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低頭去看。赫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腳下竟然出現了一座宏偉壯觀的、黃沙磊就的城池。

城牆官道四通八達。屋舍園林一應俱全。甚至還有用黃沙做的花草樹木。然而這座奇異的城市中卻沒有人。那些往來穿梭、手舞足蹈的。不是人類。而是一群一群火紅色的猴子。

然而。慕堇若看得到不代表別人也能看到。她很清楚地看到小猴子們再追逐嬉戲。可是在那些npc眼中看去。卻像是一群衣着顏色一樣的人在匆忙趕路。

“奇怪。白虎沙漠中何時出現了一座城池。”金千宣狐疑地自言自語。“那些人又是做什麼的。星宿‘觜’的駐地中並沒有百姓啊。難道是不曾記錄在案的民族。”

“宣姐姐啊……”慕堇若示意風不鳴飛上前去。然後不好意思地戳了戳金千宣的肩膀。說道：

“其實。下面那些不是人類啦。是猴子。”

“誒。”金千宣一愣。

“嗯。火紅色的猴子。很可愛的。”

隨着高度的下降。眾人也逐漸看清了下面的景色。無數火紅色的小猴子正在追逐打鬧。嘰嘰喳喳。看到有人來了。它們居然也不害怕。反而你推我搡地跑過來圍觀。

落地之後才發現。這些建築物比正常的都要小了好大一圈。簡直像是專門為猴子們建造的房屋一樣。眾人被猴子們團團圍住。頂着黃毛的小腦袋裡三層外三層層出不窮。披着紅毛的靈活身軀晃過來晃過去晃個不停。吱吱聲。嗬嗬聲。不絕於耳。更有甚者。還在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繼而哈哈大笑……

慕堇若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在現實中和蓋顏去動物園玩。遊客們圍着猴山議論、拍照。被逗得哈哈大笑。沒想到在遊戲中卻是反過來了。自己變成了被猴子圍觀的對象。這種感覺……實在不怎麼美妙……

“相傳‘觜火猴’是執掌口才之星宿。還好這些只是猴子。若是換成了人……呵呵。咱們現在恐怕就被唾沫淹死了。”風不鳴說道。

慕堇若立刻腦補了那個畫面。不禁抽了抽嘴角：“噫。還是留着口水為沙漠造一個綠洲吧。”

“你們的將領在哪裡。”

金千宣看着那群不老實的小猴子。一個箭步邁了出去。小猴子的包圍圈立刻後撤了一個角。嘰嘰喳喳的聲音也瞬間低了下去。片刻之後。鴉雀無聲。

“咦。為什麼會這樣。它們懼怕宣姐姐。”慕堇若疑惑地想道。

風不鳴嘴角浮起一抹淺笑：“金千宣公主乃是白虎國的第一繼承人。身上留着上古神獸白虎之血。手中握有鎮國之寶之一白虎弓。一邊是猛虎。一邊是猴子。誰強誰弱。一眼便知。”

慕堇若恍然大悟。金千宣本來就高挑的背影在她眼中愈發高大了。

不多時。小猴子們互相看了看。竟然一語不發地讓開了一條路。外圍還有幾隻猴子遙遙對着金千宣行了一禮。然後飛快地跑走了。看樣子是去報信了。

金千宣面色不好看。昂首闊步地從小猴子們讓開的通道中經過。往西方走去。夏燚緊隨其後。然後是他們的侍衛侍女們。其他人也都一併跟了上去。

“宣姐姐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慕堇若悄悄對風不鳴說道。

風不鳴似乎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喟嘆。說道：“咱們這麼一大批人。絲毫沒有隱藏形跡地來到這裡。卻沒有守衛發現。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誒。”慕堇若立刻明白了。這裡已經不算是沙漠腹地。甚至馬上就要到白虎國的邊境了。然而邊境重地守衛卻如此鬆懈。難怪金千宣不高興。

“但願不會出什麼事才好。”慕堇若說完。跟着眾人一起前行。而那些小猴子們。則一個個撓了撓腦袋。跟在他們身後。浩浩蕩蕩地朝着西方前進。

大約又走了一刻鐘。繞過了一座高聳的大沙丘。慕堇若眼前一亮。發現風沙似乎消失了。

這個地方四面明明都是沙丘。中間卻有許多被風化的大石頭。形成了一片不規則的石林。一踏入石林。風也止了。沙塵也之貼着地面而走。幾乎不用再白紗覆面了。

石林中間。幾座巨大的帳篷聳立在那裡。慕堇若隱隱約約聽到了帳篷里傳來小猴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來。喝。哈哈哈哈哈哈……”

“將軍。您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放你娘的屁。誰說我喝多了。我還能再喝個三天三夜……”

金千宣那飽滿的胸口急劇地起伏着。臉色越來越青。她站在眾人最前面。沒有人看到她的眼睛。竟然變成了詭異的琥珀色。她那玫瑰花瓣一樣嬌艷欲滴的紅唇因為缺水變得乾澀。此刻卻在輕輕顫動。

