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那個……”慕堇若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土地沙化……就是指……土壤上的植被及覆蓋物被破壞，形成流沙及沙土裸露的過程。”

慕堇若一緊張就把地理書上的釋義給背出來了，說完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多麼好的發展感情的機會，幹嘛把它搞得好像在考試一樣啊！

雪清泫和清明和尚當然沒有聽懂，慕堇若只好解釋道：

“你們看，這些花草樹木，全部都萎靡不振，而且有一些已經枯死了。枯死的花草樹木越多，就越抓不住土地里的水分。土地里的水分越來越少，就慢慢變成了細沙，變成了戈壁，甚至變成了沙漠……”

雪清泫點點頭，清明和尚說道：“阿彌陀佛……草木枯萎是因為乾旱，但是玄武國水源儲備充足，玄武山與赤砂山上的積雪也是千年不化。雖然這段時日乾旱少雨，但天氣炎熱，山頂積雪亦會融化，按說不會出現水源不足的情況啊……不過話說回來，赤砂山的積雪，也已經消失了大半……”

說道地理，慕堇若多少還是有點底氣的，從小到大，地理老師都很喜歡她，就因為她把地理課學得很好。

“清明師傅說得很對。可是，天氣炎熱同樣也會讓地面上的水分蒸發，加上人們大多是取用井水生活和灌溉，這樣就會造成地下水位下降，地表植物供水不足……”說著說著，她就冒出了現代詞語，不知道雪清泫他們能不能聽懂。

“地下水位？姑娘是說，地下的暗河之水已經不足以支撐玄武了？”

傳說玄武國地下有條暗河，雖然沒人見過，但據說它波濤洶湧，水量堪比玄武山脈以北那片浩瀚無際的鳳凰海。也有人說，暗河本就是連通着鳳凰海的河道，它還承載着玄武國一國的氣運。暗河一日不枯，玄武國就一日不敗。

如今慕堇若卻說暗河有可能水量不足，怎能不讓雪清泫介意？

“暗河？地下有暗河嗎？”慕堇若疑惑地問道，還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堇若就好啊……”

雪清泫點點頭：“是的。也只有暗河之水，方能孕育一棵千年的木槿樹。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如何隱藏自己的本體，但你畢竟已經存在了千年之久。也許你的這次現身，正預示着暗河已經不足以滿足你需要的水源了。”

清明和尚略一思忖，也覺得雪清泫的推理是正確的。

慕堇若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卻並不想告訴他們她是怎麼來的，反正說了他們也聽不懂啊！

還在懵懂着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慕堇若，卻看到雪清泫對她拱了拱手，由衷說道：“今夜多謝姑娘。我會即刻派人去尋找暗河，探查緣由。天色已晚，姑娘早點休息，告辭了。”

什麼？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刷了好感度呢？

慕堇若獃獃地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撓了撓後腦勺，撓掉了幾片淺紫色的花瓣。

“似乎有點大條了啊……如果不是暗河的原因，那我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她自言自語道，“也不對，地下水位明明下降了，如果真的有條暗河，那也肯定水位下降了唄。”

想到自己不經意間居然給雪清泫幫上忙了，她不由得心情大好，拍了拍手，回到房間想睡覺。一念閃過，她隱約記起白天的時候，似乎看到將軍府的人在處理那些將死未死的花木？

不行，他們可能不懂，越是缺水，越不能砍伐樹木，不然土地沙化會更嚴重！

於是慕堇若再次起身，穿好衣服去找王小吉將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大晚上的，你們家將軍去哪裡了？”慕堇若問王小吉的親兵。

親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慕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將軍嗜酒如命，幾乎天天晚上出去喝酒，有時候天快亮了才回來。還有時候……喝多了，就直接睡在外面了，被百姓發現過好幾次，來通知我們，我們才把將軍給抬了回來……”

慕堇若搖了搖頭：“酒有那麼好喝嗎……可是你不是他的親兵嗎？你怎麼不跟着呢？他喝多了睡在外面，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這……”親兵更加羞愧了，“這不是將軍體恤我們嗎……讓我們好好休息……不過將軍身強體壯，從來沒有生過病！”

慕堇若沒辦法，只好明天再來找他，對親兵擺了擺手，就往回走。

“早上還信誓旦旦地說再也不喝酒了，說以後改喝涼茶了，這還沒過24小時呢，就忘乾淨了。真是……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慕堇若嘟囔着回去了。

