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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公公,好久不見。”劉康手中依舊擺弄着他的香爐,壓根沒有抬眼望着下面俯首的達公公。

達公公幹笑了兩聲,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定陶王的話。

剛才定陶王的暗衛突然用一記飛刀送信,讓他火速趕到這兒來,卻也不知到底為的是什麼事。

其實說好久不見倒是也沒錯,自從他開了那個小賭坊後,便鮮少出現在定陶王面前了。

“本王說什麼了,以至於讓你笑成這個樣子?達公公,告訴本王,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為何今日本王特意到了宣室殿去找你,卻也沒看到你的身影?如若沒記錯,當年是你信誓旦旦的跟本王講,說你一定會是劉驁身邊最得勢的掌事公公,無論他要做出什麼決定,你都能在第一時間告知本王,對么?”劉康說著這話,手中暗自使勁兒,竟然將那一塊香料捏壞了。

他輕嘆一聲,將那香料扔在桌子上,拍了拍手,口中又低吼了一句,“說話!”

達公公嚇得猛咳了兩聲,連忙回應道:“奴才答應主子的事情從來不敢忘,只是自從皇上登基,杜松便一直掌管皇上身邊的大事小情,根本輪不上奴才插手。奴才也是有心無力。”

“有心無力?那你大額收取賄賂是不是有心無力,這件事是不是杜松讓你做的啊?”劉康驀地抬頭,瞪向達公公,心道這是當真以為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嗎?

達公公嚇得冷汗直流,咽了口吐沫,不知今日定陶王到底是因為何事竟然氣成這樣。“奴才知錯了,主子莫要動怒。”

他不知道能夠解釋什麼,只得一個勁兒俯首磕頭。

“本王沒打算管你的這些爛事,真有一天你栽在這些事情上,那也是咎由自取。不過,你敢無視本王的話,視本王於不顧,這就足以讓你掉腦袋了。”劉康站起身,走到達公公面前,望着他身子瑟瑟發抖的模樣,嘴角輕輕勾起。

“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啊。”達公公緊緊抱着定陶王的靴子,求饒着。

“本王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念及你這麼多年對本王也算得上是忠心,本王也自可以將你近日犯的過錯視而不見,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劉康的話說得雲淡風輕,可每一個字傳到達公公耳朵里,都重複了無數遍。

他是最清楚劉康有多心狠手辣的人,所以當劉康這樣說話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是不想讓他活命了。

他的確想要逃脫劉康的束縛,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果他提出現在就要離開皇宮,劉康是不會放過他的。

只怕那個時候,他就不是走着離開,而是抬着離開了。

“主子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奴才定然會竭盡所能。”達公公的語氣無比虔誠。

“瞧你這話說的,好似本王有多麼強人所難一樣。其實不過是一樁小事,你現在就回到宣室殿去,想盡一切辦法打聽出劉驁有沒有派人去牢房接出皇后。本王今日務必要得到準確消息。”

說來說去,花費了這麼大的功夫,還是為了余香。

不對,這個說法或許不夠準確,他是為了余香肚子里的孩子。

“喏,奴才明白了,還請主子放心。”達公公說完這話便要退下去。

可此時身後卻又傳來了劉康的聲音,“本王很希望你能憑藉自己的能耐,多活幾日。”

牢房內,有牢頭打開了門,送進去一個盤子。

余香望了一眼,只見上面是煮的發黑了的飯,還有幾片菜葉子。

“你已經不是皇后了,在這個地方,你跟所有人都一樣,不過是個要問斬的犯人。這東西,你愛吃不吃,不會有更好的了。想必你早就過慣了那錦衣玉食的日子,今兒個也讓你瞧瞧,平民老百姓,過的都是什麼日子。”那牢頭望着余香,滿臉寫着不滿。

他心裡的確覺得不公平,都是爹生娘養的,憑什麼他一年賺的錢還抵不上這些后妃的一件首飾?