“白虎國金千宣在此。方將軍何在。”

金千宣的聲音本來就不像普通女子那樣嬌柔。而是自有一種叱吒風雲的霸氣。她這中氣十足的一喊。帳篷中那原本焦急不已的猴子聲音立刻止住了。

簾門一掀。數位將領魚貫而出。最後出來的。則是一位跌跌撞撞狀若夢遊的紅衣將軍。

“這……這不是齊天大聖嗎。”慕堇若睜大了雙眼。詫異地看着那位打醉拳一樣晃過來的將軍。他臉頰瘦削。生有一層黃色的毛髮。雙眼大概是因為醉酒而變得通紅一片。紅甲裹身。同色披風墜地。頭頂上用來束髮的是一頂純金的頭冠。頭冠上面竟然像是齊天大聖那樣豎著兩根長長的雉尾。

這位將軍一身酒氣地挪到了眾人面前。臉上帶着嬉笑。將眾人掃了一遍。最後目光定格在金千宣身上。兩手一接。似乎要抱拳行禮。一張嘴。卻是打了一個酒嗝。

“嗝。公……公主殿下……大駕光臨……末將、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殿下……恕罪啊……呵呵……”

慕堇若雖然看不到金千宣的表情。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惱怒氣場卻是隔着那麼多人都能真切感受到的。而那個將軍大概是喝多了酒。眼也花了心也散了。竟然嬉笑着繼續說道：

“公主殿下……來得正好。嗝。末將這還有……陳年老酒幾壇。末將……給公主殿下……接風洗塵啊。哈哈……”

“將軍。別說了將軍。”他的親衛們悄悄地溜過來。妄圖提醒這位將軍。然而一個喝醉了的人什麼都聽。就是不會聽勸。

“誒……你揪我幹嘛……公主殿下大老遠的……到咱們邊境來視察……你難道還要本將軍藏私不成。”

“夠了。”

金千宣大喝一聲。手中金光一閃。白虎弓赫然出現。巨大猛虎虎頭正衝著那位醉酒的將軍。只聽金千宣壓抑着憤怒。說道：

“方貴。你作為白虎國邊境大將。竟然在軍中公然飲酒作樂。你可知罪。。”

方將軍站立不穩。一直在搖頭晃腦。腳下也七歪八扭的。聽到這句話。卻是嬉笑一聲。拉過親衛穩住了身體。臉上泛起一種莫名的笑容。只聽他開口說道：

“知罪。知罪。怎麼會不知罪呢。末將的罪。還不止這一點呢。”

“你說什麼。。”金千宣的眼中都快要噴出火來。

“公主殿下。您沒說完的。末將替您說……嗝。您這麼多人浩浩蕩蕩的來了。卻發現沒有人巡邏、沒有人阻撓。嗬。軍紀散漫。這是一罪。再一看。還有一群畜生在玩鬧。就差沐猴而冠了。這又是一罪。這個罪名叫什麼來着……讓我想想……今天……太高興了。一時竟然想不起來。哈哈哈……”

“住口。”

金千宣右手中幻化出一支金色的長箭。搭在了白虎弓上。箭尖反射着陽光。直指方將軍的人頭。

“哈哈哈……”醉酒的將軍竟然發出了一陣大笑聲。“陛下交待的。末將早已交接完畢。公主殿下就給末將一個痛快吧。”

金千宣琥珀色的眸子緊緊盯着方將軍。對方的無禮和先前見過的幾位將領有着天壤之別。在朱雀國皇室和玄武國代表眼前。她覺得白虎國將軍的面子簡直要被他給丟完了。然而違反軍紀自然有軍法處置。她這一箭射出去。是為軍法還是為“記憶珠”。對面那位戎馬一生的將領。又將是罪人還是英雄。

“公主殿下。請動手吧。”

方將軍推開了自己的親衛。伸手卸下了頭冠。又解開了披風。隨後。連同紅色盔甲都一一剝落。全部扔到了地上。身穿白色中衣的方貴雖然還有些搖晃。但眼神卻是清明了不少：

“我方貴。忠心耿耿。願為白虎國效死。然而我卻沒有想到。最終的結局竟然不是戰死沙場。而是為了那莫名其妙的‘記憶珠’。我沒有身為星君的記憶。不知道‘觜火猴’轉世的時候。有沒有料到這一天。。被‘記憶珠’選擇。我身不由己。若是能夠重來。我寧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跟隨主將上場殺敵的人。”

收集記憶珠一路順風順水。第一次遇見這樣說的人。慕堇若驚訝極了。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或者反駁。

當結局已成必然。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誰都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天。”一個聲音從眾人後面傳來。確切地說。是從慕堇若身上傳來。不知什麼時候。半厥那傢伙已經鑽出了寵物包包。它從眾人頭頂借力。頻頻跳躍。最後落在了金千宣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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