。她的心臟緊張得砰砰直跳，腦子裡也有無數個想法在飛速盤旋着：

那個人知道顧之森就罷了，還知道顧之森的id？！顧之森出院後根本就沒再上過遊戲好不好，那個id是他在單機版“五行天下”里的id啊！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怎麼會知道木木？她甚至知道木木和雪清泫的事情！

蓋顏手忙腳亂地把“我是蘇菖蒲”撤出黑名單，發了一個好友請求發過去，等她接受了，立刻問道：

“你是誰？”

等待的時間只是幾秒鐘，對蓋顏來說卻像是過了很久。溫柔的女聲終於響起，帶着一絲猶疑：

“我是……”

蓋顏鼓起勇氣打斷了她的猶豫：“你，真的是蘇菖蒲嗎？”

而那邊卻像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溫和地說：“這不重要，我只想拜託你……”

蓋顏雖然是個女漢子，在聽到那聲嘆息的時候卻莫名一陣心酸。一個人，要經過多少人、多少次的冷嘲熱諷，才會無奈到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再說出口？

此時此刻，蓋顏昨夜的夢境忽然清晰起來，那是不是蘇菖蒲在託夢呢？

“你是人是鬼？”蓋顏再問，那邊卻沒有回應。蓋顏急得薅了一把頭髮：“喂，我不是在嘲諷你，我很認真！如果你真的是蘇菖蒲，你就，你就……啊啊啊你就怎麼辦啊真是急死我了！”

蓋顏感覺自己在感情上已經相信了那個人，可是理智又告訴她要找個證據，可是這個證據要怎麼找呢？她滿心焦躁，急得直跺腳。

“你怎麼了？難道你知道……”

“你讓我想想，我想想！”蓋顏努力平復心緒，忽然眼睛一亮：“對了，你認識慕堇若嗎？你等着，我叫她來和你說話！”

於是，在慕堇若剛想退出遊戲的時候，就收到了蓋顏發來的那條消息。

慕堇若：怎麼啦顏顏？

蓋世紅顏花大少：木木，蘇菖蒲好像還活着！

慕堇若一愣，第一反應是“怎麼可能呢”，“攝魂玉”都碎了啊，就算蘇菖蒲的靈魂還能回到女英湖底，也不能算作“還活着”啊。

蓋世紅顏花大少：木木，雪、雪清泫好像也還活着！

“什麼？！”

慕堇若立刻站了起來，動作太猛，差點把椅子碰歪，而蓋顏的聲音還繼續從耳機中傳來：

“木木，你快點加一個人好友，她叫‘我是蘇菖蒲’！你快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蘇菖蒲啊！”

這個id……又是那個冒充者在搞鬼嗎？

慕堇若感覺渾身的力氣頃刻間被抽空了，頹然地滑到椅子上，聲音也悶悶地：“你不是懷疑她是冒充的么……”

“我現在懷疑她不是冒充的！”蓋顏的聲音陡然加大，“木木！你快加她啊！你去問她只有你們才知道的那些事情，我現在真的有種感覺她就是蘇菖蒲，別人都不知道斷腸崖能刪號，可是她知道，而且她還知道顧之森的id，她還說雪清泫在等你！”

慕堇若一聽，立刻調出好友欄，在添加好友的對話框里輸入了“我是蘇菖蒲”，激動得手指都在發抖。

系統提示：玩家我是蘇菖蒲接受了您的好友請求，你們現在已經是好友了，試試直接通話吧！

我是蘇菖蒲：堇……堇若？

文字與聲音同時出現，慕堇若呆住了。

哪裡還需要盤問只有她們知道的事情，哪裡還需要去搜尋所謂的證據，這個聲音，就是證據啊！

“菖蒲……姐姐？”

慕堇若幾乎是哽咽着叫出了蘇菖蒲的名字，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洶湧而下。

“真的是你，你還活着，菖蒲姐姐……”慕堇若哭着說。

蘇菖蒲的聲音也在顫抖：“堇若，堇若……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們了啊……”

慕堇若忍不住趴到桌子上，把臉埋在手心裡，暢快地流着淚水，而蘇菖蒲那邊，也是一陣哭泣的聲音。

“菖蒲姐姐，你在哪裡啊？你還好不好？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新遊戲里，還有雪……”

慕堇若只說了一個“雪”字，卻不敢再說下去。蘇菖蒲曾經的設定是五行神女，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保留了自己的生命、進入了新的遊戲？這是個多麼虛妄的假設，沒有“攝魂玉”作為載體，她的靈魂怎麼可能會進入遊戲，還成為了一個擁有id的玩家？

