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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落入江中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瞞不過慕堇若這位樹妖的耳朵。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那位背對着她的冷漠“秋公子”隨着畫舫的搖擺輕輕一晃。卻被那侍女雙手扶住了。

“咦。她力氣好大。”

慕堇若立刻感覺到不對:“不是吧。光天化日之下對人下藥。而且還是女對男。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好奇心旺盛的慕堇若一邊捂着雙眼。一邊在手指縫裡偷偷看着那兩個人。只見那侍女面上掛着得逞的笑容。將搖搖欲墜的“秋公子”推向了畫舫邊上……

神馬。原來不是圖財。不是劫色。而是要害命啊。

“救命啊。有人暈船。”

慕堇若沒空多想。立刻扯開嗓子大叫起來。紅色身影一閃就到了眼前。卻是王球從畫舫中飛掠上甲板。關切地看着她。慕堇若卻對他擠了擠眼睛。指了指出事的方向。

無數衣着一模一樣的侍女湧上西側走廊。將那位不省人事的俊雅公子扶到了客房中。慕堇若再去找那位心懷不軌的侍女。卻是再也找不到了。

無人注意的角落。怨毒目光一閃即逝。

王球正教育慕堇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卻見又一隊侍女施施然行來。那方向卻是衝著他們兩人的。難道被發現了。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隊侍女又不一樣。剛才那些不論是何種職責。都是一襲紅衣。而這一隊卻是粉白色衣衫。只有隊伍最後面那位女子又與眾人不同。

一襲朱紅廣袖長袍。金色披帛熠熠生輝。一頭紅色捲髮被打理地服服貼貼。像是在那雪白的額頭上貼了一溜銅錢。一雙清澈的桃花眼中滿滿地都是笑意。紅艷欲滴的嘴唇被粉色絲帕輕輕掩住。楊柳細腰比剛才那位侍女更加柔軟。搖來晃去間。整件朱紅長袍都灌滿了風。高高地在身後揚了起來。她急切而不失儀態地匆匆趕來。絲帕一甩。溫熱的雙手直接將慕堇若的小手牽了起來。

慕堇若看看王球。又看看這個女子。雙眼睜得溜圓。

“哎喲。多虧這位姑娘及時發現。秋公子才能毫髮無傷呢。請二位隨我來吧。此等大事必要重謝才好。”

說著。她拉着慕堇若的手就要走。卻被王球一把就扣住了手腕。

“你是誰。”王球沉聲問道。

那女子似乎沒聽懂王球的話。轉過身來。張着紅艷艷的小嘴。似笑非笑地將王球打量了一番。掩嘴一笑間身子也跟着輕輕一晃:

“呵呵。這位貴客是頭一次來我們畫舫吧。哎喲真是怠慢了您。小女子不才。正是這畫舫的主人。朱雀國。靈心。。”

“靈心”二字被她拖了長音。嬌媚的音調落在其他行商耳中。就像是被一尾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掃到。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然而王球卻並不吃這一套。抱拳笑道:

“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靈心。真是久仰久仰。”

他給了慕堇若一個安心的眼神。兩人跟着靈心進入畫舫的船艙中。兜來轉去。竟是來到了那位“秋公子”的房間。俊朗而冷漠的公子被放在紅木大床上。臉色青白一片。更顯得五官立體如同刀刻一般。他的白衣與青衫有些凌亂。腰間一枚粉色蓮花玉佩斜斜綴在床邊。看起來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美人圖。在他的旁邊。有一位花白鬍子的郎中正皺着眉頭。細細把脈。

靈心看起來愛說愛笑。一路上嘴巴都沒有停下。慕堇若這才明白自己是救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秋寄北。白虎國行商世家秋家獨子。雖說秋家不是皇商。但他們的酒水生意遍布整個五行大陸。知名度甚至比玄武國的風家還要高。此次他獨自登船。卻不是來談生意的。目的是什麼也沒人知道。整日只在舫上飲酒。似乎是有心事。

“酒水生意。怪不得他一聽是你珍藏的酒就忍不住喝了呢。”慕堇若恍然大悟地說道。然而靈心聽了這句話卻面色一變。粉色絲帕輕輕點着慕堇若的小手。急切說道:

“姑娘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我靈心何德何能。珍藏的酒能被秋公子看上。”

慕堇若愣了一下。說道:“可是我明明聽那個侍女說。是她們‘當家的’珍藏了一壺‘妃子笑’。特意要請他嘗一嘗啊。她們‘當家的’難道不是你。”

靈心也愣了:“我是當家的沒錯。只是這‘妃子笑’豈能是一般人說珍藏就珍藏的。姑娘你說得是哪位侍女。還請姑娘幫個忙。仔細辨認一下。來人哪。”

