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殭屍頭髮蓬亂。衣衫襤褸。喉間的傷口早已腐爛外翻。令人不敢直視。但是它手上所戴的那雙手套卻依然完好無損。只是略顯陳舊而已。
不過。就算它此刻戴了一身的金銀珠寶。怕是也沒有人敢去肖想了。
“噗”“噗”聲不絕於耳。一顆又一顆的綠色豌豆砸到它的頭上。它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一臉獃滯地直行。
隱藏在暗處的侍衛們面面相覷。最終決定不予理會。若是連區區植物都奈何不了。怎麼指望它去咬傷村民、製造更多的殭屍。。
“助眠藥物已經盡數施於村民家中。咱們撤吧。”一個侍衛說道。
另一個侍衛點點頭：“想必明日一早。方圓百里就全無活口了……”
“一切都是為了大業。”
黑暗中的地勢莫名扭曲。幾個侍衛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嗬……咔……嗬……”手套殭屍喉嚨里發出晦澀不明的低沉聲音。空洞的瞳孔毫無焦距。它一點都不在意植物們的攻擊。被土豆絆倒了。就爬起來繼續前行；被豌豆吐子打了腦袋。就呆一呆繼續趕路；鮮紅的辣椒爆炸後的紅色霧氣可以讓一個人辣到哭爹喊娘。可它畢竟已經不是人類。最多被爆炸波及。掉下幾塊腐肉。卻依然面不改色地前行……
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它前行的腳步。直到它的眼前的田埂上突然出現了一株結着紅果子的草藥。
“咔……咕……”它的喉嚨里呢喃着只有自己才能聽懂的聲響。原本獃滯的眼珠卻費勁地動了一動。以一種駭人的目光。盯着地上那株草藥。若是草藥有靈性。恐怕早已被它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以至於拔根而起、落荒而逃了。
“呼……”一陣輕柔的晚風吹過。卻阻止了那隻殭屍想要草藥的動作。
“嗬……嗬……”殭屍那乾枯的鼻翼似乎略微翕動。原本灰暗的眼睛卻突然一亮。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而它的嘴邊。竟然也流出了渾濁的黏液。
“嗬……”它抬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直直地向前走去。
“啪……”草藥頭上頂着的那顆紅艷艷的小果子被它一腳踩爆。發出了幾不可聞的聲響。鮮紅的汁液浸染了大地。就如同頭頂上那詭異的血色月光……
……
月光灑在閣樓中。如同鋪了一層血紅色的輕紗。
“吱。。呀。。”
厚重的木門被一雙白皙柔嫩的小手輕輕拉開。露出一柜子的白色衣衫。上好的綢緞。名貴的絲絹。甚至難得一見的雪藻紗……都被製成了美麗的衣服。安安靜靜地掛在沉重而黑暗的柜子里。
然而它們的主人。。飄渺仙居新任飄渺仙子。白月衣。。卻是若無物一般。把它們輕輕地播到了一邊。
衣櫃厚重。衣服被撥開之後。竟然露出了被隱藏起來的一片空間。
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空間里。竟赫然跪着一個人。
那人偏頭靠在衣櫥壁上。長長的髮絲凌亂地遮住了臉。原本精緻華麗的衣衫也被撕破了許多地方。斑駁的陰影從中透出。竟然是已經乾涸的血液。
白月衣靜靜地看着那個人。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她會誤以為那人已經死了。
……
一夜激戰。沫汀城郊外屍骨遍地。
“唔……一夜未眠。會有黑眼圈呢。”金千宣的手下用“離別殤”解決了那麼多殭屍。為白虎國露了臉。心情愉快。語調也跟着輕鬆起來。“小堇若。風姑娘。不如與我一同去馬車中休息。如何。”
風不鳴對她客氣地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千宣公主好意。風不鳴還要處理家中雜務。還請公主先去休息吧。”
金千宣又看向慕堇若。沒想到慕堇若也搖搖頭。笑着說道：“謝謝公主殿下。我是寵物。不需要睡覺的。公主殿下快去休息吧。”
金千宣只得搖了搖頭。撫了撫自己的眼角。自己回到馬車中補覺去了。
慕堇若看着雪清泫蒼白的臉色。不禁有些心疼：“大皇子殿下不要擔心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怎樣防範和殺死殭屍了。等青龍國和白虎國的援兵一到。肯定很快就都被消滅了。”
雪清泫對她微微一笑。還沒說話。眾人就都聽到了翅膀拍打的聲音。
“阿彌陀佛……”清明和尚雙手合十。閉目說道。“想必是暗河那邊有消息了。天佑我玄武國。大皇子不要太過憂心了。”
雪清泫臉色好看了不少。只等那隻信鴿飛到身邊。繞了幾圈。落在了白柒染的胳膊上。白柒染動作飛快地摘下竹筒。遞給雪清泫。果然。慕堇若只看到雪清泫雙眼一亮。整個人的精神立刻好了不少。