靠着睡男人活着的,他就是瞧不起。

所以,他只送來了一盤飯,連筷子都沒拿。

不吃就餓死好了,反正進這牢獄裡的后妃,因為嫌棄環境惡劣而選擇自盡的也不在少數。

到了這地方的,都是死路一條。

無論最終是砍死的,還是毒死的,都沒人會在意。

更沒人會責怪他。

不過不得不說,這還是他見到牢房裡關押過的身份最高的人。

褪去了那身衣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余香從草垛上爬了下來,走到門口端起那盤看起來就叫人生嘔的飯,在牢頭的注目下,用手抓起一團,塞進了嘴裡。

有點硬,但她此刻已經餓急了,所以並不覺得難吃。

你可以想象是在吃鍋巴,這麼嚼起來,竟然還覺得味道不錯。

“你不嫌這飯臟?”牢頭有些震驚,忍不住就多問了一句。

余香使勁兒將嘴巴里的飯菜咽進肚子,然後道:“能讓我餓不死的東西,怎麼會嫌它臟?稀罕還來不及。”

牢頭無比驚訝,所以就那麼站在那兒,看着她將這些飯菜全部吃完,終究覺得不忍心,去給她拿了一壺水來。

“謝謝你的好意”,道謝過後,余香也不客氣,將那整整一壺水都喝了進去。

她其實渴壞了,所以咽剛才那些飯菜的時候才覺得更加吃力。

但她聽到牢頭剛開始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斷然不可能因為同情,而善待自己一點。

如果她說的多了,很可能會讓他更加厭煩,以至於晚上連飯也沒得吃了。

“我能問問你么,你為什麼會被關到這地方來?”牢頭今兒個是自己值班,閑着也是閑着,他覺得佩服余香,就蹲下來跟她聊起天來。

“你不知道嗎?殺人了啊。”余香說的雲淡風輕,好似在對別人講“我吃飯了”那麼簡單。

“皇后殺人也犯法?”牢頭本以為她是得罪了皇上,才被貶到這兒來的。

“怎麼不犯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又能跑得了嗎?”余香無奈地笑了笑,揉了揉肚子,這次到算是吃飽喝足了。

“看你這麼瘦,真不像是能殺人的人。”牢頭以往見過的殺人者,大多是彪形大漢,又或者是城府極深的人。

然而余香,真的太瘦了,加上這身囚服與臉上的灰塵,更加覺得她纖弱極了。

“殺人不一定要用刀,話也成。有人說我殺了,便就是殺了,哪兒有什麼像不像能殺人的人之道理?”余香對待此事倒是看得淡了許多。

她若是此刻再為了劉驁的決定而難過,那才是蠢呢。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對他的情分,不知盡了多少呢。

但是沒人知道,昨日,是她的生辰。

這可能是她一個人想起來時,覺得最失落的事。

聊過天后,牢頭對待余香的態度大有改觀,晚上那頓飯端來的也是好米好面了。

“牢頭,你不需因為特意照顧我而為難,若是讓別人看到了,怕是你要受到牽連吧。”

余香吃飯的時候,還不忘體貼牢頭幾句。

“不礙事,你吃就是了。”牢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並未有什麼規矩,是不能給勞煩吃好飯的,他們大多是故意整人罷了。

身為牢頭,聽起來像是個官,實則卻什麼權利也沒有,要真想找點特權,也只能是欺負欺負犯人了。

況且,這皇后娘娘是個好人,吃些好的也是應該的。

就算是好的,只怕她也吃不上幾頓了吧。

傍晚,安明殿內。

“得了準確消息了?”劉康的語氣有些焦急。

望着達公公的表情,顯然他帶來的似乎並不會是一個好消息。

“回主子的話,皇上今日並不曾派太醫去牢房,也不曾叫人去把娘娘接出來。奴才還聽福子說,今日皇上跟杜松說過‘有沒有孩子,待到流掉的時候就知道了’。”達公公稟告完這話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定陶王臉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定陶王心裡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定陶王想要的結局。

“劉驁竟然這麼狠毒,虎毒不食子,他竟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不顧?”劉康握緊了拳頭,重重砸在了木几上。

“你退下吧。”既然劉驁不肯聽勸,那他只能採用自己的辦法了。

待達公公離開之後,他直接吹響了銀哨。

沒多久,綠豹跟藍狐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有何吩咐,直說就是。”藍狐一如既往笑得魅氣。

“殺人,劫獄。”劉康輕輕吐出這兩個詞兒來。

綠豹在腦海中想了一下,又問道:“主子,這人既是要殺,為何不讓他死在獄中?在哪兒死不是都一樣么,屬下給他下個毒就好了。”

藍狐伸手一點他的腦袋道:“蠢笨的東西,主子定然要殺的跟要救的不是一個人,否則還何談劫獄一說?”

劉康點了點頭,又道:“朵兒那女人被你們關在什麼地方了?”

“回主子的話,還在永巷呢。”藍狐笑答。

“好,那今日就讓她替余香送死吧。”劉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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