粉色絲帕來回揮動。靈心畫舫上的所有侍女一波一波地排好了隊。等待慕堇若的“檢視”。慕堇若完全沒有跟上節奏。這畫舫的主人也太雷厲風行了。怎麼說風就是雨呢。

“敢來本姑娘船上害人。害得還是秋公子。我看這人今天是活到頭了。”靈心氣呼呼地拿絲帕來回扇風。慕堇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王球在她身邊。悄聲說道:

“‘妃子笑’是朱雀山脈山民進貢皇室的貢品。原本就稀少。受多雨影響。更是少見了。那位‘侍女’以此來引誘秋寄北喝下藥酒。還想推入江中。江中肯定還有人接應。沒想到這畫舫上會出現這種事。你隨機應變。我們儘快脫身。”

慕堇若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卻沒想到第一批進來的侍女中就有那個女子。慕堇若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一下子就看着她呆住了。靈心看到她的目光。朱紅指尖立刻指向那侍女的臉。恨聲道:

“瑩兒。竟然是你。我靈心好心好意收留你供你吃喝穿戴。你的目的卻是秋公子。今日若是被你得逞。受害的不僅是秋公子。我靈心畫舫也會毀於一旦。你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安的是什麼心。。”

被稱為“瑩兒”的女子卻是柳眉輕蹙。泫然欲泣:

“當家的。瑩兒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啊。這個女人是什麼人。為什麼她一句話您就相信了。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奇怪的人。說不定她才是沒安好心啊。”

“你說什麼。”慕堇若生氣了。“明明是你騙他喝了酒。還想把他扔下去。”

“哈。拜託你說謊之前打打草稿好不好。我一個弱女子。他一個大男人。我能扔得動他嗎。”

說著。她還特意往沉睡的秋寄北身邊挪了挪。指着那副完美的睡顏羞憤說道:

“我只不過是路過。看到秋公子喝多了頭暈。想扶他一把而已。說我扔他入江。你倒是來扔扔試試啊。我看是你這個臭丫頭想來扶住秋公子。卻被我不小心得了機會。你是在嫉妒我。”

慕堇若火大。這都什麼邏輯。還沒想好怎麼反駁。卻聽身邊的王球低聲喝道:

“十號。”

火光一閃。十號發出一聲細細的尖叫。口中噴出火焰點燃整個身軀。又將自己團作一團。變成了一個燃燒着的紅色火球。

“嗖。”

王球朝着十號來了一腳。十號如同一顆流星般朝着那個侍女飛了過去。

“咣啷。”

雪光刺痛眾人雙眼。卻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掉在了地板上。老郎中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白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十號將那侍女手中匕首撞落。口中吐出一顆火球。直直噴向那侍女的臉。那侍女卻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暈倒的郎中擋在身前。可憐那老郎中一把花白鬚髮。經此無妄之災。盡數化為灰燼。

“唰……”

黃色碎花被那侍女一把揚起。空氣中霎時瀰漫了一股濃郁的桂花香味。王球暗道一聲不好。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拉住慕堇若想要後退。那香氣卻是如影隨形。不過片刻之間。王球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是‘月桂夢’。靈心畫舫上竟然有武者使用法術。這不是破了規矩嗎。。”王球故意大喊。希望樓上的行商們能夠聽見並且下來相助。然而他的聲音卻被驚慌的侍女們的尖叫淹沒了。此刻的他只能慶幸。對方只是衝著秋寄北而來。不然他和慕堇若就要麻煩了。

“不要傷害他。”

慕堇若的聲音傳過來。兩眼摸黑的王球一愣。她剛才還在身邊。怎麼現在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到了床邊。難道……沒有被收作寵物的千年樹妖竟然無懼木屬性的法術嗎。

“臭丫頭。你有完沒完。‘月桂夢’傷不了你。嘗嘗‘松柏語’怎麼樣。。”

慕堇若的確沒有受到“月桂夢”的影響。但“松柏語”就不一定了。她現在就像是一個空有內力卻不會招式的人。明明有着千年的法力。卻不知道如何使用。

王球聽到那女子的聲音。心中着急。但從小就帶領“翼火蛇”經歷了無數大大小小戰鬥的他。越是着急。卻越是冷靜。只聽他低聲喚了一聲“十號”。閉目感受着十號那火熱的位置。再次飛起一腳。燃燒的十號不偏不倚。正撞在那女子描畫術式的手腕上。打斷了“松柏語”的法術。

“松柏語。怎麼這麼耳熟。”慕堇若話音剛落。右手立刻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手腕一翻。竟然有無數藤蔓從這木質房間的每個角落飛速成長。華麗的船艙瞬間被綠意覆蓋。變成了熱帶雨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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