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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寧,朕給你你想要的,讓你不必再回皇陵受苦,也不必在路上奔波。但你卻只能居於儲宮之內,與安貴妃和慧嬪作伴,直至朕覺得你可以回到立政殿之內,你方能夠回來。這其中時間內,你不可以皇后身份自居,不可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你身在宮內,不可離開儲宮一步。如果是這樣,你可願意?”劉驁給余香定了許多條件和規矩,甚至他自己都開始覺得這些規矩並不公平,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期待余香會願意留在皇宮內。

畢竟就算是去皇陵,她也還是皇后的身份,別人也不敢對她有半點不敬。

但自己剛才那番話對她的束縛可就太多了,她將失去權力、身份和自由。

劉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限制余香,好像他的心底真的在害怕什麼。

好像余香真的離開了皇宮,林充依肚子里的孩子就安全了。

果然,余香猶豫了。

但她猶豫的事情與劉驁所猜測的事情並不同,她根本不怕暫時放下皇后的身份,只要人在皇宮,總歸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便不怕沒有回頭路。

可是劉驁卻要將她送入儲宮,哪怕是冷宮都好,她都不會有任何異議,但偏偏是儲宮。

她不想見到慧嬪,現如今卻是連躲都躲不開了。

此時此刻她倒是想起一句老話,叫“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若是早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被林充依折騰成這個樣子,又怎麼會那麼急於逞一時之快,將慧嬪得罪的那麼乾脆?

但現在看來,她又斷然不能離開皇宮。劉驁既然開了那麼多條件才能准她隱蔽於儲宮之內,就說明劉驁其實介意她留在長安。

無論是為了林充依也好,又或者是為了馬八子也罷,不管他是為了哪一個,都說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受到了影響,分量也是越來越輕了。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走,更要留在這皇宮之內,看看到底是誰在他面前使了手段,非得把她趕下皇后之位不可。

那這麼說來,現如今最值得她思量的事兒,便是如何重新挽回慧嬪的心,以至於不要讓她在背后里暗做手腳了。

說來這事兒也有好的一面,畢竟現在慧嬪並不知道自己還在皇宮,也不知道她即將住在儲宮,那便不會提前盤算好如何對付自己,這也是她的機會。

“皇上,臣妾願意居住於儲宮。皇陵威嚴,臣妾一個人留在那兒,真的害怕。”余香說著便鑽進了劉驁懷裡,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攝取着他身上的溫暖。

即使不愛他,卻還是可以溫順地躺在他懷裡,這也是因為熟悉了嗎?

“你能聽話,朕也是欣慰的。”劉驁長臂一攬,把她抱得更緊。

說到底也是心裡愛過的,愛着的人,柔弱成這個模樣,難道他會沒有感覺?

但他是皇帝,不能無後,否則便是千古罪人。

他承擔不起這樣的罪名,所以他絕對不能讓那些即將出世的孩子們受到半點傷害,即使要傷害他們的人是他的皇后也不成。

“再睡會吧,天亮前朕會叫你起床。”劉驁輕輕拍了拍余香的背,這樣說道。

余香的唇邊吐出來“嗯”地一聲,然後便趴在劉驁的懷裡,睡著了。

與此同時,無名殿偏殿內,芷荷正坐在床榻上哭得滿臉淚痕。

她想不通,究竟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會令劉興一夜之間變了態度,突然另娶他人為王妃?

“側妃娘娘,夜已深了,您若是再這麼哭下去,明日怕是這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聽奴婢的話,擦把臉睡吧。”春紅是新分過來給芷荷使喚的丫鬟,在這宮內也是伺候過先帝妃嬪的老人兒,見芷荷難過成這個模樣,也是見怪不怪了。

這宮裡自古便是陰盛陽衰,有人得寵自然有人失寵,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要真論起可憐,那便是這位側妃娘娘再大婚之夜就被人搶了風頭,連這最好的洞房花燭都沒享受過,也算是命苦。

芷荷一愣,忽然止住哭泣,春紅的那一聲“側妃娘娘”無疑刺中了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經。

她突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言不發,推開殿門就走了出去。

春紅瞧見這景象自然是怕芷荷胡鬧,連忙追上去攔,邊跑邊喊:“側妃娘娘,您可別想不開,忍得住一時,才能換得來一世。”