可是，如果這個假設是真的，假設人的靈魂真的可以進入全息遊戲，那麼，雪清泫呢？

他只是個npc啊，他的“靈魂”，是從哪裡來的？

蓋世紅顏花大少：木木，聲音也有可能是偽裝的啊！

在全息網遊五行天下當中，互為好友的玩家之前的通話都是共享的，所以剛才的對話，蓋顏也一字不差地聽到了。雖然她也很激動，可她畢竟比慕堇若多出那麼多年的遊戲經驗，保留了最後一絲清醒。她一邊在私聊提醒慕堇若不要輕信對方，一邊又無比虔誠地祈禱着，一定不要是偽裝啊！

慕堇若聽到蓋顏的提醒，一陣疑惑，連眼淚都忘了流。有可能是假的嗎？有可能是連聲音都調整成和蘇菖蒲一模一樣的冒充者嗎？

她的心中忐忑到極點，偏偏蘇菖蒲那邊卻沒了動靜，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先給宋名揚打個電話，讓他通知顧之森？

慕堇若剛要起身去拿手機，“我是蘇菖蒲”卻回話了。

我是蘇菖蒲：堇若，我很好，我在青龍國，你在哪裡，我過去找你！堇若，清泫他也在這個世界啊！我剛才讓他加你了，他的id是……

“叮”！

一聲清脆的系統提示聲響起，慕堇若看着屏幕中央那個提示框，愣住了。

系統提示：玩家玄武皇子雪清泫請求添加您為好友，請問是否接受？

慕堇若愣愣地看着屏幕，這個id……不正是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後來被雪勍暄親口否認的遊戲id么？

“據說雪勍暄用他的真人形象進了遊戲，在遊戲中的為人處事更加符合‘白雪王子’這個稱號，甚至連id都叫‘玄武皇子雪清泫’……”

慕堇若想起不久之前在網絡上看到的消息，還曾經義憤填膺地想要去找雪勍暄讓他去刪號，不讓他玷污這個名字……

然而，這個id，竟然是真正的雪清泫？！

雪清泫，竟然就在她的身邊，就在她一再逃避的全息網遊五行天下當中……

“堇若？堇若？你在還嗎？他說他已經加你了，你快通過啊！他的id是‘玄武皇子雪清泫’，他真的是清泫，他還活着！”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蓋顏再也沒有了任何疑慮。她二話不說退出遊戲，把頭盔一扔，抓起手機就給宋名揚打電話：

“快通知顧之森上遊戲！蘇菖蒲還活着！”

慕堇若的臉上掛着淚水，獃獃地扭頭去看蓋顏。蓋顏掛了電話，狠狠地給了她一個擁抱。而當蓋顏的視線落在電腦屏幕上，立刻就急了：

“木木你是不是傻了啊，快接受啊！”

說完，蓋顏搶過鼠標，“咔噠”一按……

系統提示：您接受了玩家玄武皇子雪清泫的好友請求，你們現在已經是好友了，試試直接通話吧。

系統提示：您的好友恩賜解脫上線了。

玄武皇子雪清泫：堇若？

恩賜解脫：菖蒲？

四行文字接連出現在屏幕上，兩個男聲先後從耳機里傳來，慕堇若再次淚奔。

正在使用“恩賜解脫”的帳號說話的人，不是宋名揚，而是顧之森！

而“玄武皇子雪清泫”的聲音，她又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

那是一個多月以來，她日思夜念、唯恐忘記的聲音啊！

這是真的嗎？這是不是在做夢？

“轟隆”！

窗外的雨更大了，伴隨着震耳欲聾的雷聲。窗帘翻飛，狂風夾雜着雨滴從沒有關嚴的窗口呼嘯而至，撲在慕堇若的身上，她的長髮瞬間飛揚起來。

這是華夏國的秋雨，這是大舜市的涼風，這是冬天來臨之前的最後一場雷鳴。

眼淚是真的，聲音是真的，手指是真的，屏幕是真的……

慕堇若用不着掐自己就知道，她，沒有做夢。

蓋顏紅着眼眶，揉了揉慕堇若的頭頂，轉身關好了窗戶，悄悄地離開了卧室。

顧之森說了兩個字之後，就和蘇菖蒲一起沒了動靜，慕堇若一想就明白他們兩人是去私聊了。她剛想調出私聊框，它就自己冒了出來，還有那個魂牽夢繞的聲音，也再次在耳畔響起：

玄武皇子雪清泫：堇若，真的是你嗎？我是雪清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雪清泫的聲音好像也有些沙啞和哽咽。慕堇若咬住嘴唇，用力點頭，卻忘記了對方是看不到她點頭的。

“嗯，嗯……是我，我是……慕……慕堇若……”

短短一句話，被哽咽斷成了好幾段，伴隨着越來越難忍的抽泣聲，穿進了耳麥，穿進了遊戲，通過空氣中看不到的信號，精確地傳遞到了對方的耳邊。

“堇若，別哭。”

那個曾經清冷得如同玄武山巔積雪的聲音，如今卻是那樣溫柔，像冬日裡最後一片雪花，像春天的第一片花瓣，輕輕地飄進了慕堇若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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