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號去哪裡了。

此時的十號。正縮着腦袋藏在一叢紅色的菊花下面。它的鱗片與花朵的顏色非常接近。不細看倒是看不出來。

它的小腦袋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在它的主人和敵人對打的時候。它只不過是想要展翅飛到一邊觀戰而已。怎麼一眨眼的功夫。畫面全都換了呢。

“翼火蛇”是可以做夢的嗎。

十號用力搖了搖腦袋。頭頂的菊花因為它的動作。慢悠悠地落了几絲花瓣下來。十號嫌棄地皺了皺眉。扑打着翅膀把它們吹到一邊去。

走開走開。不要打擾本蛇思考人生啊。

十號還記着剛才看到的那隻雄鷹呢。雖然它有翅膀。但那畢竟是它的天敵。它可不想被那傢伙吃掉。它就這樣躲在紅色菊花下面。探出尖尖的三角腦袋。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這是一片巨大的花園。而花園的南側就是一整片湖面。十號所在的位置正是花園的東邊。遠遠望去。中央有座燈火堂皇的巨大宮殿。

十號等了許久。也沒有再看到任何飛鳥的痕迹。它眨着大眼睛想了想。它們似乎在晚上是不會出來的。於是它放心大膽地從那株可憐的菊花上面爬下來。收起自己那小小的肉翼。像一條真正的蛇一樣在地上扭動前進。

只有往西去才有高大的房子啊。主人大概就是住在那裡面吧。

十號一邊前進。一邊優哉游哉地吞吐着那尖細的芯子。

咦。這味道不大對呃。

十號歪起腦袋想了想。忽然就展開翅膀飛了起來：

這味道。不就是主人一直在找的那個傻丫頭嗎。

十號快速而無聲地往那處華美宮殿飛去。忽然面前一陣風掠過。一股陌生男人的味道傳入十號的腦袋。它立刻收起翅膀降落在濃密的花叢里。然後伏在地上。靜靜地聽着動靜。

“奇怪。剛剛明明感覺到一陣怪異的風聲。”

有人低低自語着。位置就在十號頭頂。十號吐了吐舌頭。非常想給那個人翻個白眼看。然後它又收起翅膀。繼續一扭一扭地在地上飛速遊走。哧溜溜幾下就鑽進了那座宮殿里。

慕堇若的味道伴隨着血腥味傳來。十號那紅色的眼睛顏色更深了。它聽到有人說話。便順着一個巨大的柱子爬到了房樑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情景。這一看。它的瞳孔就瞬間縮緊了：

四條巨大的黑色玄鐵鏈。牢牢地捆綁着慕堇若的四肢。將她整個人懸空吊了起來。幾乎與地面平行。而地上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紅衣的美艷女子。

十號若是有眉毛。此刻早就皺成一團了。這傢伙。不就是那個總是動不動鬼叫還動不動生病的女人嗎。它一直覺得那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很像那種可惡的小飛鼠。然而主人那個笨蛋卻聽不懂它說得話。雖然最後還是懷疑她了。卻沒有懷疑到底。

十號雖然看不懂她們在玩什麼。但是它能感覺到。慕堇若現在很不好受。而蘇衾的心情卻是很好。

仔細看看。連她的長相都與以前不一樣了呢。不僅看起來更白嫩。連眉眼都更加細長了。甚至有些像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叫什麼來着。對了。叫柿子。哼。真想不通為什麼那麼一個傻大個居然叫柿子。他有柿子好吃嗎。唔。柿子是什麼味道。

十號趴在房樑上胡思亂想一通。決定爬到慕堇若旁邊去慰問一下。雖然她身上現在沒有流血。但是那血腥味道可不會有錯呢。

慕堇若像個“大”字一樣被掛在房梁下。距離地面的距離剛好能夠讓她的眼淚有足夠的時間凝聚成型。她閉着雙眼。看上去好像睡著了。但實際上。她卻是在回想白天發生的那些事。

雖然她對於蘇衾的記憶並不多。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握着那支鋒利的箭矢。眼神狠戾地說著讓自己去死的話。慕堇若的心臟就痛得直絞。她想。在她失去的那段記憶里。可能真的與蘇衾是好朋友吧。所以才會那樣難過。

蘇衾是真的想殺了慕堇若的。“松柏語”幻化的箭矢甚至已經刺入了她的皮膚。然而慕堇若卻再次向蘇衾證明了她有多麼值得嫉妒。在最後一刻。一道土黃色彈丸突然從窗口疾飛而來。“啪”地一下就將蘇衾那支箭矢擊得粉碎。

