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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自己吃就好,我來之前已經在膳房吃過了。”蕭公公說完這話,無比自然地摘下余香嘴邊掛着的白米飯粒,這舉動倒如同認識了好多年一樣。

有了這舉動,余香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頭不停吃飯,屋內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你打算在這兒待到什麼時候呢?”他輕輕念叨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讓余香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嗯?”余香抬頭看他,卻見他的唇邊掛着一抹淺笑,頓時迷亂起來。

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你吃完這碗筷也不需收拾了,明早直接一併帶去膳房就好了。明兒個我領你認識認識其他宮侍,也得給你分點活,免得被人知道你什麼都不做,再胡亂說道你什麼。”蕭公公囑咐得事無巨細,余香也插不上話,只能一個勁兒點頭。

“那你沒什麼事兒,過會便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了。”說完這話,蕭公公便離開了余香所居住的屋子,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舉正合她意,只有蕭公公離開了,她才能有機會去四處走走,順便慰問一下安貴妃。

白日里的話還沒有問清楚,現在天色已晚,余香料想關雎殿內肯定無人把守,此時去問安貴妃點什麼,便也不會被人察覺。

為了防止蕭公公沒有走遠,會發現她的秘密,余香便又在屋子裡坐了一刻鐘,這才推門離開。

這邊的路余香是熟悉的,所以走去關雎殿,她並沒有花費多少工夫。

關雎殿里漆黑一片,看來自從安貴妃瘋掉以後,這地方就連個守夜的內臣都沒有了。

這也當真是物是人非。

“安貴妃,你睡著了嗎?是我啊,白天里來找過你的,還記不記得?”余香走進關雎殿,小聲地呼喚着安貴妃,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是浩兒叫我來的,你不是還記得浩兒嗎?”余香在殿內轉了又轉,每步都走的很小心,生怕撞到殿內的什麼東西,可她在這殿內轉了好多圈,就是沒有找到安貴妃的人影。

地上沒有,床榻上也沒有,這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帶着疑惑離開了關雎殿,余香又在附近找了一些地方,依舊沒有看到安貴妃的身影。

就在這時,關雎殿附近忽然有人巡夜,這倒是嚇了她一跳,為了避免被人察覺,她趕緊跑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屋子。

回去以後,她看到蕭公公的屋子亮着燈。

她記得走的時候,蕭公公的屋內還是黑着的,她便以為他是回屋就睡著了,怎麼現在又醒了嗎?

小心翼翼地邁着步子走了過去,她用手指蘸了吐沫潤濕了窗戶紙,藉著這洞眼往裡面看去。

蕭公公正在脫衣裳,但他脫的並不是內臣的衣裳,而是夜行衣。

難不成這蕭公公並不如同他所言,身上還有別的秘密?

余香皺眉,繼續望過去,只見蕭公公褪去了中衣,又褪去了褻褲……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有意目睹到這一幕的。

可當她親眼看到之後,才愕然發現,蕭公公竟然沒有自宮,還是個男人!

余香緊緊捂着嘴巴,以保證自己不要發出異樣的聲音。

他怎麼可能是個男人,他入宮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他一定不是單純的關雎殿管事公公,甚至他對她的好,也許都是因為早已清楚她的身份。

這一刻,余香的後背全是冷汗。

蕭公公此時已經走入木桶,開始擦洗身子。

藉著這個功夫,余香連忙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她的心砰砰亂跳,本以為剛剛來到儲宮,便有人護着自己,是她命好。

可現如今這樣看來,就連這樣的恩惠,也是因為不知真相的陰謀。

她躲在屋子裡面,不敢點燈,怕招來蕭公公。

忽然覺得後怕,她打算去全心全意相信的人,背後竟然藏着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秘密。

本以為儲宮裡面的恐懼只有慧嬪一個人,現在看來遠遠不止如此,儲宮裡面可能藏着劉浩當年死亡的真相,也可能藏着她這輩子都不願意發現的秘密。

余香將自己緊緊包裹在被子里,屋內明明有爐火,可她不願點,似乎那冰冷的寒意能夠讓她更清醒一點。

可不可以告訴她,她現在能夠依靠誰呢?