“殿下。可是暗河已經疏通了。。”白柒染迫不及待地問道。
雪清泫用力點點頭。說道：“我臨走之時下令將士們只要先把暗河河道打通即可。如今他們果然不負眾望。已然打通了河道。”
“太好了。”白柒染與白汐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阿彌陀佛……”清明和尚嘴唇乾燥。卻依舊面帶笑意地說道。“河道剛剛打通。水流肯定不多。但有鳳凰海在。終會恢復如初。”
“對。”白柒染也興奮地說道。“接下來只要將河道重新拓寬就可以了。等青龍國派人過來。施用‘松柏語’幫忙。必定事半功倍。”
幾人都很開心。慕堇若也為他們高興。苦了那麼久。終於有了一點盼頭了。看到清明和尚清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好。她不禁關切地問道：
“清明師傅可是受了傷。為什麼臉色看起來不好看呢。”
清明和尚睜開雙眼。眼中是難掩的疲憊。他微笑着搖搖頭。說道：“多謝慕施主挂念。貧僧一切都好。只是有些疲憊而已。休息幾日。就無大礙了。”說完。又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慕堇若放心了。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倒是一直被眾人遺忘的宋名揚突然說了一句：
“我說……難道你們都沒發現。暗河通了以後引過來的是鳳凰海的水嗎……”
眾人一愣。齊齊看向宋名揚。風不鳴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還用問嗎。。”宋名揚一臉的鄙夷。“鳳凰海啊。海水啊。海水是鹹的啊。不能喝也不能灌溉莊稼啊。引過來有啥意義。玄武國現在變得那麼熱。海水引過來。被太陽一照。嘩啦啦全蒸發了。光留下鹽在地上。你們的土地不就變成鹽鹼地了。。”
“啊。。”npc們不懂蒸發這一套。慕堇若卻是懂的。她“啊”地一聲站起來。驚訝地看着宋名揚。
玄武國的人們也不是笨蛋。立刻想通了其中關節。
“這可如何是好。”風不鳴一臉凝重。說完之後就在原地坐着沉思。
“暗河之水原先是從哪裡來的呢。”慕堇若若有所思地問道。
宋名揚接口道：“應該是積雪融化的水吧。”
“我記得以前學過。使用沙子和泥土可以將海水變淡。”慕堇若干脆和宋名揚湊到一起。打算和他研究一下海水過濾的問題。
“你想幹嘛。”宋名揚立刻看穿了她的想法。“別說咱們現在還有正事兒。就算大家都閑着無聊。你覺得會有人蛋疼到去過濾暗河的水嗎。那是一條河啊。妹子。不是一小瓶啊。”
“……”慕堇若知道自己就是愛管閑事。悻悻然閉了嘴。
“咳……”雪清泫微微清了清喉嚨。說道：“我竟然忽略了這件事……”
“大皇子殿下請勿自責。”風不鳴勸說道。“發現和疏通暗河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事情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總還會有其他方法的。”
“阿彌陀佛……”清明和尚閉着眼睛打坐調息。也輕輕地吐出一句。“風施主說得對。士兵們仍然不斷在東西玄武山脈中採集雪水。沁江與琵琶湖水也還夠用一段時日。殿下請安心吧。”
“啊。。”一聲長長的哈欠聲。讓慕堇若的耳朵動了動。
“小恩賜。是不是半厥醒了。”
此話一出。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現在他們的所有希望幾乎全部寄託於太極珠身上了。一聽到它醒了。都想知道它融合玄武國七宿的“記憶珠”之後。會發生些什麼。畢竟。它這一覺睡得格外長。
宋名揚抬手將半厥的寵物狀態改成了“自由活動”。“啪嘰”一聲。它就落在了它的老地方。。慕堇若的頭頂上。
不過慕堇若立刻把它拿了下來。捧在手裡左看右看。竟然真的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半厥啊……”慕堇若指了指半厥的青皮西瓜帽子。說道。“你的帽子……好像壞了啊。”
“咦。”宋名揚也好奇地伸頭去看。“哈哈哈。小半截。你的西瓜裂縫了。本來就剩半截。現在連半截都要不保了。”他一邊嘲笑。還一邊拿手去戳了戳。這一戳不要緊。只聽“咔吧”一聲。半厥頭頂的半塊西瓜皮竟然真的裂開了。而且還掉下來了一小塊。
“啊。”慕堇若尖叫一聲。趕緊去看半厥。甚至都做好了準備去施放“薔薇蕊”。就怕它出什麼意外。其他人的心臟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緊張地看着那個圓滾滾的“太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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