“這是五行木遁指法印。”

蘇衾看着那支箭矢化作綠色粉末消失掉。有些惱怒地看着那扇窗。恨聲道：

“是誰多管閑事。。”

窗口沒有聲音。門卻開了。一個身穿土黃色衣衫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慕堇若見過他。知道他叫王小吉。也知道樓十一對他恨之入骨。更多的。她就想不起來了。

“是你。你為什麼要阻止我。”蘇衾皺起好看的眉頭。指着地上那一顆顆的淚珠。說道。“你看到沒有。那些可都是我弄出來的。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的利用價值也用完了吧。我是好心幫你們解決一個麻煩罷了。”

王小吉冷哼一聲。聲音沙啞地說道：

“若你真的解決了她。你就是給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

“什麼意思。”蘇衾狐疑地猜測道。“難道說……這一些還不夠。”

王小吉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蘇衾倒退了一步。詫異地說道：

“都這麼多了還是不夠。那怎麼才夠。你們到底是要製造多少殭屍。”

王小吉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誰告訴你我們要製造殭屍。”

蘇衾愣了。慕堇若也是很驚訝。但她那凌亂的長髮遮蔽了面容。令人無法看清。

“你帶上那些。先出去。”

蘇衾本來已經把自己代入到“風雷國公主”的身份當中去了。這時看王小吉一個殺手居然用命令的語氣跟她說話。心中難免不忿。卻只能乖乖地走到那片地毯上。彎下腰去。一顆一顆地把眼淚撿了起來。

小小的七八顆珠子在她的手心裡乖乖地聚成一小堆。她恨恨地瞪了慕堇若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王小吉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慕堇若。靜立了一會兒。沙啞的聲音緩緩飄到慕堇若的耳朵里：

“你已經忘記了吧。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慕堇若沒有理他。

“但是我沒有。”王小吉說道。“我本是從小被派到玄武國的卧底。隱藏自己的身份和技能。做一個憨憨傻傻的小兵。卻沒有想到竟然得到了秦將軍的賞識。”

“一個守城將軍。自然比一個小兵的用處更多。城池要塞。陣法排布。都比從前更加輕鬆了。

“一個活在謊言中的將軍。一個刀頭舔血的殺手。一個無聊無奈時只能喝悶酒的人。卻被你說。不要再喝酒了。改喝涼茶吧。

“其實那一天。我知道大皇子最後會來。只是我沒有料到那怪物居然會那麼厲害。其實我當時想。如果死在怪物蹄下。也不失為一種好的歸宿。殺手這種行業。時間久了真是令人厭倦。然而。你卻哭着把我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活下去。我生來就是一個‘陰陽殺’的殺手。卻不知道為了什麼而這樣生活。藥物控制着我們的生命。我們也乖乖地按時來拿解藥。可是這無聊的生活。又有什麼值得留戀呢。

王小吉看了看慕堇若的臉。雖然她沒有力氣抬起那紅腫的眼皮來看着他。但他知道。她在聽。

“其實我當初看出你對大皇子有意。說要給你幫忙製造機會。並不是客套。當然。也沒有多少真心。我那樣做只是想要得到更多解除大皇子的機會。說不定我以後能夠得到一個刺殺任務。完成之後。就此逍遙了呢。

“呵呵。你一定會笑我幼稚吧。一天是殺手。一輩子是殺手。我不像其他人那樣執着於殺戮。卻也不適合再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如今你走到這一步。也有我的原因。是我們‘陰陽殺’共同讓你遭遇了這一切。我來或不來。都沒有什麼用處。我來說這番話。也只是想給自己求個心安罷了。”

王小吉說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然後就想離開這裡。沒想到慕堇若卻開口了。她的聲音比他的更沙啞。已經完全與以前不一樣了：

“你剛才說……我……對大皇子……有意。”

王小吉有些怔愣。隨機恍然。笑道：“抱歉。我忘了你已經忘記從前的事情了。”頓了一頓。又說道：“謝謝你那次救了我。再見。”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隨後蘇衾帶人進來。趾高氣昂地指揮着那些人將自己給吊到了房梁下。慕堇若都像是個木偶一樣被他們擺布着。即使是這樣生死存亡的時刻。她卻依舊沒有什麼緊張的感覺。原先她還以為。一定是太新任宋名揚了。畢竟他可是自己的“男朋友”呢。

可是王小吉的話一說出來。慕堇若疑惑了。如果宋名揚是自己的“男朋友”。王小吉為什麼說自己有意於大皇子呢。而自己在見到他的那個瞬間。為什麼還一陣鋪天蓋地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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