……

次日，風和日麗，清風徐徐，又是一個好天氣。

但沫汀城的百姓可不這麼想。

玄武國的皇帝已經數次帶領百官登上祭壇，誠心求雨。雨水也下過幾場，幾乎轉瞬就滲入土地，沙化日益嚴重。

慕堇若一夜胡思亂想，睡得並不踏實。似乎是在做夢，又似乎是自己的想象——她回到了現實，還是那間教室，那是那些同學，還有那個比她更加“愛美如痴”的同桌——蓋顔，每天不厭其煩地給她普及一個又一個的明星帥哥和草根帥哥……和美女。只是那些帥哥，為什麼都長了雪清泫的臉？

“顏顏，我好想你啊……”慕堇若嘟囔了一句，悠悠轉醒。

“誒？什麼時間了？糟糕，我還要去給雪清泫送行！”慕堇若一咕嚕爬了起來，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跑，結果一開門，就跟門口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只是後退了幾步，慕堇若卻因為反作用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姐你不是故意的吧……我剛想敲門你就往外沖，撞死了個屁的了……”一聽這欠揍的口頭禪，就知道來得是宋名揚，也只有他，才會時不時喊她一句“大姐”。

慕堇若也沒心思跟他囉嗦，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繼續往外沖，結果又被宋名揚一伸手就揪住了飄逸的裙擺。

“你急急火火地幹嘛去啊！趕着去搶飯吃啊？”宋名揚好笑地看着她。

“小恩賜快放手！我要去給雪清泫送行啊！晚了就來不及了啊！”慕堇若一着急，回身就去掰宋名揚的手指。

宋名揚笑得更開心了：“我說大姐，這都幾點了？人家一大早就走了好嗎？！”

慕堇若一愣：“幾點了？”

五行天下屬於古代，他倆身上也沒有帶任何能夠指示時間的東西，宋名揚當然不知道幾點。不過他衝著天上揚了揚腦袋，示意慕堇若去看。

慕堇若似懂非懂地扭頭去看，只見一輪白花花的太陽掛在天上，雖然沒到正中間，但9點10點肯定是過了。

慕堇若懊惱地蹲到地上，抓了抓頭髮：“啊——好鬱悶——”

“有什麼好鬱悶的？快起來去吃飯，我都吃過早飯又去訓練場升了一級了，怎麼樣？厲害吧？啦啦啦啦……”宋名揚得意洋洋。

慕堇若一聽，站起來質問道：“這麼說你起得很早？你怎麼不叫我起床呢？”

宋名揚不幹了：“我說妹子，你不要那啥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不好？我是看你一個女孩子，昨天累了一天，能多睡會就多睡會，你倒怪起我來了？”

“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慕堇若低下頭，小聲說道，“我只是……”

宋名揚有點不耐煩，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只是想再見一面雪清泫，是不是？”

慕堇若也沒點頭，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立刻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頭轉到一邊，裝作打量庭院中的花木。

“慕堇若，”宋名揚伸手按住了慕堇若的雙肩，後者一哆嗦，扭頭看着他。第一次看到正經起來的宋名揚，慕堇若不禁有點緊張：“怎，怎麼啦？”

“慕堇若，你知不知道，植物人意味着什麼？”宋名揚語氣沉重。

慕堇若下意識地搖搖頭，又立刻點點頭：“知……知道啊……就是躺在床上，醒不過來……”

“你想的太簡單了，”宋名揚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嗎，如果一個植物人超過三個月沒有醒過來，那他有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這麼嚴重？！”慕堇若保證，她真的不知道這一點。

宋名揚嚴肅地點點頭：“我沒有必要騙你，這是我去醫院看望我哥時，聽醫生說的。我們來到這裡，不是來談戀愛的，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升級，然後用最短的時間找到我哥，一起出去。你知道，你和我現在也是以植物人的樣子在醫院躺着，你也不想永遠都醒不過來吧？”

慕堇若蹙着好看的眉，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淺粉色的嘴唇微微張着，好像一時無法消化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別怕，”宋名揚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也有很多人是一兩年之後又醒過來的，不是嗎？新聞上不是有報道嗎，說植物人的家人愛人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每天呼喚他，真的有可能喚醒。”

這一說，慕堇若的眼淚都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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