劉驁,子歡,劉康……

一個個名字在腦海中閃去,卻轉瞬又被她否認了念頭。

除了她自己,一無所依。

這一夜睡的並不算安穩,可也沒有發生任何令人擔憂的事情。第二天醒來時,她顧不上洗漱就跑到院內張望,想看看蕭公公是不是還在。

可是院內除了自己以外,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她暗自吁了一口氣,快速洗漱過後,便收拾了碗碟去了膳房。

一路上她暗自在心裡捉摸着,若是遇上蕭公公,看還能用昨日的目光與他說話。

說來也邪門,她沒遇上蕭公公,卻是冤家路窄,遇上了慧嬪。

“我沒看錯吧,咱們的皇后娘娘竟然會到儲宮來?還是這身打扮,這是被貶了?”慧嬪的語氣里不乏譏笑之意。

“縱然是被貶,也比你過得自在。更何況,若我被貶也不會到這儲宮來,你說對吧?”余香不接慧嬪的話茬,那身份和傲氣還是自然而然地端在那兒。

慧嬪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那是怎麼著,皇后娘娘來這兒便衣私訪,體察民情?”

“我來找劉浩真正的死因,這話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莫再要第三個人知道。否則你我二人均活不成。”余香上前一步,眉頭緊蹙。

“呦,你拿什麼威脅我呢?別說是我讓第三個人知道,就算是我讓第三十個人知道了,你又如何能夠取得我的命?你不是皇上,也不說他的生母,他的死因,你那麼上心做什麼?”慧嬪不屑冷笑,看樣子對於劉浩的死因倒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余香覺得慧嬪倒是真的有可能知道蕭公公的真實身份,畢竟她在這宮裡的時間最長,蕭公公是什麼時候來的,平日里又都做些什麼,大抵最不會顧忌的人,便也只有瘋了的安貴妃和她了。

慧嬪的臉色忽然冷了下來,“不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傘還給我?”

“傘在立政殿,待我有機會回去之時,便會將傘原封不動的奉還於你。人活不易,我能懂你的處境,望你也能懂我。”余香的語氣比起上次相見放緩和了許多。

她倒是不怕慧嬪對別人亂講,一個瘋子的話也沒人會相信。

可她現在害怕慧嬪會對蕭公公說什麼,若是蕭公公有心謀害自己,那她真是死在這儲宮裡也沒人知道。

“我不配與皇后娘娘說話,也不配與皇后娘娘為敵,更不配懂皇后娘娘。所以這些話,千萬不要跟我講。”慧嬪顯然還在記恨上次的事兒,現如今又原封不動把話搬出來說給她聽。

“那你想不想知道先帝當年異常寵愛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你若是能幫我查出劉浩死亡的真相,我就將這事兒告知於你。”余香放出了最後一道底牌。

慧嬪挑眉,顯然她對這件事情十分感興趣,“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是在騙我?你跟我是一樣的人,撒起謊來眼睛也不會眨一下,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先告訴我那人是誰,我才能告訴你關於劉浩死亡的事情,我到底知道些什麼。”

“你不願意就罷了,反正對於外人而言,你只是個瘋子,無論你對他們說什麼,都沒有人會相信。劉浩死亡的時間並不長,只要我想查,總能查得出來。倒是你也該好好想想,究竟自己哪裡的戲出了問題,為何會除了我之外,還有人知道你是在裝瘋賣傻。”余香說完這話,便與慧嬪擦肩要走。

慧嬪聽到這兒哪肯放人,慌忙抓住余香的袖子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有誰知道我的秘密?”

她自問應該不會有錯,除了余香,這些年她是真的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本相。

那余香的話,難不成只是在詐自己么?

“啪”地一聲,余香手裡的碗碟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她望着面前沖自己走過來的蕭公公,帶着哭音大喊道:“救救我,快點救救我。”

慧嬪不知道余香這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只要有人來了,她勢必會將這痴傻裝到底。

於是她不管不顧,轉身便捏住了余香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覺得解氣,這手下的力氣倒是真的沒少使。

余香因為無法呼吸,頃刻間臉便漲得通紅,任是再想說話也無濟於事。

蕭公公見狀,連忙跑上前來,一把推開慧嬪,將余香摟在懷裡。

“你沒事吧?”蕭公公關切道。

余香咳嗽不止,眼睛裡竟然湧出淚珠來。

藉著這會功夫,慧嬪便咒罵著跑開了,這一點倒是有些出乎余香的意料。

她急着跑什麼呢?難道是在躲蕭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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