芷荷也不理會她,腳步匆匆走得極快。

她剛才在偏殿已經脫去外衫,現如今只剩下裡面的一件中衣穿在身上,冷風一吹,凍人得厲害。

可即使是這麼冷,她也沒打算走回頭路,而是直接走到了正殿門口站定,盯着裡面的搖曳的燈火發獃。

“側妃娘娘,咱們回去吧,若是被王爺聽見咱們聽門縫可不好。”春紅一個勁兒拽芷荷的袖子,想要把她往回拉。

可芷荷這人卻像石頭似的,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門口,拽也拽不走,說也說不聽。

直至殿內傳來陣陣喘息,還有女子聲聲柔情地呼喚,她一下子就懂了。

這是他的大婚之夜,是他跟另一個女人的洞房花燭。

這裡面沒有她的位置,這正殿外裝飾的整片大紅與她沒有一點關係。

她是中山王的側王妃,她是個妾,她是人家新婚之夜的陪襯,她是所有人眼裡的一個笑話。

那之前劉興對自己的承諾呢?那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呢?他跪在皇上面前,不惜受到責罰也要救自己的勇氣呢?

都是假的?都是騙她的?

可她只不過是個小丫鬟,他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心思來騙她?

因為好玩?

想到這兒,芷荷只覺得自己再也氣不過,一把踢開殿門就闖了進去。

沒有人攔她,所有的奴才都被劉興以不要影響他洞房花燭夜的名義支開了,所以此時此刻根本沒有人會阻攔她。

然而走進去以後,芷荷便親眼目睹了她此生最愛的男人跟他的新王妃糾纏在一起。

兩個人的喘.息聲,床的搖晃聲,這些聲音糾纏在一起本該是令人面紅耳赤,可芷荷看來卻只有憤怒。

她不覺得親眼目睹這畫面有什麼羞愧,她只是想要問清楚,要一個答案。

“王爺,你看她……”床上的中山王妃一聲驚呼,整個人都抱着被子縮在了劉興身後,蔥蔥玉指對準了芷荷,似是要對她有什麼責罰的言辭。

芷荷咬着唇,不甘心,好生不甘心。

他的身後,本該是她的位置,但現在那白皙身子躲在他身後的人,又是什麼人?

一雙晶亮的眼睛都要瞪紅了,她就那樣站在正殿中間一言不發,等着劉興給她一個答覆。

你的多情呢?你的愛呢?你的相思呢?

劉興,當初你求着我嫁你為妻,我猶豫了又猶豫,卻還是答應了你。

現如今你給我的就是這樣的答覆嗎?

劉興用長袍一擋身子,走下床來,冷着一雙眼睛看向芷荷道:“你來做什麼?”

“這是我的大喜之日,這是我的洞房花燭夜,你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你說我來做什麼?”芷荷望着他的眼睛,終究忍不住,將這些話喊出了口。

“啪”地一聲脆響,劉興揚起手就給了芷荷一個巴掌,扇得她險些栽倒在地不說,耳朵都幾乎出現了鳴音。

“你憑什麼打我?”她仰着頭問劉興這話的時候,倒是真有幾分余香的影子。

“你是妾,她才是本王的妻。什麼大喜之日,洞房花燭,都輪不到你來講。若真有訴求,該是王妃來說。”劉興的聲音冷冰冰的,他不再是那個嬉笑着纏着他的大男孩,他變了。

芷荷不可置信地連連搖頭,臉上被閃過巴掌的地方已經泛了紅,疼得火燒火燎,可想而知剛才那一下,劉興使了多大的力氣。

芷荷想要在劉興的眼睛裡找到一點疼惜,又或者是一點愧疚,可是都沒有。

他難道覺得真正胡鬧的人是自己?真正錯了的人是自己?

“如果你不在意我,又為什麼要娶我?”芷荷的嗓子一瞬間沙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劉興的回答十分乾脆,“傳宗接代。”

這話就像是燒得鮮紅的烙鐵,“嗞啦”一下,正戳在芷荷的心坎上。

“你不碰我,怎麼傳宗接代?”芷荷說完這話都恨不得用刀捅向自己,她怎麼會那麼犯賤,要這樣對劉興講?

可是她忍不住,她一看到劉興那張臉就神態失常,所有的話都沒辦法過腦子,所有的念頭都亂七八糟的冒了出來。

“再說一次,今天晚上是本王與王妃的大喜之日,擾者斬。你若還想活命,就乖乖回去,本王是絕對不可能讓你誕下長子的,明白嗎?”劉興覺得自己的話已足夠仁慈,他以為芷荷會為了性命回去。

王妃圍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望着這一幕,唇角帶笑,像是看了一出什麼好戲。

但是芷荷卻做出了一件令眾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兒,她走到桌子旁,一把拿過剪刀,照着肚子就捅了下去。

頃刻間,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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